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丞抬眼,風中的氣息已經起了變化。

    駕霧是靈駒,自然很快便察覺到不對,但也隻能不安地前後踱步,哼哧出聲,卻苦於束縛無法近前。

    “閣下可是流影門的人?”

    揚聲先問,紫丞已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一點點流失,卻不似中了一般迷藥。除了無力,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綿軟酸麻,這種詭異的感覺,似要超出掌控之外,竟讓他泰然的心境稍稍起了絲慌亂。

    隻怕不是一般人……否則以己身警覺,應不會如此輕易便入了套。

    紫丞暗暗調息,心內已閃過千萬種可能情形及全身退敵之法。

    便在此時,草葉窸窣而動,緩緩已有個瘦高的黑色人影向他走來。

    紫丞心下警惕,在那一陣突如其來的幽香竄入口鼻之前,及時閉了氣。再看一眼不遠處的駕霧,仍舊躁動地甩著韁繩,仿似並未受到那股異香的影響。

    “放心,這香沒毒……”

    男子半是邪氣半是溫文的笑聲低低傳來,紫丞已然借著月光看清了他麵貌——人如其聲,俊眼修眉,一身儒雅的文士裝束卻絲毫不能掩蓋其邪氣,反而更加凸顯他行旁門歪道之實。

    閉氣畢竟不是長久之法,紫丞暗自調動內息鎖住身上關鍵幾處脈門,方才輕喘了下,卻猛然驚覺自己剛剛那一聲膩如歎息,竟隱隱有些魅惑的意味。

    一咬牙,紫丞壓低聲音怒道:“你不是流影門的人,你究竟是誰?”

    那男子邪邪一笑:“我當然不是什麽流影門的人,那可是江湖砥柱的‘名門正派’呢——卻不知你為何會這麽認為?莫非……是有仇家?”惋惜地搖了搖頭,悠然歎道,“那些人可真不懂憐香惜玉……這麽一個傾城的美人兒,被血汙了豈不可惜?”

    說著,那人移步走近紫丞,蹲下身,單手勾起他下頜,以指摩挲那瑩潤光潔的肌理。紫丞這才看清那雙眼,在沉沉夜色中,竟不加掩飾地透出淫猥笑意。

    心內頓時狠狠一沉,紫丞努力運氣調息,卻驚異地感覺到那陣令人迷茫的無力感讓他幾乎連樹幹也倚靠不住。

    那人仿佛知曉他此時感覺,輕笑著伸臂一帶,便將紫丞攬入自己懷中。這番絕對稱得上溫柔的舉動立馬讓紫丞本就透著些奇異酥麻感的身子起了莫名反應。

    強自壓下幾要脫口而出的輕喘,紫丞感到下腹處那縷流連不去的詭異氣機在這人滿身幽香的催發下,愈發運轉得厲害。

    “你……究竟是何時下的手?”努力維持鎮定,他必須利用有限的時間尋求脫身之法,並且,一旦了解此人底細,他便決不允許對自己做出這種行徑的人活在世上!

    那男子邪邪一笑,手指已緩緩自下頜滑落至襟口,“你認為呢?”

    微涼的指尖在那白皙的頸項處輕柔地打著圈兒,紫丞緊咬牙關,定下微亂的唿吸,仔細迴憶。

    自從那日在翠華深淵與樓澈談及虛籟之事,他便一直有些心神不寧,直到昨夜與琴瑚見麵之後,才重又恢複冷靜……

    可那段時間樓澈一直待在自己身邊,對方下手的機會不大……難道說……

    已然想到關鍵之處,紫丞抑下幾要閉鎖不住的喘息,艱難出聲:“是昨夜庭院中的酒?莫非你早就盯上我了?”

    “真是聰明!我柳尋芳果然沒看錯人!”眼神愈發明亮,宛如獵人遇上極中意的獵物般,“牡丹嬌豔,最適合邂逅佳人,打從你剛進洛陽的時候,我便看上眼了……”

    一路拈花一路情,半醉芳身半醉香。

    原來他就是江湖中遍曆群芳、聲名狼藉的“拈香公子”柳尋芳?

