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生命的這最後時光裏,他默默的陪他親愛的兒子一同承受這場成長與蛻變的煎熬。這樣,以後他的阿宋不管遇上什麽,都會想起當初如今,會迴憶起,他父親最後留給他的這力量。

    陳易風對融資案的興趣濃厚的世人皆知,“秦氏”一些元老級人物也被爆頻頻與他接觸。

    業界風傳,陳易風已經與“秦氏”一班實質性掌權的高層們,簽訂了某些條款的合作協議,將以得罪“梁氏”為代價,聯手將還沒坐穩位置的秦宋趕出最高權力中心,他將由此得到一部分“秦氏”的股票,並以借此戰,開始正式染指c市的商界。

    空穴不來風,人心漸惶恐。陳易風在g市的商界已經稱霸多年,實力驚人。原先那些看在秦蘊和“梁氏”麵上支持秦宋上位的高層聞風,一部分迅速倒戈,另一部分則持觀望狀態,暫時保持了中立。

    秦宋如今在“秦氏”幾乎已經被架空,苦苦獨撐。

    這些事秦宋當然半點都沒有告訴韓婷婷,隻是他下班迴家的時間越來越晚,臉上的疲憊之色盡管多加掩飾,還是讓細心的她察覺出他最近的辛苦。

    “婷婷……婷婷?”秦蘊發現兒媳婦又走神了。

    “哦!爸爸,”韓婷婷迴神,“您說什麽?”

    “我剛才問你呢,聖誕節快到了,你和秦宋跟著我們一起去外公家裏過節好不好?”他和藹的笑,“到時候家裏人都在,很熱鬧,這樣大家見了一麵,等到過年的時候,你們就迴你爸爸媽媽那裏過吧。”

    “這怎麽可以啊?”韓婷婷驚。

    “可以,沒有關係的,過年我們家得迴秦家老宅過,那裏的人很多,我們的應酬也多。你爸媽就兩個人在家過年,多冷清。今年又是你出嫁後第一年,他們一定不習慣。你帶著阿宋迴去過吧,初二再過來。”秦蘊對乖巧的兒媳一向和言細語。

    韓婷婷心裏開心極了,可想想又覺得不妥,“那……我迴去和阿宋商量商量吧?”她遲疑了半晌,說。

    秦蘊點點頭,又笑了起來,“秦宋肯定願意——他從小就不喜歡迴秦家老宅過年的。”

    “為什麽啊?”韓婷婷小時候可是最期待迴老家和大家一起過年的。

    秦蘊淡笑,“他不喜歡那些人,秦家給他的壓力也大。所以長大了他寧願出去自己打拚,也不願意迴來接手。嗬,現在他知道厲害了……要是他在我身體還好的時候就迴來,不至於如此。”

    “所以您現在才不管他的嗎?”這個問題韓婷婷想問很久很久了,都說秦蘊把持整個秦家與“秦氏”幾十年,雷厲風行,是極厲害的大人物,那麽秦宋現在這麽難,他為什麽不教教秦宋呢?

    “爸爸,您是不是要給他一點教訓,然後再幫他呢?”她問。

    秦蘊有些遺憾的搖頭,“早兩個月,我還有這種想法,現在不可以了。”張璞玉不在,病房裏隻有兩個人,他終於可以很放鬆很坦然的說說心裏的想法,“婷婷,我隻有他這麽一個兒子,我多麽希望把我這一輩子所有的經驗、所有的教訓所有的一切都教給他,我希望他比誰都好,可是來不及,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等不了他慢慢來了。剩下的不多的日子裏,我得看著他如何受煎熬,如何熬過來這次,或者失敗也沒關係,我還能教他怎麽爬起來——這是最直接的一課,也是我最後能夠陪他上的一課。”

    “爸爸,您不要這樣想……阿宋工作很努力很忙,但是他每天都在找最新的資料和醫生,他說不會有事的……真的不會有事。”韓婷婷眼眶驟紅,聲音都變調。

    秦蘊還是很溫和的笑著,“我知道。”他說,“可是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我總不能陪他一輩子。要陪他一輩子的人是你。婷婷,你是個很好的孩子,和我們家秦宋結婚,委屈你了,我心裏一直都知道。可是,做父母的都自私,我啊,實在很高興有你陪著我的阿宋,以後……他就拜托你了。”

    **

    從醫院出來很久很久,韓婷婷還是止不住的哭泣。

    她和秦蘊之間其實沒有太多的接觸,秦蘊平時總是嚴肅的,哪怕對她比對秦宋更和顏悅色幾分,可在她心裏,他和她的爸爸一樣,都是應該小心翼翼尊敬著的人。

    但這並不意味著她不了解他對待秦宋的心,或許是站在一邊的緣故,她反而看的很清楚,他一直以來對秦宋寄予了多麽大的期望。他自始至終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疼愛著這個兒子。秦宋從小千人疼萬人寵,可那麽多的愛裏麵,秦蘊始終堅持著他最特殊的那一份。

    他不是不能幫秦宋渡過這關,隻是,秦宋以後的日子裏還會遭受許許多多類似的磨難,那時候他已經不在,無法像現在這樣從頭至尾盯著,默默的把他所有的不足與缺失都看在眼裏,等到最終難以跨越時,可以一一為他分析排解……他生命的這最後珍貴時光,他用來默默的陪他親愛的兒子一同承受這場成長與蛻變的煎熬。這樣,以後他的阿宋不管遇上什麽,都會想起當初如今,會

    迴憶起,他父親最後留給他的這力量。

    其實她的爸爸,也是這樣的吧?一定也在她沒有看到的某個角度,用他的方式守護、全心全意的愛著她。就像秦宋總覺得他爸爸不夠愛他一樣,她以前為之傷心的那些責罵與爭執,其實都隻是深深父愛的淺淺表象,對吧?

