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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前,匈奴大軍就已經兵臨城下,月氏王城正迎來最猛烈的進攻。


    匈奴長於野戰不善攻堅,但是月氏王城也不如中原城池那般堅固,無論是城牆的高度還是堅固程度都遠不足以與中原的城池相提並論,憑借臨時打造的簡陋長梯以及撞槌,匈奴人向城頭和城門發起了潮水般延綿不絕的猛攻。


    城頭上,呂台正不斷地下達軍令,指揮守城。


    “呂產,東門有危險,你帶五百精兵去東門,快!”


    “呂則,你去那邊缺口,千萬不要讓匈奴人的撞槌造近!”


    “呂祿,你帶人把猛火油搬上來,快,匈奴人的撞槌要過來了!”


    呂產、呂則、呂祿轟然應喏,遂即紛紛領命而去,不片刻,呂祿就帶著月氏人將幾十罐猛火油搬上了城頭,這些猛火油產自冪澤附近的一個山穀,黑色,極易燃燒,是呂台賴以守城的重要物資,在匈奴到來之前,足足囤積了上萬罐。


    城外,上百名匈奴人正推著一架臨時打造的撞城槌緩緩靠近。


    城頭上的月氏弓箭手紛紛挽弓放箭,箭如雨下,擁擠在撞城槌兩側的匈奴人便紛紛慘叫著倒在地上,不過很快就會有匈奴人從後麵頂上來,而且匈奴人還架起了幾十麵粗製濫造的大木盾,勉強抵擋住了月氏人的箭雨侵襲。


    不片刻,撞城槌便頂住了月氏王城的北門,幾十個袒胸露背的匈奴力士在持盾匈奴兵的保護下。開始奮力往後牽引撞槌,在牽引到最頂點後又猛然鬆手,以巨木打造的撞槌便在重力的作用下往迴蕩,然後重重地撞在了城門上。


    “轟……”巨大的撞擊聲中,城門甬道裏頓時便簌簌落下大量的浮塵碎土,頂在城門後麵的月氏力士更是紛紛摔跌在地。


    呂台連連大喊:“快,把猛火油倒下去。倒下去……”


    呂祿一聲怒吼,身後幾十個月氏人便紛紛舉起猛火油罐,照著城樓下那具撞城槌惡狠狠地擲了下去。連續不斷的瓦罐碎裂聲中,大量的黑色粘稠的猛火油四濺開來,霎時便塗滿了匈奴人的撞城槌以及頂在頭上的大木盾。


    “火把。把扔火把!”呂台再次怒吼,“燒死他們,燒死他們……”


    十幾枝幽幽燃燒的火把從城頭上應聲擲下,遂即城頭下便騰起燃起了衝天大火,躲在撞城槌三角支架內的幾十個匈奴力士以及擁擠在兩側的近百匈奴甲兵頃刻間便被翻騰的烈焰所吞噬,遂即就是一片無比淒厲的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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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遠處的小土包上,冒頓、公叔說、顧諾言正駐足觀戰。


    看到臨時打造的撞城槌被焚毀,上百名驍勇的匈奴勇士也在大火中化為灰燼,冒頓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絲抽搐,已經整整七天了。且已經損失了近萬名驍勇善戰的勇士,可月氏王城卻還是像一尊蹲伏在大漠上的可怕魔獸,巋然不動。


    “顧諾言。”冒頓大手一揮,獰聲道,“讓休屠人和渾邪人上!”


    顧諾言右拳猛然撞胸。又向冒頓鞠了一躬,遂即起身揚長去了。


    公叔說團著手,若有所思道:“大單於,月氏人比想象中要頑強啊,就這麽一座破敗的土城,猛攻了七天卻硬是攻不破。看來得有一場持久惡戰了。”


    冒頓悶哼了一聲,無比猙獰地道:“等破了城,本單於非要殺個痛快,還要砍下月氏王的顱骨製成酒器不可,哼!”


    公叔說淡淡一笑,說道:“大單於放心,破城是早晚的事。”


    公叔說倒也沒有說大話,雖說月氏人的頑強超出了想象,但不管怎麽樣,月氏王城都已經成了一座孤城,隻要漢國不出動步騎大軍趕來救援,陷落那是早晚的事,從目前看,什麽時候等月氏人的猛火油耗盡,城池也就該陷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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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籲……”畢書輕輕喝住胯下戰馬,又緩緩揚起右手。


    身後洶洶跟進的楚燕精騎便紛紛跟著減緩馬速,再後麵的騎兵卻一下停不下來,隻好向著左右兩翼避讓,整個騎兵隊列便在曠野上向著兩翼緩緩展開,一萬多騎兵便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寬度超過十裏的波浪形橫陣。


    唿延手指前方,對畢書說道:“上將軍,那便是打鐵城了!”


