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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書巧舌如簧,韓闔聽得是心煩意料,一方麵對畢書赤*裸裸的威脅大為惱火,可另一方麵他又不得不承認,畢書並非危言聳聽,如果項莊真的沒有吞並天下的念頭,那麽齊國還真不能加入白墨提倡的連橫同盟。


    當下韓闔對畢書說道:“尊使且迴吧。”


    “如此,在下告辭。”畢書衝韓闔淺淺一揖,揚長去了。


    望著畢書的身影走出大殿,韓闔皺著眉頭問婁敬、趙炎道:“國相,軍師,畢書的話你們也都聽了,你們說我大齊該如何取舍?”


    趙炎道:“畢書巧言令色,不足為信。”


    如果不是什麽要緊的事,趙炎真不願意多說什麽,可盟約的取舍卻直接關乎齊國的生死存亡,趙炎就不能不說話了,哪怕因此招致韓闔更嚴重的猜忌也是在所不惜,所謂士為知己者死,自己受先王托孤之重,縱殺身以報又有何惜?


    “巧言令色?”韓闔皺眉道,“項莊分封魏國總是事實。”


    “那不過是項莊、畢書合演的一出戲!”趙炎道,“臣敢斷言,所謂的魏王不過是項莊隨便找的一個傀儡而已,所謂的魏國又何曾是個國家?國相是畢書,上將軍是高初,項莊隻需一句話,畢書就能廢了魏王,高初更能砍下魏王的首級!”


    韓闔道:“話也不能這麽說吧?項莊真要是出爾反爾,他就不怕失信去天下?”


    “天下?”趙炎道,“他日項莊統一了整個華夏,天下還不是他項家的天下?他想殺個人,借口還不是一大把?甚至都不需要他找什麽借口,如趙高、李斯之流就會爭著搶著把借口送到他的麵前,如此,何來失信之說?”


    韓闔點點頭,說道:“軍師的意思寡人懂了。”


    韓闔覺得趙炎說的也是不無道理,因此貿然跟楚國結盟是具有很大風險的,但是仍然維持跟漢國的盟約也是相當危險的,所以他決定兩邊不靠,保持中立,這樣一來,楚國和漢國就會爭相拉攏於他,他也就可以居中漁利了。


    韓闔的想法倒是不錯,隻要操作得當,左右逢源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韓闔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事實,那就是齊國缺乏左右逢源的實力。


    如果韓信還活著,齊國的確有左右逢源的底氣和實力,可是現在嘛,投機心理卻隻能給齊國招來更大的災禍。


    趙炎自然猜得出韓闔的心思,當下急道:“大王你不懂,保持中立更危險!”


    “你說什麽?”韓闔的臉色又有些不好看了,有些心思被人窺破的羞惱,而且韓闔也是個極其自負的王,他急於施展自己的抱負,卻總覺得趙炎在時時處處針對他,若不是趙炎還是先王托孤重臣,韓闔說不定早就殺人了。


    聽這語氣,趙炎就知道韓闔已經火了,如果他再進幾句激烈的諫言,韓闔隻怕就要惱羞成怒了,當下歎息道:“大王,與其中立,倒不如加入畢書的合縱同盟,不過臣始終認為大齊應該加入白墨的連橫同盟,如何取舍,但憑大王定奪。”


    見趙炎的語氣軟化下來,韓闔也就不好借機發作了,當下麵無表情地道:“寡人心裏有數,軍師這便請迴吧。”


    趙炎衝韓闔深深一揖,轉身默默走了。


    直到趙炎的身影消失不見,韓闔才悶哼一聲,對婁敬說道:“國相你倒是說說,軍師他是不是有些過份了?”


    婁敬道:“軍師憂心國事,所以言辭激烈了些。”


    韓闔道:“趙炎眼裏就隻有國事,卻沒有寡人。”


    婁敬道:“軍師是先王托孤之臣,肩上責任重大,大王應該對他多些體諒才是。”


    韓闔兩手一攤,沒好氣道:“寡人知道他是托孤重臣,寡人也想體諒他,可他是不是也應該體諒體諒寡人?像他這樣事事處處跟寡人唱反調,寡人威信何在?就說上次曆下之戰,若不是他再三攔著,寡人說不定早拿下趙國巨鹿郡了。”


    說到軍事就非婁敬所長了,當下便幹脆地閉上了嘴巴。


    韓闔又道:“國相你說,寡人想要保持中立,有什麽不對?天下格局是明擺著的,寡人若是倒向楚國,不啻於與虎謀皮,風險太大,可若是倒向漢國,則又會成為楚國拿來駭猴的那隻雞,隻有保持中立,才能保得齊國平安。”


    婁敬忙道:“大王深謀遠慮,臣深表讚同。”


    “算了,先不說這事了。”韓闔擺了擺手,沒好氣道,“反正過幾天白墨也要來臨淄,這事就等白墨、畢書見了麵再議吧。”頓了頓,韓闔又叮囑婁敬道,“國相是老成謀國之士,趁這幾天時間,也好好考慮下齊國的出路吧。”


