張悅又走了迴來,然後她正看見周陽躺在地上,而女人快速地離開。


    她下意識地取出詭音,就聽到女人指著身後的周陽說道:“他還活著,但你若是使用詭音,他就會死。”


    她言之鑿鑿,然後張悅又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虛弱以及一股熟悉的力量。


    她的眼睛泛起湛藍色的光澤,穿過層疊的迷霧,看見了女人身後無數的影子以及被遮掩的過去。


    “盜火者?”她看了看對方,然後讓出一條路來,


    女人二話不說,立馬離開。


    在離開之前,她看著張悅露出一抹微笑。


    這種微笑看起來更像是一種嘲弄。


    張悅一直看著她,直到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同時也拿著詭音一直倒退著走,來到周陽的身邊,低著頭問:“你沒事吧?”


    周陽搖搖頭,一臉的困惑:“我沒事,不過那個一號是怎麽一迴事?”


    張悅朝著周陽微微一笑:“不知道,不過我們一定讓她逼近了死亡,不然的話,她是不可能用那個一生隻能用一次的力量的。”


    盜火者雖然可以迴溯時間,但這種迴溯不可能是無限次數的,一生隻能使用一次。


    而且時間的倒退也並非是大麵積的,隻是小麵積的倒退時間,不過這種倒退和小說電影中的不同,時間正向走,是人在倒退,若是周陽他們注意時間的話,就可以看到時間並沒有倒退,此時的時間,正是張悅釋放詭音之後的一個小時。


    倒退的從來都不是時間,而是人,是物。


    時間不可改變。


    而周陽他們在這一段時間經曆的一切,隻是被抹去了,不過他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就算是張悅也是如此。


    “還能走嗎?”張悅伸出手來。


    周陽拉住她伸過來的手,對方一用力,就將他拉了起來:“恐怕不能。”


    他現在的傷勢,實在有些嚴重,身體雖然在愈合,但愈合的速度太慢。


    在這個時候,周陽才注意到他身體的傷勢。


    他體內的骨頭斷掉了不知道多少根,尤其是脊椎,他的脊椎骨折,下體徹底失去了知覺,但還好,皇帝的自愈能力能修複他的脊椎,恢複他的行動,不過不可能是現在。


    張悅攙扶著周陽,踉踉蹌蹌地朝著礦道的出口走去。


    當他們出現在礦道出口的一瞬間,就感受到一陣沒來由的危機感。


    嗡!


    騎士的本質賦予他預警的能力,他抓住張悅的手。


    “怎麽了?”她問。


    “外麵有危險。”他說。


    張悅張開眼睛,她看見了在礦井之外,懸浮的兩輛巨大艦艇,一左一右,黑黢黢的炮口中,被壓縮的能量潛藏在炮彈之下,等待著艦長一聲令下。


    “一艘甲級的巡航艦,一艘丙級的護衛艦,三十二位空降兵,一支滿編製的常規作戰連隊,還有一些研究人員。”張悅把礦道之外的那些人看的一清二楚。


    “諾亞重工的人?”周陽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愚蠢得問題,或許是受傷傷到了腦袋。


    “不全是,好像還有未來科技和星河集團的研究員。”張悅從那些研究院身上白大褂上的聖徽辨識他們的來曆。


    “那麽一號是怎麽跑掉的呢?”周陽問。


    張悅搖搖頭:“或許,她已經曆過這些,所以才能夠跑掉。”


    這或許也可能是她逆轉時間的原因之一。


    “那麽我們還要出去嗎?”她問。


    “恐怕不出去不行了。”因為礦井在抖動,在坍塌,似乎是失去了某種支撐它存在的力量。


    巨大的轟鳴聲傳來,周陽和張悅幾乎被礦井掩埋。


    在這最後關頭,周陽再度進行挪移。


    他的身體向內坍塌,無數骨頭粉碎,在昏迷之前吐出一口老血。


    幾乎是奮力將兩人挪移出礦井。


    不過他這次的挪移似乎有些離譜。


    或許是苦於礦井出口的這些重裝戒嚴的士兵,周陽將他們挪移到了較為安全之地。


    在礦道深層,哪裏存在著一條暗河。


    暗河洶湧,河水滌蕩,幾乎在降落的一瞬間就被洶湧的暗流卷走,在河水中隨波逐流。


    張悅緊緊地抓住身邊昏迷的周陽,在暗河的波濤之中被吞沒。


    ……


    鋼筋水泥締造的灰白森林已然轟塌,翠綠色的藤蔓由內而外又由外而內的束縛著一座座高樓大廈,一間間低矮房屋,水桶大小的老鼠是城市的主角,它們穿行在城市的各個陰暗的角落裏,尋找食物,也淪為食物。


