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項莊血透重甲,引刀長嘯。


    迴顧身後,高初、荊遷及數百親兵誓死相隨,也全都已經血浸戰袍。


    再遠處,數千漢軍已經完全潰敗,楚軍殘兵困獸猶鬥,爆發出了最後的戰鬥力,漢軍勉強抵擋了半個時辰,便即土崩瓦解!


    不過,楚軍殘兵的兇悍突擊也就到此為止了!


    在經曆了連續兩場惡戰,再加二十多裏路的長途急行軍之後,包括項莊在內,所有人都已經累得快趴下了,全軍將士的體力都已經嚴重透支,如果再不找個地方休整下,楚軍殘兵是絕對不可能恢複戰鬥力了,也絕對經不起又一次的惡戰了!


    說到底,楚軍殘兵是人,而不是不知疲倦、不知勞累的機器!


    可是,漢軍會給楚軍休整的機會嗎?要知道楚軍現在麵對的可是張良,是張良啊!像張良這樣的狠人,你能想到的他必定能想到,你想不到的他也還是能夠想到,他又怎麽可能給別人留下餘地?


    指望張良一時疏忽?別做夢了!


    項莊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來,在前方,必定還有更多的漢軍在層層截殺,而在後方,更有大量的漢軍精銳正在窮追不舍!


    窮寇莫追,絕不是劉邦跟張良的行事作風!


    楚軍殘兵既然已經暴露了形跡,漢軍又豈會心慈手軟?


    前有重兵堵截,後有大群追兵,楚軍似乎真的是窮途末路了!


    項莊深吸了一口冷氣,竭力平複了一下快要因為缺氧而爆炸的肺部,腦子裏的思維卻開始急速地盤算起來。


    繼續往前突擊?那是死路!


    以楚軍此時的體能狀態,隻怕是很難突破漢軍的第三重堵截了,既便勉強突破了,前邊必定也還有第四重、第五重……甚至更多,楚軍殘兵又能殺透幾重?


    停下來與漢軍追兵決戰?還是死路!


    身後的兩路漢軍追兵可是兵力眾多,雖然當時沒仔細數,但隻從聲勢上判斷,每一路少說也在五千以上,而且,這一萬人必然是劉邦麾下最精銳的軍隊,以楚軍殘部現在的兵力及體能狀況,跟這兩路漢軍追兵決戰,那絕對是自取滅亡!


    那麽,分兵上山?隻怕這次分兵之後,楚軍殘兵就再不可能集結了吧?


    不能往前走,不能停下來,也不能分兵上山,除了這些,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倏忽之間,項莊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小片幹枯的蘆葦叢,這片蘆葦叢就聳立在前麵不遠的小河邊,項莊不由心頭微動,當即命荊遷取過他的強弓,又點起一支火箭,旋即將火箭扣於弓弦上,對著前方就是唆的一箭射出。


    火箭平平地向前射出,足足飛了數百步才勢竭墜入了河中。


    借著火箭的微弱火光,項莊發現,這是一片極為廣茅的蘆葦蕩,延綿足有數裏,別說三千多人,就是藏下三萬多人也絕對不成問題!唯一讓人擔心的就是,一旦形跡敗露,漢軍甚至不需要費一兵一卒,隻需點幾把火,就能讓整支楚軍灰飛煙滅!


    但是,項莊現在還有選擇的餘地嗎?事到如今,也隻能冒險了!


    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是死是活,是輸是贏,就賭這一把了!


    當下項莊把桓楚、季布叫到跟前,如此這般吩咐了一遍,兩人連連點頭,又各自點起百餘部曲打著火把去了。


    ##########


    小半個時辰後,夏侯嬰、酈商的大軍終於追到了蘆葦蕩邊上。


    這時候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時候,借著士兵手中火把的火光,雖然可以看到左近不遠處有一小片幹枯的蘆葦叢,不過夏侯嬰、酈商並不知道再往裏不遠還有一大片蘆葦蕩!更不知道項莊的三千多殘兵此時就躲在這片蘆葦蕩裏!


    幾乎沒有片刻的停頓,夏侯嬰、酈商的大軍就繼續追了下去。


    夏侯嬰、酈商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因為就在前麵不到五裏外,已經可以看到隱隱約約的火光了,這些火光已經分成了七八股,正在慢慢地往上移動,那肯定就是項莊的“楚軍殘部”了,他們終於還是分兵上山了。


    “哈哈!”夏侯嬰大笑道,“項莊小兒,你跑不掉了!”


    一切都在張良先生的算計之中,楚軍隻要分頭進了山,他們就別再想集結了!


    酈商也長長地舒了口氣,氣喘籲籲地道:“夏侯嬰,楚軍殘兵已經分兵上山,敗亡就在須臾之間了,不如你我分頭追殺吧,左邊山上的楚軍殘兵歸你,右邊山上的歸我,至於項莊小兒在哪邊,那就各憑運氣如何?”


    “就這麽說定了!”夏侯嬰說罷,又轉身迴頭,衝身後十幾個校尉、司馬喝道,“你們各帶五百人,給我死死咬住左邊山上的楚軍殘部,他們跑到哪裏,你們就追到哪裏,絕對不能放走一個南蠻子,尤其是項莊,給老子殺光他們!”


