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莊在桓楚、季布、鍾離昧、蕭公角、虞子期的簇擁下緩步登上了壽春城頭,站在城樓上往下看去,隻見整座城池都已經被楚軍的人潮給湮沒了,吃飽喝足又酣睡了大半個晚上的楚軍殘部已經恢複了體力,這會正在濫砍濫殺、縱情狂歡!


    包括荊遷、高初所率的兩百多親兵,也全部加入了狂歡的行列!


    到處都是殺伐聲,到處都是哀嚎聲,到處都是楚軍殘兵的狂笑聲。


    昨夜屠村,項莊沒有阻止,今早屠城,項莊同樣沒有製止的意思。


    還是那句話,這是亂世,亂世自有亂世的法則,項莊是人,而不是神,他不可能改變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他若執意製止楚軍殘部的狂歡,結果隻可能引起嘩變,這群烏合之眾都已經成了喪家之犬,再不讓他們發泄發泄,還怎麽活?


    當然,項莊也謹守著自己的底線,進城之前,他就已經號令全軍:糧食不可燒,孩子不可殺,女人尤其不可殺!


    糧食是生存的根本,絕對不能浪費!


    孩子是未來的兵源,絕對要加以保護!


    至於女人,更是民族繁衍的母體,又豈能濫殺?


    作為一個從後世穿越而來的靈魂,項莊深知一個道理,每逢亂世,總是會造成人口的大量減少,可隻要育齡婦女的基數還在,則無論戰死了多少男丁,無論流失了多少人口,整個民族也仍然會在短時間內再次崛起,曆朝曆代,概莫例外。


    相比項莊,桓楚、季布、鍾離昧、蕭公角、虞子期五人卻是另外一番心境。


    桓楚五人絕沒有想到,已經窮途末路的楚軍竟然真的可以攻下壽春,而且還真如項莊所說的那樣,根本就沒費什麽周折,甚至都沒死幾個人!他們原以為項莊隻不過是在說說豪言壯語罷了,卻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切竟然會變成真的!


    城高溝深的壽春城,終究讓這群烏合之眾攻下來了。


    “上將軍!”桓楚深深地吸了口氣,沉聲道,“桓楚服了!”


    蕭公角也大聲附和道:“上將軍用兵,雖孫武再世亦不及也!”


    季布和鍾離昧並沒有多說什麽,可兩人心裏也在拿項莊跟項羽做比較,項莊雖不如項羽驍勇,卻也差不太多,可是論智謀,項莊卻要遠勝項羽,壽春之戰就足以說明問題了,若換成項羽領兵,又豈能想出如此奇計?


    項莊卻道:“這次偷襲壽春得手,不過是僥幸罷了。”


    說罷,項莊又向虞子期道:“子期將軍,還要麻煩你盡快收擾城中糧食,將其運進壽春西北的深山老林中密藏!記住,此事要暗中進行,尤其不能讓人知道糧食的藏匿地點,參與運糧的士卒也務必精心挑選,絕不能出現任何紕漏。”


    “諾!”虞子期朝項莊恭恭敬敬地一揖,轉身去了。


    盡管項莊的這道令諭有些沒頭沒尾,虞子期卻再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猶豫。


    看到這一幕,項莊嘴角不由得綻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壽春之戰,不僅解決了三千殘部近期的給養難題,也幫助他初步樹立起了威信,至少,桓楚、季布、鍾離昧、蕭公角等楚軍大將再不像此前那樣公然質疑他的決斷了。


    不過,楚軍所麵臨的困境並沒有發生根本性的改變。


    楚軍雖在一日之內長驅三百裏,卻並沒有逃出淮泗大地,劉邦、韓信的七十萬大軍仍舊像烏雲般籠罩在三千楚軍的頭頂上,隨時都可能圍上來,更何況,項莊僅僅隻是初步解決了楚軍的領導權歸屬問題,更重要的軍心、士氣問題,仍未解決!


    在沒有解決軍心、士氣問題之前,楚軍是不可能恢複戰鬥力的。


    想到這裏,項莊的心情便再次變得沉重起來,要想恢複楚軍殘部的戰鬥力,可著實不容易哪,一支軍隊要想瓦解很容易,隻需要一次慘敗就夠了,可要使一支軍隊恢複鬥誌,那就很可能需要數十次、甚至上百次的勝仗!


    漫漫征途,這才剛剛開始,這一刻,從來就不信鬼神之說的項莊也隻能對天祈禱,但願劉邦不要派來太過難纏的大將,更不要派來數以萬計的大軍,若真是這樣,他項莊既便擁有穿越者的靈魂,恐怕也隻能竄進深山當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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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噲兩眼微眯,正靠坐在戰車裏假寐。


    樊噲剛剛四十出頭,正是人生中最年富力強的時候,長得也是極為英武,一對虎目炯炯有神,頷下虯髯根根豎起,從頭到腳透著英武驍勇氣息,事實也的確是這樣,樊噲不僅是劉邦麾下的頭號猛將,更是楚漢時期僅次於項羽的二號猛將!


