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10月6日,第四次中東戰爭爆發。

    我聽到了太多關於戰爭的傳言,一些謠言吹得很響,也許馬力開始有一些擔心了,所以他找到我,問我是不是打算先迴中國去,這時候我有點猶豫,我似乎根本沒有離開的想法,但是馬力說讓我考慮一下,要是想走的話把馬焉先帶迴中國去。他讓我考慮了一個下午,然後在傍晚的時候又跑來問我要答案,他說似乎以色列的局勢並不好,這時候我仍然在猶豫,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安妮婭也來了,她讓我到城裏去幫她的忙,因為我告訴馬力我不打算迴去,對此他沒有抱任何的遺憾,當然另一個方麵是我考慮到亞鬆正在到處流浪,戰爭也許會奪走他的生命。

    馬力的生意無法再繼續下去,所以他家的餐館徹底的關閉了。

    我和西尼去了欣嫩子穀,白天的時候我就隨安妮婭到城裏去,幫助她看守店鋪,到了傍晚我們就迴到欣嫩子穀,大多時候是我和安妮婭獨處,我們總是在看電視,除了看電視的時間就是在蝴蝶園裏聽她彈鋼琴,漸漸地我似乎習慣了聽她彈琴,以前我從未聽過這些,甚至也沒有想過會有這麽漂亮的一個地方,你若是也見到這麽多蝴蝶在飛舞,我想你也會感歎不已,園子裏的花香彌漫在空氣中,清晨這些花香飄到臥室裏了,每天的空氣總是很清新。西尼和特曼牧師總是到書房裏去,特曼牧師幫助西尼治療心理,西尼在與我獨處的時候他說特曼為他讀了《聖經》這部書,他喜歡這部書中驚心動魄的故事,當然大多的故事對一個人,他強調說特別是對他這樣丟失記憶且心靈受損的人是會有幫助的,以及書中方舟的建造、滂沱大雨、各種動物、方舟再次停下來時生活是怎麽樣的、輕便搖籃的事、穿越紅海……等等這些都是他現在比較感興趣的,但是他同時又說他討厭特曼常常在故事結束之後詆毀別的教派,他說他討厭極了。他似乎真的受到了一些感染,在某個晚上他還利用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對我講述了耶穌遇難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整個過程。

    我至始至終都生活在煩亂之中,一直都沒有空閑來想想竟然會有這樣一段愛情鑲嵌在我的人生裏,我陪著安妮婭在城裏守著她的鋪子,每天都很輕鬆,戰爭還未波及日常的生活,也許這是我們值得慶幸的。每天我們在鋪子裏的時間總是短暫的,而在外麵逛遊的時間占多數,我想要是運氣稍好一點的話,也許我們能夠碰見我弟弟。盡管想法很美妙,但是事實卻每天都以失望而告終,就算我們徒步走幾公裏,直到她兩腿發軟我們也沒有任何的收獲,甚至看不到一個中國人,她也托人打聽在耶路撒冷,在哪些地方中國人相對多一點點。我在這些天確實感動了,她總是很賣力,盡管我知道她平時從不徒步走路,甚至多年來她也不徒步走這麽多的路,但是幾天來她為了我確實帶著我走了不少的路,她也從不抱怨,累了我們就一同坐在路邊,有時她流許多汗,我說我自己去找就行了,但是她總是擔心我會迷路。

    生活在慢慢地轉向另外的形式。

    我第一次湊著安妮婭的耳朵對她說他看上去很漂亮的時候,是在她家門口的一塊空地上,那裏有一個草堆,是特曼先生堆起來的,那是在十七號的晚上,她說在這裏常常能夠看見流星,所以讓我來這裏看看,許個願早點找到我弟弟,我們開始的時候是站著,我不知道該以如何的口吻來打開話題,所以我便湊到她的耳朵說,“你看上去真漂亮。”而之前我從未說過這樣的話,當然另外的原因也許是夜色實在太美了。

    她突然沒有與我對話,過了那麽幾秒鍾之後她才問我是不是早就該說了。

    我說我以前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那麽為什麽現在又說了呢?”