    這些建築昭示著這裏曾經的繁華,但現在,繁華不複,倒有一種日暮西山之感。


    而在這翠綠藤蔓掩埋的灰白森林之外,是真正的森林。


    樹木衝天而起,綠蔭掩映,樹木與樹木之間,巨大的蜘蛛網上趴著拳頭大小的蜘蛛,等待著臉盆大小昆蟲送上門來,而在樹木之下,各種奇異的花縱橫交錯而盛開,花香各異。


    皸裂的馬路上,一頭頭生長著四隻角的白鹿低頭啃食雜草,寒冬將至,它們經曆了漫長的遷徙,才來到了較為溫暖的黑海平原。


    無論是人還是動物,都難抗這-25c的苦寒。


    白鹿們從皸裂的馬路上走過,穿過這片綠蔭掩映的森林,尋找新的聚居地。


    一頭白鹿緩緩脫離了隊伍,它搖頭晃腦地走向另外一邊,渾濁的河水從城市中流淌而出,這算得上是少有的幹淨水源了。


    它小心翼翼地低著頭,唯恐河水裏有恐怖的食人魚突然鑽出來。


    而也就在此時,一根弩箭從它頭上的飛過,一瞬間炸裂開,弩箭的箭頭中一張大網舒展,罩住白鹿,箭頭插入地麵就像是鉚釘的樹根一樣,任憑那頭白鹿如何掙紮也逃脫不出。


    其餘白鹿見了,飛快地鑽進了森林裏。


    在河水的另一邊,張悅收起弓弩,斜挎得背著一個雙肩包,在背包和背之間的空隙,還插著一杆長槍,腰間掛著子彈囊,腿上綁著箭筒,靴子夾層裏,還有兩把鋒利的匕首。


    這是他們從暗河中逃生後的第三天。


    在出來之後,周上就陷入了昏迷之中,直到現在。


    這也正常,他本就重傷的情況下進入的暗河,更何況還是在寒冬之中,他沒死在暗河之中,已經算他命大了。


    至於她身上的這一身裝備,則是她從一個拾荒人身上換來的,除此之外,她甚至還換來了一些藥物,這些藥物,隻可惜對周陽的病情並沒有什麽多大的用處。


    她涉水而去,在那頭白鹿身邊蹲下,用匕首割斷對方的喉嚨,鮮血噴湧而出,一部分隨著流水奔騰向下,一部分浸濕了這片草地。


    她很是嫻熟的技術,讓白鹿隻掙紮了十幾秒的時間就徹底不再動彈,同時,小刀割過皮肉,三分鍾後,她得到了一張完整的白鹿皮。


    將白鹿皮卷起來,塞進身後的背包裏,又從白鹿身上割下鹿角和一部分鹿肉後,其餘部分就丟進了河水裏。


    她帶上衛衣的帽子,很快就消失在了這裏。


    片刻後,血腥味引來的肉食動物趕到這裏,卻一無所獲。


    而此時,張悅早已穿過這片森林,來到了那片被藤蔓掩埋的城市森林。


    她小心翼翼,一手提著弓弩,一手握著砍刀,謹慎地觀察四麵八方。


    老鼠們猩紅的眼睛盯著張悅看,嘶嘶地低聲叫著。


    在荒原,獵人和獵物,這兩者是共存的,相互轉換。


    且不局限於人類。


    張悅進入了它們的領地,是她們的獵物,可另一方麵,張悅也是獵人,尤其是在這些老鼠討厭的白天裏。


    它們在核武戰爭之後而暴露在核輻射下幾十年,自身基因早已變異,它們體型龐大,速度很快,鋒利的牙齒和爪子能夠輕易地撕裂人的皮膚,在很多時候,它甚至能搏殺人類。


    張悅無視這些老鼠,她耳畔傳來“嗡嗡”的聲音,一聲又一聲,一聲蓋過一聲,她抬頭向上看,城市的上空,隻見一架飛艇,它拖著一道長長的白雲消失在空中。


    “諾亞重工的人。”張悅加快了步伐:“看他們方向,好像去的是1026號避難所,他們去哪裏做什麽呢?”


    她收起心中的好奇,抓緊時間往他們的住所趕去。


    荒野上的黑夜,可不是很安全。


    太陽移動的軌跡慢慢變化,漸漸被一朵烏雲遮擋,天空突然暗淡一分,而就在此時,一道破空聲響起的瞬間,子彈穿過身上的衛衣,發出一聲沉悶的碰撞聲,子彈落地,而張悅機敏地翻滾,躲在一處殘垣下方。


    這並非是子彈出膛的聲音,而僅僅是子彈破風的聲音。


    片刻之後,子彈出膛的聲音響起。


    “狙擊手!”她躲在殘垣下方,做著判斷。


    她的眼睛開始閃爍光芒,從子彈射來的角度和聲音子彈進行窺探,那子彈不斷地從地麵向後飛,一直飛到槍口之中,一瞬間,她找到了槍手的位置。


    狙擊手在距離她大概1500m外的地方,他的身上還穿著諾亞重工的機械外骨骼。


    “嘭!”又是一枚子彈。


    子彈擊中身後殘垣發出的沉悶聲響,炸裂的混凝土揚起小片灰塵,子彈深入殘垣大概30cm,接著是第二槍,第三槍。


    一直到了第六槍,這近乎1m厚度三層牆壁搭建的殘垣表麵泛起了如蜘蛛網一般的裂紋。


    但牆壁之後,依然沒有張悅的身影。


    那名狙擊手快速探查方位。


    人不可能會莫名其妙地消失,她隻會躲藏在自己的視線死角。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槍聲響起,他看見一簇暗淡的槍火從槍口之中迸發出璀璨的光輝,緊接著頭頂傳來一陣巨力,讓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


    他看到世界的最後的景致是一蓬美麗的血花。


    他倒在地上的同時,張悅又開了幾槍。


    隨她槍聲而來的是倒地的沉悶聲響。


    張悅狐疑地摸屍。


    他們身上穿著粗淺的外骨骼,拿著普通的槍支,看起來是荒野上的普通雇傭兵。


    可雇傭兵在這裏能做什麽呢?


    但很快,她就找到了答案。


    她的手裏多出了一份懸賞令。


    那上麵赫然出現的是周陽的人像資料,並標上了250萬星元的天價。


    這讓她隱隱感到不安。


    而等到她趕往他們的暫住地時才發現,周陽已不知去向。


    “遭了!”張悅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她便冷靜下來。


    她開始占卜,確定了周陽還活著,這讓她鬆了一口氣。


    但現在,他在哪裏卻成了縈繞在她心中的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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