    樊噲身後,密密麻麻的旌旗幾乎遮蔽了整個馳道,三千鐵甲高舉著戈矛鐵戟,正浩浩蕩蕩地向著西方急進。


    鐵甲兵負重數十斤,隻有精銳才能急行軍。


    撒出去的斥候兵不時有消息傳迴,盡管跟楚軍潰兵間的距離正變得越來越遠,可樊噲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一群殘兵敗將而已,既沒有輜重又沒有糧草,他們能逃多遠?又能逃到哪裏去?被追上、消滅,那是早晚的事。


    在樊噲看來,這次出征根本就是前來撿功勞的。


    事實上,劉邦安排樊噲出征,也的確是存了給樊噲送功勞的心思,從沛縣起兵開始便追隨劉邦的舊部有不少,可要說誰最得劉邦信任,絕對非樊噲莫屬,從根本上講,樊噲就是劉邦的頭號心腹,所以,這種手到擒來的戰功,劉邦不送樊噲還能送誰?


    當然,劉邦之所以派樊噲領兵出征,還有另外一個秘而不宣的原因!


    倏忽之間,前方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樊噲微微睜睜,隻見一騎飛騎正從前方飛奔而來,堪堪到了樊噲戰車跟前始才勒馬止步,馬背上的騎兵先向樊噲揖了一揖,然後才大聲稟報道:“將軍,斥候隊在山道上又發現了十餘名落單的楚軍潰兵。”


    樊噲點了點頭,問道:“拷問結果如何?楚軍潰兵往什麽方向去了?”


    斥候騎兵恭敬地迴答道:“迴稟將軍,楚軍的大隊潰兵已經往西去了。”


    “還往西去?”樊噲又道,“再往西是什麽地界?”


    斥候騎兵道:“將軍,再往西二十裏,就是曲陽縣城了。”


    “曲陽縣城?”樊噲敲了敲戰車車轅,旋即迴頭下令道,“傳令,加快行軍速度,今天中午之前務必趕到曲陽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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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壽春大獄裏,項莊見到了武涉。


    武涉曾是項羽麾下的重要謀士,隻是後來項羽中了陳平的反間計,對麾下文臣武將大加猜忌,武涉正是在那時候被項羽貶到壽春來當縣令的,而現在的項莊,則是在之後才穿越過來的,所以兩人還是頭一次見麵。


    不過作為一個穿越者,項莊當然聽說過武涉的大名。


    韓信在濰水打敗楚國大將龍且後,項羽曾派武涉遊說韓信自立,與漢、楚三分天下,不過最終遭到了韓信的拒絕,但是武涉能被項羽派去遊說韓信,可見他的口才是很不錯的,至於他的謀略如何,史書上就沒有明確的記載了。


    兩人見了禮,武涉幽聲問道:“三將軍,大王他還好嗎?”


    項莊默然,好半晌後才歎道:“先生,大王他隻怕是兇多吉少了!”


    周殷叛楚,武涉居然慘遭囚禁,足見他的心還是向著楚國的,所以有些事情也就不必瞞他了,再說也瞞不住,隻要曆史不出現太大的偏差,那麽楚軍兵敗垓下,項羽自刎烏江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天下了。


    “啊!?”武涉聞言頓時臉色大變。


    項莊又將楚軍兵敗垓下以及後續的情形從頭到尾說了,武涉聽了半晌無語,顯然,他一時間很難接受這樣的變故!項羽生死未卜,數十萬楚國大軍而今隻剩三千潰兵,這豈不是說楚國氣數已盡,這天下馬上就要姓劉了?


    看到武涉如此的失魂落魄,項莊不禁大為失望。


    看來武涉僅僅隻是個辯士,而不是個合格的謀士。


    作為謀士,最基本的素養就是冷靜,雖泰山壓頂而不色變,隻有做到這點,才能透過錯綜複雜的表象,發現事物的本相,譬如範增、張良、陳平三人,就是極為優秀的謀士,隻可惜範增已死,張良、陳平卻是劉邦的左臂右膀。


    武涉很快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當下向項莊告罪道:“上將軍見諒,在下驟聞如此噩耗,已然亂了心智了。”說此一頓,武涉又道,“而且在下智質平庸,除了稍具辯才,實在不堪大用,不過在下知道城北有一隱士,可為上將軍出謀劃策。”


    “隱士?”項莊不以為然道,“先生可知這位隱士的姓名?”


    “此人姓名不詳。”武涉搖了搖頭,又道,“不過在下曾數次與其談論兵法,此人在兵法上頗有獨到見解,在下自愧不如。”說此一頓,武涉又道,“還有,在下曾於其案頭看到從未曾傳世的《尉繚子》第32篇,因此在下懷疑他很可能就是故秦太尉,尉繚!”


    “你說什麽,故秦大尉,尉,尉繚!?”項莊聞言霍然起立,滿臉震驚。


    尉繚可是與孫武、吳起齊名的大兵家!在秦國的曆史上,尉繚更是與衛鞅齊名的大才,衛鞅入秦,給秦國帶去了逆天的耕戰體係,而尉繚入秦,則給秦國帶去了掃滅六國的恢弘戰略!這兩個人,可都是青史留名的戰略大師!


    “荊遷,高初!”項莊霍然迴頭,厲聲大喝道,“趕緊備車,快!”


    尉繚的年齡與秦始皇大致相當,如果當真活著,現在也就六十多歲的樣子,沒準武涉所說的這個人還真就是尉繚,這一刻,項莊又何止是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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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祝賀孤星淚滴成為《楚漢爭鼎》的舵主!


    感謝沒幹菜、88443116、身無分文、孤星淚滴、maomaomao365、安襡、丟落的線頭、十三小妖、╆納蘭布衣╅等同學的慷慨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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