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樹村是已經半城市化了的一個城邊村,村裏有好幾條商業街,飯館、茶樓一應俱全。李愚領著榮雲健出了武館,來到一處茶樓,要了個雅間坐下,又叫了茶水和點心,這才笑著問道:“榮哥,你怎麽會找到這裏來了,我好像沒跟你說過這個地方啊。”


    榮雲健不屑地說道:“你在渝海的一舉一動,我還能不清楚嗎?”


    “包括薑氏武館嗎?”李愚問道。


    “當然。”榮雲健淡淡地說道,“武館建起來的第二天,我就已經知道了。”


    “看來,何總還真是挺關心小弟的。”李愚嘻嘻笑道。


    榮雲健道:“那是當然,渝海這張床不夠大,哪能容得下更多的人睡?”


    話說到這個地方,李愚已經明白榮雲健的意思了。李愚安排薑春生到渝海來開武館,何產林居然第二天就已經知道了,這說明何產林派出了眼線,一刻不停地盯著與李愚相關的一切,其重視程度可想而知。


    何產林關注李愚,可並不是因為他與李愚有什麽交情,而是他意識到了李愚會對他在渝海的地位構成威脅,這正是所謂臥榻之旁,豈能他人酣睡。


    在過去,並不是沒有人在渝海挑釁過何產林的權威,但這些人或者被何產林用各種手段擠走了,或者被他用暴力的方法直接打死打殘,使之徹底失去挑戰的能力。可李愚的情況不同,他的武功深不可測,想靠尋常的武力威脅來讓李愚屈服是做不到的。至於說派人暗算李愚,何產林也不是沒有想過,但難度太大。派的人少了,不夠李愚填牙縫,如果興師動眾,又難免招來警方的幹預。


    左右為難之下,何產林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向李愚下手,隻能安排人密切監視李愚。李愚這一次外出半年時間,剛迴到渝海,榮雲健就得到了消息,也正是這個原因。


    “榮哥,你來柳樹村,何總知道嗎?”李愚又問道。


    “當然知道。”榮雲健道,“是何總叫我來的。”


    “哦,何總是讓你帶話給我嗎?”李愚道。


    榮雲健搖搖頭,道:“何總沒有直接讓我向你帶話,而是讓我以自己的名義給你一句規勸,那就是最好不要小看何總的力量,他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說這話的時候,榮雲健的臉上帶著幾分嘲諷之色,李愚知道他的這個表情不是衝自己來的,而是針對今天不在場的那位何總。榮雲健是個耿直漢子,與李愚有些惺惺相惜,再加上與董柏林的兄弟之情,心理上的天平多少還是要向李愚這邊傾斜一些的。李愚又知道,榮雲健此前一直標榜自己對何產林忠心耿耿,在涉及到何產林與李愚的衝突問題上,態度頗為尷尬。此時他麵露譏誚之色,還把何產林的心思和盤托出,似乎與以前的表現有所不同。


    “怎麽,榮哥,這段時間,出了什麽事情嗎?”李愚敏感地問道。


    榮雲健的眼睛裏掠過了一絲冷峻,緩緩地說道:“的確是出了一點事,有些過去我不太明白的事情,現在多少有些眉目了。”


    “哦?”李愚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榮雲健卻是直接迴避了李愚的詢問,笑道:“兄弟,我聽說你打算搞了一個什麽武術研究會,到底是怎麽迴事,能跟我說說嗎?”


    半年前,在李愚的病房裏,當著董柏林的麵,李愚給了榮雲健一種名叫“奇花散”的毒藥,讓他去找人測試。這種毒藥的效果,正與榮雲健所描述的他父母當年中毒的症狀相似,如果測試的結果驗證了這一點,那麽基本上就可以確認榮雲健的父母之死,其實是有人故意投毒。榮雲健在當年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地位,有動機向他父母投毒的人,範圍是十分有限的,而其中,何產林就是嫌疑最大的一個。


    按照一種陰謀論的猜想,何產林是得知榮雲健在特種部隊裏服役,有意招攬,因此采取一個卑鄙的手段,先安排人向榮雲健的父母投毒,再親自出麵幫忙救治。這樣一來,榮雲健就欠下了何產林一份天大的人情,以榮雲健的性格,完全是會用自己的生命去報答這份人情的。


    當然,這種陰謀論也隻是若幹種可能性之一,作為當事人,榮雲健首先需要確認自己的父母是因中毒而患病,然後還需要再找出何產林與這起中毒案之間的關係,這才能夠還原事情的真相。李愚把“奇花散”交給榮雲健的時候,並沒有多說什麽,榮雲健則心有靈犀,馬上就明白了李愚心中所想。