    “因為……因為我覺得我應該嚐試著把心裏的這些話說出來。”

    “為什麽?”她問。

    “因為爆發戰爭了,我打算把我所有想說的話都陸續地說出來。”

    “這與戰爭有關係嗎?”

    “我對戰爭有恐懼症。”我說,這時天空中的星宿很璀璨。

    “那是一種什麽症狀。”

    “這種症狀就是像我現在一樣。”

    我們在草坪上坐了下來。

    “不會的,戰爭不會波及我們。”

    “但願如此。”我說。

    我們在夜空下依偎在一起,天空在此刻突然間顯得如此神秘。

    這天晚上安妮婭的聲音很柔軟。

    有時候幸福離我們很近,近到讓人想閉著眼睛去慢慢享受,我暫時不打算去想別的事情,我隻是靜靜地擁著安妮婭,她指著一顆最亮的星宿,我看著頓時產生了一些感動,這是對浩瀚夜空的敬畏,我們仰著頭一邊說話一邊看星宿,大約半個小時確實有一顆流星出現了,於是我們都互相雙手合十做了祈禱,當然,一個是不夠的,我一連許了幾個願,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此刻變得猶如一個孩子一樣,最後我們轉過身互相對著,她問我都許了些什麽,可是在我打算說出來的時候她又蒙住了我的嘴,她說這是不可以說出來的,我們像兩個青春期的大孩子一樣坐著,也許太多的往事正從我們頭頂上經過,或者一些發自內心的真誠的祈禱正包圍著我們,我當然希望我一切的願望都能實現,也指望著早點找到弟弟。

    我們在這裏坐了兩個小時,在十一點的時候又迴到了屋裏。本來,我迴去之後還打算看一會電視,但是老西尼和特曼還在下棋,所以我跟他們打過招唿之後就進我的臥室了,安妮婭也到她的臥室裏去了,我打算上床就睡覺的,可是我卻在床上翻來滾去半個小時還依舊睡不著,就在我要睡著的時候,這時腦子已經進入了朦朧狀態,老西尼突然提著兩瓶啤酒進來了,之後他非要我陪他喝一點,於是我隻好又把衣服重新穿起來。

    一開始,我對喝酒的興趣並不高,你知道我的瞌睡才剛剛到來,其次是因為他的病。

    他從包裏掏出來兩包帶皮花生。

    接著他說這酒不能夠給特曼發現,這是今天白天他到他店裏去拿來的,我一聽忽然覺得應該陪他喝一點,你想想要是一個人對某樣東西上癮,要一下子剝奪掉他,那麽會是一件很慘的事情。

    “剛才下棋的時候我又想到了一個詞語。”

    “什麽詞語?”

    “開羅。”他以神秘的表情說出了這麽一個詞語。

    “開羅?”

    “這是埃及的首都。”

    “那又怎樣呢?”

    “我忽然覺得我是在開羅長大的。”

    “確定嗎?”

    “這是剛出現的念頭,因為這樣的念頭,所以害我輸了一盤棋。”

    “會不會是電視上提到的。”我問。

    “可是剛才沒有放電視。”

    “那麽也許是戰爭,現在以色列正在與埃及打仗。”

    我們開始大口地喝酒小聲地討論。

    “可這樣突然間在腦子裏冒出一個詞語來,並且以色列與埃及打仗,但是我所想起的是開羅這個城市。”

    “可是剛才尼明明說開羅是埃及的首都啊。”

    “我這樣說嗎?”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吃驚。

    “要不是你說我就更不知道了。”

    “哎……難道腦子又開始亂了嗎?可是沒有道理的啊,我不可能在沒喝酒之前就迷糊啊。”他似乎有點苦惱。

    “也許是你下棋的時候太專注了。”

    “專注也傷腦子嗎?”

    我斷定他又傷到腦子了。

    “不知道,我沒有試過,來喝酒。”

    “等明天問問安妮婭,我也許真的昏頭了。”

    我們一直把酒喝完才睡覺,他連衣服都沒脫就在床上睡熟了,也許他真的不能再喝酒了,隻要一點點他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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