    傳聞此人極擅使那些下流毒物,卻不知這迴在自己身上,他用的又是什麽?若太過厲害,就這麽處理掉他,解藥該如何……

    紫丞思緒急遽變幻,細細考量對策,卻忽覺一個寒噤襲來,那人微涼的手竟已探入他猶帶暖熱體溫的衣內。

    指甲狠狠深嵌掌心,紫丞強以疼痛來保持冷靜,如話家常般淡淡道:“傳聞‘拈香公子’若盯上獵物,便一次隻對那一人下手,閣下如何確認庭中酒僅我一人喝了?”

    見紫丞雖身子無法動彈,神情卻仍舊一派淡漠閑雅,男子眼中征服之意愈深,亦不冒進,探入衣內的手緩緩在他腰間撫觸徘徊,另一手卻摸出一隻酒杯,將杯沿貼近唇邊輕舔,一雙狹長的鳳眼微眯,饒有興味看向紫丞。

    “這是……昨夜的杯子?”強忍住腹中因那人動作神情而起的翻江倒海之感,紫丞手握成拳,丹田之內真氣暗潮湧動。

    那人邪魅一笑,甩手將酒杯扔到地上,轉而探向紫丞腰間束帶,“本來這藥效一日之後發作,我還在想……要用什麽方法才能將你從那曹府大院偷出來,卻未曾預料,你倒自己離了洛陽,身邊那看似麻煩的小子也不見蹤影……”

    話音未落,便聽得“唰”一聲,衣帶已被扯掉,對襟倏然散開。

    “若教解語應傾國,任是無情亦動人。”男子凝住清輝之下,因沾染上月色而更顯瑩潤的、間雜冷華與薄暈的肌膚,當即再難以自禁,顫抖著手撫摸上去。

    “這便是你給我下的藥?”紫眸深黯,明白顯出慌亂之態,九分故意,卻有一分是確實。下腹處那一縷異樣的氣機仍在緩緩流動,但紫丞能感覺到,仍舊自匯一束,不曾與任何其他氣息交纏幻化。

    還好……

    紫丞心下稍稍放鬆。

    那男子卻在此刻邪邪一笑,“像你這般的美人兒,我自然不會下狠手……看在實在喜歡你喜歡得緊,我便告訴你罷!此藥不過兩個時辰的功夫便會自解,你若想熬也是熬得過去,但我怎忍心看你受苦……”

    那人眼神驀然亮了起來,紫丞心中一緊,便覺胸前灼燙,火熱的唇已然烙印上去。

    下腹處那股奇異的暖流洶湧澎湃,終是受不住這種過分親昵的啃咬舔舐,紫丞身子開始微微顫抖。

    “真是敏感……”男子輕笑出聲,一雙手在紫丞腰間不住遊移,修長的桃花眼角微微上挑,滿含淫意的目光深深凝住紫丞貝齒輕咬的唇瓣。

    桃花玉露,形色皆是誘人之極。

    “這樣看來,沒趕上,倒真有些可惜了……不過,我也不介意……”

    曖昧低笑,那人湊近一些,不辨男女的迷魅嗓音點在圓潤耳珠處,濕滑舌尖順著弧度淺慢輕移……然後,略顯含糊,卻不容錯辨的話,字字出口。

    “這麽美麗的身子,其實早已被人嚐過了吧?”

    早已……被人嚐過……

    空氣流動一瞬間窒悶,萬籟亦沉。

    綿軟的身體驀地僵硬冰冷,融雪成岩,仿佛連心髒都被遏製了跳動,紫丞麵色在漆黑夜幕中層層失血,慘白得駭人。

    反是那對深紫瞳眸,鑲在其上,竟似傀儡布偶,兩潭空洞。

    這麽美麗的身子,其實早已被……

    早已被……

    這麽明顯,竟然……這麽明顯嗬!

    那個人留在自己身上的印記,竟然直到現在還能影響到他?證明無論是心,還是身,甚至是那不堪一擊的尊嚴,都已被禁錮上了沉沉重重、本該隻屬於過去的枷鎖?

    怎麽會……怎麽會?!

    轟鳴之聲洶湧竄入耳際,紫丞已什麽都聽不見,原本正悄悄探向身側虛籟的手亦是停了動作……隻除了剛剛那句話所勾起的迴憶,他腦中竟連反抗的意識也被剝離殆盡,惟剩,一片靜默淒涼。

    而那越來越垂涎於到手美色的人,終於按捺不住欲望之火,沉身向眼神已失了焦距的人兒壓了下去。

    春夜靜謐,有風拂過。

    一聲騏驥嘶鳴,愴然絕厲,驚起滿樹雀影。

    夜,愈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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