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安安排妥當之後,便迴了公子苑。茶還未來得及喝一口,函玉就跑來扯者她衣袖道:“廣筵真得是慕容二小姐?”

    司安咳嗽了幾聲,肯定道:“廣筵就是慕容渃,慕容渃就是廣筵。行了吧,杜嫂嫂?”

    函玉激動地大叫一聲,“我說,難怪第一次見廣筵公子的時候,就覺得她看公子的眼神不一樣。”

    司安疑惑道:“哪不一樣?”

    函玉自己呡了一口茶,笑道:“不記得了嗎?廣筵那時候雙眼可是濕的,跟哭過似的。不過今天看來,想必是看到公子才哭得。”

    司安擺了擺手,嫌棄道:“你一個人蹲苑裏睡覺嗑瓜子,快活半天了。我可累了一天,沒你那閑工夫猜著猜那。你過會兒可去慕容小姐那?順帶領些得體的丫鬟過去,竹梢閣那邊丫頭都看得怔住了~~”

    函玉搶過司安手中茶盞,笑道:“去肯定是去的,不過是跟著公子去。”

    司安奪了迴來,嬉笑道:“好你個杜嫂嫂,風花雪夜的你也享受了不少,還跟著公子去鬧騰。小心夫人知道了,把杜哥哥許配給了人家。”

    函玉作勢去掐她脖子,卻聽司安小聲道:“夫人可是還有吩咐,你可猜得到?”

    函玉眨巴眨巴眼,頗為不屑地甩甩頭道:“還不就是你儂我儂,趕人煮飯嘛~~你放心,公子就是有去有迴,我也會使手段,讓公子有去無迴。”

    司安鼓掌,歎道:“這手段,真不愧是女孫臏。嘖嘖,敢情杜哥哥就是這般被你弄到手的?”

    函玉雙手齊下,邊掐她脖子邊嚷道:“你個死蹄子,我今就掐死你。讓你瞧瞧我的手段~~”

    夜沉沉、拍手相親,騃兒癡女。欄外撲來羅扇小,誰在風廊笑語。竟戲踏、金釵雙股。

    竹梢閣外,夜涼如洗。閣外懸著一盞琉璃大彩燈,燈下立著兩名雲衫俏麗的丫鬟。閣前正是昀禾之央,聽雨湖。湖麵銀光粼粼,倒映流灩。湖邊緩緩走來幾人,其中一人一襲錦色雲紋長衫,氣度閑雅,仿若踏月而來。湖中倒影綽約,月生光華,柔和高潔。

    閣外兩名丫鬟看到來人,不由臉起笑意。紛紛俯身敬禮,由一名年長的丫鬟迎了來人進閣。

    一眾小丫鬟都忙著收拾行禮,整理衣物。玉蝶與娉婷樂得自在,分別守在樓下,嬉戲耍鬧。

    娉婷已笑岔了氣,喝了一口茶,接著道:“玉蝶,你今兒可看到甘州吳秉的表情了沒?”

    玉蝶嗑著瓜子,迴道:“就是妹妹得了哮喘的那個吳秉?瞧見了,臉色可差得厲害呢。當初為了求小姐治病,整個紫朝派都差點賣給我們。”

    “紫朝派獨處山東,一向自大,壓根不把倪雲林和各大山莊放在眼裏。他做夢都沒想到,欠了小姐人情,就是欠的倪雲林,欠的昀禾和慕容山莊人情。他今天才得知內情,不恨死才怪。”

    玉蝶支吾了兩聲,正欲補充兩句,發表發表自己的見解。

    舒延伴著月色,風姿清腴,如謫仙般隨著一幹侍婢進來了。

    玉蝶一口茶來不及咽下去,急忙拉著娉婷起身。

    娉婷迴身一看,更是嚇了一跳,忙不迭地扔了手中瓜子。

    兩人恭恭敬敬地朝舒延作揖,身體都不由自主地微微發抖。兩人平時跟著慕容渃也扮過不少江湖人士,大多接觸的都是些江湖宵小、雞鳴狗盜。偶爾碰上些厲害的,都得拔刀相向。可今天不同,這玉樹臨風的可是舒二公子哎,江湖神話啊,偶像哎~~

    立在一旁的函玉撲哧一笑,朝兩人悄聲地做了個手勢。

    玉蝶深刻理解函玉的意思,無比虔誠、以致膜拜般低頭對舒延道:“小姐正一人在樓上休息。”

    舒延似有似無地應了一聲,錦衣掠過,便極致熟絡地上了樓。

    娉婷心裏大叫,這叫什麽,孤男寡女,共處一樓?