    畢書順著唿延手指的方向望去,先是看到了一座龐大的山脈,就像是一頭蜷臥在大漠中的洪荒巨獸,渾身透出讓人窒息的蒼涼氣息,在這頭洪荒巨獸的腳下,則矗立著一座新築的土城,土城仍未完全築成,還有一股股的黑煙從城中扶搖而起。


    看到那一股股扶搖直上的黑煙,畢書的兩眼霎時迷了起來,他終於知道,大王為何會視匈奴為心腹大患了,因為他知道,這每一股黑煙便代表著一座鐵匠爐子,這數百道黑煙就代表著有數百座鐵匠爐子正在夜經繼日地替匈奴人打造鐵器。


    想象一下,假如所有的匈奴騎兵都用上了鐵製的刀劍,以及質地精良的弓箭,再加上匈奴人是生活在馬背上的民族,騎馬和射箭對他們來說是近乎本能的技能,那時候,匈奴騎兵將變得極其可怕,至少中原騎兵將不再是他們的對手。


    一陣此起彼伏的怪叫將畢書的思緒拉迴了大漠,定睛看去,隻見黑壓壓的匈奴騎兵正從前方那座土城以及四周的匈奴帳篷裏蜂擁而出,然後逐漸匯聚到一起,雖然看起來隻有兩三千騎的樣子,卻還是無所畏懼地迎了上來。


    很顯然,這些匈奴人曾經得到過嚴令,寧死也絕不能逃跑。


    襲擊單於庭這麽大的軍事行動,不可能沒有漏網之魚,駐守打鐵城的匈奴人肯定早就得到了消息,可他們依然選擇了死守。


    不過這點兵力在楚燕聯軍麵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一絲哂笑從畢書嘴角綻放,遂即揚起右手向著前方輕輕一壓,身後嚴陣以待的楚燕聯軍將士便紛紛擎出了冷森森的環首刀以及雙刃劍,然後紛紛催動戰馬,嗷嗷叫囂著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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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周冠夫猛然鬆開弓弦,扣於弦上的三枝狼牙重箭霎時向著前方疾射而出,正催馬飛奔的三騎匈奴斥候應聲倒栽馬下,周冠夫身後的數百驃騎猛然喝彩,三箭齊射不難,三枝箭全部命中三個正在高速飛奔的移動目標就難了。


    而周冠夫射出的三枝箭,不但命中了三騎正在高速飛奔的匈奴人,而要全部射中咽喉要害,這可就是神乎其技了。


    “哈。”周冠夫輕輕催動胯下赤龍,一溜小跑馳上了前方的山崗。


    數百驃騎也跟著周冠夫紛紛馳上山崗,站在山崗上居高臨下往西北方向看去,隻見十數裏外就是一處龐大的湖泊,湖水清冽,倒映出的藍天白雲猶如剛剛洗過一般澄澈,湖邊卻是碧綠如茵的草甸,成群成群的牛羊馬兒正在悠閑地吃著青草。


    “居延澤,這一定就是居延澤了!”一個驃騎軍大叫起來。


    “匈奴人,將軍快看,匈奴人發現我們了!”又有人大叫。


    周冠夫嘴角霎時綻起了一絲冰冷的殺機,不用人提醒他也看見了,至少上千匈奴騎兵已經在營地外完成了集結,還有更多的匈奴騎兵正從營地裏源源不斷地湧出來,粗略估計,少說也有上萬騎,這也在情理之中,這麽多婦孺牛羊,冒頓不可能不派兵保護。


    不過,在戰無不勝的大漢驃騎麵前,冒頓留下再多的匈奴騎兵也是枉然。


    潮水般綿綿不絕的馬蹄聲忽然從身後傳來,周冠夫和數百驃騎悠然迴頭,隻見黑壓壓的漢軍驃騎已經從東南方向漫山遍野席卷而來,在騎兵汪洋的最前方,一杆紅色大纛正迎風獵獵招展,上書“大漢丞相白”五個鬥大的金色篆體字。


    再迴頭望向山崗另一側蜂擁而來的匈奴騎兵時,周冠夫和數百驃騎的臉上就已經綻露出了猙獰而又殘忍的殺機,愚蠢而又肮髒的匈奴人,渾然不知死神正向著他們迅速靠近,一場殺戮盛宴正在徐徐拉開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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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蝕骨的冰寒忽然間毫沒來由地襲來,霎時將冒頓完全籠罩。


    看到冒頓的臉色忽然間變得極其難看,公叔說不由關切地問道:“大單於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冒頓搖了搖頭,低聲道:“沒什麽,隻是忽然覺著有些心悸。”


    “心悸?”公叔說頓時心頭一沉,因為他從冒頓的額角上看到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公叔說學識博雜,對於醫道也是頗有研究,無緣無故地感到心胸悸動,而且還渾身冒虛汗,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而是身患惡疾的前兆啊!


    啊呀不好,難道大單於體內有潛伏的屍毒,這會卻發作了?!


    倏忽之間,冒頓感到整個戰場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前方正在殊死博殺的月氏人、匈奴人一會在天上,一會在地下,直晃得他頭暈眼花,遂即沸反盈天的殺伐之聲從他的意識裏潮水般退了下去,整個世界驟然變得死一般寂靜。


    公叔說吃驚地看到,冒頓的臉色驟然間變得一片煞白,遂即兩眼一閉,一頭從馬背上倒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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