    醫院離韓婷婷爸媽家不是很遠,她沉浸在悲傷和感悟裏邊哭邊往家裏走,沒多久就走到了家屬大院轉彎的那個路口。她心裏激蕩著一些全新的感受,迫不及待的往家裏跑,剛剛轉過那個彎,眼看大院的門就隔著兩個路口而已,她忽然覺得眼前閃過一個什麽,緊接著耳邊響起清脆的炸裂聲,她臉頰上頓時一陣涼絲絲的疼。

    她停住腳步,愣了兩秒才意識過來,是一個啤酒瓶剛剛從她眼前飛過,撞在她左側的牆壁上炸開來,碎片撒了她一聲,她呆呆的摸了摸涼絲絲的臉,拿下來一看,一手心的血……

    “唿唿”的恐怖聲音讓她頭皮全都發麻,一隻又一隻的啤酒瓶飛過她麵前和身後,有好幾隻砸在她身上,更多的則撞上她身邊的牆壁,然後碎裂,尖利的玻璃片四下飛濺。她這才反應過來,尖叫著抱著頭蹲下,瑟瑟的抖,哭著大叫“救命”。

    **

    她被啤酒瓶襲擊的放聲大哭的時候,秦宋剛剛開完會,被一群全力支持三方融資的老頭子鬧的惱火不已,強壓著脾氣散了會,迴到辦公室一進門,他伸腿狠狠的踹翻了茶幾。

    接下來不知怎麽,秦宋一直覺得心神不寧,文件拿在手裏,明明已經想好了處理方案和措辭,卻一直塗塗改改不能成文。

    最後他把鋼筆飛鏢一樣惡狠狠的甩了出去,陳易風正開門進來,一凜,堪堪避過。

    助理追在後麵著急的解釋:“秦總!陳總他……”

    “沒關係,你出去吧。”秦宋立刻恢複了鎮定,淡定的說。

    陳易風沒有絲毫不請自入的慚愧之意,大大方方的在秦宋對麵坐下,微微的笑:“抱歉,我時間很緊,等不及你慢慢安排時間召見我,隻好這樣。”

    秦宋也微微一笑:“都已經打擾了,就切入正題吧——陳總找我有事?”

    “秦小六,你好像是比以前成熟些了。”陳易風一笑,似乎有些風馬牛不相及的說,“以前跟我合作,都是你活蹦亂跳的打頭陣,被我三兩下拎亂了,你就一點耐心都沒有的轉頭迴去,換了容二,有時候再換陳遇白。在我的印象裏,你從來沒有完完整整的,和我痛痛快快

    對過一場。”

    秦宋坐的很直,目光毫不避諱的看向陳易風。

    “別兜圈子了,”他淡淡的說,“陳易風,你不就是想找個場子和我鬥一鬥,又怕我找了幫手,你就鬥不過了。想用激將法嗎?你還不如直接下戰帖,更像個爺們。”

    陳易風不置可否,低頭點了一支煙,他抬眼,目光挑釁的看著秦宋:“那麽,你敢嗎?”

    “為什麽不?你隻管放馬過來,這迴我絕對不靠‘梁氏’一分一毫——我和你,單打獨鬥。”秦宋放鬆的往後靠進椅子裏,冷冷的笑:“雖然輸贏早就已經定下,你再怎麽樣也不可能贏我了,但我這個人就是大方,我就給你這個機會。”他言辭之間並沒有說破,卻很明顯的意有所指。陳易風眼神更冷了幾分,在煙霧繚繞之間,匕首一般刺向秦宋。

    “還有,”秦宋越身過來,推過一隻幹幹淨淨的煙灰缸,“能麻煩你把煙熄了嗎?我老婆不準我抽煙,晚上迴家身上要是帶著煙味,我很難交代啊。”他笑笑的。

    陳易風一滯,然後伸手幹脆利落的按滅了手裏的煙,隻是他臉上,再無笑顏。

    **

    秦宋還沒來得及慶祝這個小小的勝仗,就接到了丈母娘泣不成聲的電話,隻說了幾句他就臉色大變,站起來往外就跑。

    趕到韓家時,韓婷婷已經從醫院迴來了。可秦宋進屋時沒看到她人,頓時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揪著老丈人急切的問:“她人呢?!”

    婷婷爸爸異常沉默的指了指女兒房間,那臉色讓秦宋頭一陣的發暈……

    作者有話要說:扭動……我說天天寫,又沒說天天更呀……為啥你們都在期待日更……捂臉奔……說好了打架不打臉的!不許打我臉不許打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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