    這半年間,榮雲健顯然是做了一些該做的工作,也取得了一些進展,這就是他告訴李愚說有些眉目的意思。不過,在李愚流露出詢問的意思時,榮雲健卻岔開了話題,這就說明他並不想向李愚說得更多,他隻想用自己的力量,卻解決這個問題。


    江湖兒女講究的是快意恩仇,榮雲健雖然沒有說什麽,李愚卻完全明白他的打算。見榮雲健說起其他的事情,李愚便微微一笑,不再追問,而是順著榮雲健的話笑著說道:“是啊,榮哥,多虧董哥幫忙,給我注冊了一個‘歸鴻傳統武術研究會’的社團,我準備用這個社團的名義,把我師門的武術發揚光大起來。”


    “你的師門?”榮雲健詫異道,“怎麽沒聽你說起過?”


    李愚道:“我的師門是一個傳承2000多年的武術門派,叫作歸鴻門,這些年有些沒落了。我這次出門,就是到各地聯絡了一些歸鴻門的後人,想重新建立起歸鴻門。薑氏武館的館長薑春生,就是我歸鴻門的人,他和薑老先生傳授給那些學員的武功,就是我們歸鴻門的武功。”


    “原來如此。”榮雲健點了點頭,倒也沒有想得太多。歸鴻門的名氣與當年已經無法相比了,在榮雲健看來,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武術門派而已,與北少林、南武當之類完全無法相比。當然,頂著一個門派的旗號,還有國家批準的傳統武術研究會的名義,對於李愚組織自己的人馬倒是有好處的,假以時日,李愚也能積累起一定的力量。


    “這麽說,你是打算用這家薑氏武館作為幌子,組織你們歸鴻門的人馬?”榮雲健道。


    李愚道:“我不需要什麽幌子,我已經和薑館長以及薑老先生說好了,下一步就把薑氏武館改名叫歸鴻武館,而且還要在全國各地開設分館。至於目的嘛,嗬嗬,我們隻是為了弘揚傳統武術,這是國家允許的哦。”


    說到這裏,李愚向榮雲健遞了一個眼神,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說:你懂的。


    榮雲健壓低了聲音,說道:“何總可不是好糊弄的,從薑氏武館成立之初,他就看出你的用意了,一直在找機會消除掉這個隱患。何總目前還不打算和你發生直接的衝突,他很可能會借梅天富的名義,製造一場糾紛,把薑氏武館打壓下去,把你那幾十個人打散,這一點,你要有所準備。”


    “多謝榮哥提醒。”李愚向榮雲健抱拳說道。


    榮雲健裝傻道:“我提醒什麽了?我就是來代何總傳句話的,兄弟你好自為之。”


    李愚道:“榮哥自己也多加小心,伴君如伴虎,小心中了別人的陰招。”


    榮雲健嘿嘿冷笑道:“在這渝海,還沒人敢在我麵前自稱是老虎。我老榮做人光明磊落,可不意味著我是個傻子。”


    “有榮哥這話,小弟可就放心了。”李愚哈哈笑了起來。


    從榮雲健的這些話裏,李愚能夠確定,榮雲健與何產林之間,已經出現了裂縫,其原因自不必說。榮雲健給人的感覺是一個莽夫,隻會直來直去,殊不知他當年也是從事過國家安全工作的,沒有一點心眼的話,哪能在刀光劍影的戰場上活下來。


    榮雲健前來拜訪李愚,一則是受了何產林的委派,不得不來,二則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向李愚通風報信。等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他隨便問了李愚幾句閑話,便起身告辭了。李愚把他送出柳樹村,在路邊握手道別,眼角的餘光掃過之處,果然發現幾個慌亂閃避的身影,不用說,這就是何產林埋伏在柳樹村周圍監視他的暗樁了。


    看著榮雲健開車遠去,李愚轉身返迴武館,一邊走,一邊隨手從兜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這才發現上麵有好幾個未接電話,想必是剛才隻顧和榮雲健聊天,沒有聽到手機的鈴聲。他點開通話記錄一看,幾個電話都來自於同一個號碼:歐麗雯。


    “喂,歐姐,你給我打電話了嗎?”


    李愚迴撥過去,向歐麗雯問道。


    “李愚,你跑到哪去了,為什麽不接電話?”聽筒裏歐麗雯的聲音透著幾分惱火。


    “剛才和一個朋友一起喝茶,沒聽見,……怎麽,有什麽急事嗎?”李愚剛解釋了一句,忽然心中一凜,趕緊問道。


    “出事了,你馬上到安全局來。”歐麗雯簡捷地吩咐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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