    “諾!”十幾個校尉、司馬轟然應諾,旋即領命去了。


    那邊,酈商也已經分派好了部曲,氣勢洶洶地追了下去。


    ##########


    十幾裏外,劉邦大營。


    天快亮時,圍剿楚軍失利的消息終於傳了迴來。


    聽完郎中夏侯灶的稟報,劉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聲道:“嗯!?夏侯嬰、酈商兩路大軍,一萬精兵,而且還是夜間偷襲,竟然都沒能擊滅項楚餘孽?”


    夏侯灶有些尷尬地道:“大王,楚軍餘孽防範極嚴,父親及酈商叔父的兩路大軍還沒來得及接近,就被他們的斥候隊發現了。”


    “既便是這樣,在項楚餘孽連續擊潰幸暨、諸鴦兩路精兵之前,為何夏侯嬰、酈商兩路大軍卻遲遲沒能趕到?”劉邦蹙眉不悅道,“不管怎麽說,項楚餘孽要想連續擊潰幸暨、諸鴦兩路精後,至少也要個把時辰吧?這麽長時間,夏侯嬰、酈商幹什麽去了?”


    夏侯灶訥訥地道:“父親大軍被一股楚軍阻在峽穀之內,所以未能及時馳援。”


    “一股楚軍?”劉邦冷然道,“項楚餘孽總共也不過三五千人,竟然還能分兵斷後?你倒是說說,項莊小兒留了多少兵力斷後?”


    “八百……”夏侯灶本想說八百人,可想了想還是老實迴答道,“隻有五百餘人。”


    “哈哈,五百餘人!?”劉邦拍了拍手,迴顧張良、陳平道,“子房,陳平,你們聽見了吧?聽見了吧?夏侯嬰、酈商兩路大軍,一萬精兵,竟然被五百楚兵擋在山穀之內,整整個把時辰衝不出來,這這這,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說著說著,劉邦的火就騰的上來了,他的確生氣,而且是非常的生氣!


    張良精心籌劃的一次偷襲,竟然就這樣功敗垂成,劉邦能不生氣?能不發火?


    更讓劉邦感到心中惱火的是,這事一旦在各路諸侯中傳揚開來,則勢必會對他的威信造成極大的打擊。


    韓信、張耳估計不會多想,可彭越、英布卻肯定會在背地裏笑他劉邦無能,叛將周殷甚至有可能倒戈!周殷本不願叛楚,隻是英布、劉賈以他的名義屠了六縣、城父,逼得他走投無路才勉強投降,一旦情勢有變,周殷的態度殊難預料!


    一旦周殷真的倒戈,則天下大勢恐怕又要生出變故了!


    正因為此,劉邦才會如此生氣,當著夏侯灶的麵就訓斥起夏侯嬰來了,可謂一點也不顧及老兄弟的臉麵!


    張良惟恐劉邦在生氣之下說出更加難聽的話來,這些話一旦經由夏侯灶之嘴傳入夏侯嬰的耳朵,則難免會傷害夏侯嬰等一幹沛縣舊部的感情,當下便上前兩步,輕輕地扯了扯劉邦的衣袖,陳平也在另一邊連連給劉邦使眼色。


    劉邦這人市井無賴出身,沒什麽文化,悟性卻極高!


    看到張良、陳平一個扯他衣袖,一個給他使眼色,劉邦一下便醒悟過來,不過剛才的話已經說出了口,收迴是不可能了,劉邦急中生智當即接著說道:“真是豈有此理,項莊小兒竟然練出了如此厲害的一支精銳,這還得了?”


    張良微微一笑,順著劉邦的語氣說道:“大王,看來咱們還是大意了。”


    “唔,大意了!”劉邦點點頭,又向夏侯灶道,“夏侯灶,你這便點起孤的兩千親兵,前去助陣,轉告你父親,項莊小兒及楚軍餘孽已成為大漢的心腹之患,讓他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剿盡殺絕,絕對不能放過一個!”


    “諾!”夏侯灶轟然應諾,領命去了。


    目送夏侯灶的身影出帳而去,劉邦的臉色卻立刻又陰沉了下來。


    張良甩了甩衣袖,在席上跪坐了下來,又向劉邦道:“大王,夏侯嬰、酈隊兩路精兵竟然偷襲失敗,的確讓人扼腕歎息,再者,兩人竟沒能在楚軍餘孽連續擊破幸暨、諸鴦兩路精兵之前趕到,更是令人失望,不過,局麵仍在臣的掌控之中。”


    “嗯?”劉邦轉怒為喜道,“子房,項楚餘孽仍在你的掌握之中?”


    “不錯。”張良點了點頭,灑然說道,“楚軍餘孽雖然沒有遭到重創,可他們畢竟是倉皇遁入了山中,夏侯嬰、酈商雖然沒能建功,卻總算咬住了楚軍餘孽的尾巴,有兩人在屁股後麵追殺不休,楚軍餘孽就沒時間也沒機會集結,不集結,則各路楚軍就隻能各自為戰,就隻能倉皇奔逃,則不出三日,必然潰亡山中!”########################################################ps:淩晨加更,求推薦票,求會員點擊,求三江票!!!!本周對於劍客和《楚漢爭鼎》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一周,拜托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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