    “喏。”婁敬躬身一揖,也自轉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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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唿延寸步不離地跟在畢書身後,眼角餘光卻不停地睃巡著四周的行人,一雙耳朵更是微微扇動,仔細聆聽著任何可疑聲響。


    隨行的十餘天狼衛也手按刀把,全神戒備。


    如今畢書一行已經亮明了身份,倒也不用再掩飾形跡了。


    看到唿延緊張的樣子,畢書道:“唿延你放心吧,昨天晚上烏木崖的人就已經把整個臨淄城梳理了一遍,邯鄲的悲劇絕對不會在臨淄重演了。”


    唿延卻絲毫沒有放鬆警惕,沉聲道:“末將不擔心漢人,卻擔心齊人!”


    “齊人就更沒必要擔心了。”畢書搖了搖頭,說道,“齊王若真要殺我,早在王宮裏就動手了,又何必等到這個時候、派人來大街上行刺?這不是多些一舉麽?”


    “倒也是。”唿延一聽也是這麽個理,當下又道,“上將軍,你說服齊王了?”


    “這倒沒有。”畢書搖了搖頭,說道,“要想說服齊王叛漢盟楚,哪有這麽容易?尤其是那個軍師趙炎,大王分封魏國的把戲隻怕瞞不過他,他對我大楚那不是一般的警惕,可以預見得到,臨淄將會有一場曠日持久的大爭執,甚至……”


    見畢書遲遲沒有說出下文,唿延便問道:“甚至什麽?”


    畢書淡淡一笑,說道:“甚至我那師兄也會趕來臨淄呢。”


    “上將軍是說白墨?!”唿延聞言頓時目露殺機,獰聲道,“哼哼,他若敢來,末將定叫他有來無迴!”


    “是麽?”畢書笑吟吟地望著唿延,說道,“搞不好你的老對手也會來哦。”


    “周冠夫麽?!”唿延用力握緊雙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霎時發出一聲磣人的“咯咯”聲響。


    畢書拍了拍唿延的肩膀,轉身便走。


    唿延緊跟幾步,愕然道:“上將軍,不出城麽?”


    “不著急迴去。”畢書道,“再去婁府,等婁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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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鄲城外,白墨勒馬駐足,迴頭對白宣說道:“上將軍,請迴吧。”


    趙午已死,白宣順利成章地接替了位置,現在已經是趙國上將軍了。


    “也好。”白宣在馬背上衝白墨揖了一揖,朗聲道,“本將軍就不再遠送了。”


    白墨點點頭,又叮囑道:“上將軍迴去後,當大力置辦器械、整頓武備,常備軍以及各郡縣的更卒也需要加強訓練,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白宣肅然道:“丞相放心,本將軍心裏有數。”


    白墨點點頭,再次作揖道:“上將軍,就此別過。”


    說罷,白墨即一勒馬頭、策馬揚長而去,周冠夫也帶著三百漢軍驃騎風卷殘雲般追了上去,隻片刻功夫,三百餘騎便消失在了遠處,隻有前方地平線上的煙塵漸揚漸起,遮蔽了初升的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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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婁敬肅手請畢書上榻,然後自己也跪坐到了矮榻的右側。


    婁敬盯著畢書看了好半晌,才搖頭歎道:“上將軍,不好辦,此事很不好辦哪。”


    畢書望著婁敬,微笑不語,他當然知道這事不好辦,他更知道婁敬根本沒去辦。


    婁敬畢竟心虛,被畢書打量得略略有些不自然,道:“軍師極力主張加入連橫同盟,而且態度相當之堅決,他又是先王的托孤大臣,就是大王都不能輕易否決他的意見,所以,本相也沒敢多說什麽,此事是真棘手哪。”


    趙炎的態度早在畢書的意料之中,當下又道:“那麽齊王的態度呢?”


    “我王倒是沒有明確表態。”婁敬搖了搖頭,又若有所指地說道,“不過,楚王分封魏王之事,做的似乎不太靠譜啊,不但軍師不信,我王也是不太相信哪。”


    畢書兩眼微眯,嘴角也綻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消息,婁敬這隻老狐狸,一方麵他在畢書麵前表示願意跟楚國合作,可另一方麵他在韓闔麵前卻是半個屁都不肯放,他是明擺著又想偷腥又不想惹得一身臊啊,天下哪有這等好事?


    看來,還得想個轍將這老狐狸拖下水才行。


    婁敬也是個聰明人,焉能不知畢書已經猜到了他的心思?當下略略有些尷尬地道:“上將軍,非是本相不願意在我王麵前說話,實在是時機未到,時機未到哪。”說此一頓,婁敬又道,“不過上將軍放心,待時機成熟,該說的本相一定會說。”


    畢書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道:“如此,在下暫且告辭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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