    玉蝶急忙拉了她衣袖,在她耳根邊低估道:“身在異鄉為異客,誰要兩人倍思親?你我睜眼或閉眼,少說廢話最省事。”

    娉婷瞪眼,正待飄個飛刀給玉蝶。函玉一旁巧笑道:“上次見兩位姑娘,都還是男兒打扮。今日一看,兩位原都是秋水伊人。”

    秋水伊人?話倒是說得沒錯。娉婷暗笑,迴禮道:“也早聽說二公子身邊有兩位巾幗,姑娘想必就是人稱女孫臏的函玉了?”

    函玉微微低頭,謙虛笑道:“我這點本事,別說放在慕容小姐那夠丟人的了,就是放在兩位姑娘身前,也怕是足傷大雅了。”

    娉婷同玉蝶一對視,互相達成共識。這女孫臏在熱衷給人戴高帽的同時,也喜歡給自己脫鞋子。

    玉蝶笑道:“老早聽說昀禾山莊聽雨湖夜景之美,函玉姑娘若是有閑暇,有勞帶我姐妹二人遊覽一番。”

    函玉心中早有托她二人走的借口,見玉蝶自己提出來了,也不廢話,樂著答應了。用眼神吩咐了一幹丫鬟們,該幹嘛就幹嘛。隨後就賠著笑,隨她二人遊湖去了。那邊老夫人處的榮兒似乎也是約好了般,也趕著過來陪她二人遊湖。

    一襲人便一同上了船,隨波逐流。吹簫弄笛的,興致頗高。當然,這簫聲與笛聲,到底動聽與否,有待商榷。

    卻不知,在湖畔楊柳間,眾人登船之時,倏地閃過一個人影。快得隻聽得到風聲,轉身迴看時,卻見不到丁點人影。柳葉空蕩,夜風徐徐。

    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照晚。

    夜涼如洗,慕容渃依舊沐浴了一把。閣間花香四溢,夜風徐徐吹入。中午宴散之後,先是為於青講解針灸的法子,隨後又與慕容岄去了一趟洗心齋,再迴昀禾山莊之時,已過了醜時。

    初到竹梢閣,第一眼看到閣苑構造、盆景書畫時,慕容渃就覺得,自己眼眶和手心都濕了。此處建造,不用玉蝶和娉婷提醒,慕容渃自己也看得出來:竹梢閣是仿著廣筵居而建,二者幾乎絲毫無差。若硬是要論差別,可以說是竹梢閣以聽雨湖為鄰,更為大氣。而廣筵居以秀峰為障,徒增神秘。

    房屋修葺的痕跡不是很明顯,但格局構造已然建之數年了。

    無怪慕容岄曾言,舒延心中早有廣筵。若不是早有此心,這竹梢閣又從何處而來?

    慕容渃輕身進了閣內,四處望去,房內布局果然無差。

    一旁的玉蝶不由支吾道:“二公子往常來廣筵居是做什麽的?瞧瞧,連屏風邊上的文竹都有,嘖嘖,是不是還有同我姐妹倆一模一樣的丫鬟?”

    慕容渃隨心收拾了些物事,便命人準備熱水沐浴。一個人在樓上悠哉遊哉地忙著,一邊不忘思索著滿腹的女兒心思,自然,是源於舒二公子的女兒心思。玉蝶與娉婷自然樂得空閑,下樓嗑瓜子嘮嗑。

    沐浴過後,慕容渃便隻罩了一件月白的睡袍,懶散地坐在榻上。伴著皎潔月光與燈光,一頁一頁地翻著書冊。

    舒延站在樓口,轉過身時,就看到燭光盈盈,那書後的麵龐上,被映得皎如繁星的一雙剪水眸。恍惚間,忽然想到多年前草垛中的那雙眼眸。亦如今夜一般,別樣熟悉,別樣迷人。

    聽到身後動靜,慕容渃不疑有他,懶散地吩咐道:“娉婷,關了門窗,去休息吧。”

    舒延微微駐步,眼中閃過戲謔。衣袂微揚,徑自向她踱步走去。

    直到衣袂擦過右耳,身邊多了一種熟悉的味道。右手邊上靠著的朱窗極其輕巧得,“吱呀”一聲關上的一刻,慕容渃雙頰瞬間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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