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淩三泰在李愚麵前連一個迴合都走不過去,榮雲健終於起身了。他知道淩三泰並不是弱不禁風的人,能夠在一招之後把淩三泰扔出去的,的確可以稱為高手。他也因此而知道為什麽淩三泰要求何產林派自己來幫忙,如果自己不能幫淩三泰把這個場子找迴來,以後就沒人會把渝海道上的人放在眼裏了。


    “兄弟,且慢。”


    榮雲健一個箭步走到李愚的側麵,伸出一隻手,搭在了李愚的肩上。


    看上去尋尋常常的這一搭,卻是榮雲健的看家絕招之一,叫作“泰山拂雲”。這個動作波瀾不驚,如白雲出岫,但暗含的力度極大,像是泰山壓頂一般。平常的人,被榮雲健這樣搭上肩膀,立馬就得跪下。就算是有點力氣的人,也會被按在原地,無法再挪動半步。


    榮雲健不想過於張揚,他打算用這一招控製住李愚,讓李愚知難而退,卻又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榮雲健深深地知道,對身上的功夫掩飾得越好,就越安全,也越能在關鍵時候產生出其不意的效果。對付一家普普通通的餐館,他還犯不著大動幹戈。


    李愚感覺到了肩膀上的壓力,但他腳下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他像是輕輕鬆鬆地晃了一下肩膀,便把榮雲健的手給甩開了。他連頭都沒迴,徑直走到淩三泰的身邊,抬腿就是一腳,把正準備爬起身來的淩三泰又給踹迴到了地麵上。


    咦!


    榮雲健一愣,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掌,怎麽也想不透對方是如何從這招泰山拂雲之下走出去的,正確的劇情難道不應該是對方被按得站不起身,最後跪地求饒嗎?


    不對,肯定是我剛才走神了,沒按住。


    榮雲健這樣想著,上前一步,再次伸出手,搭在李愚的肩上,還不忘記禮貌地說一聲:“兄弟,請等一下。”


    結果,李愚再次毫無征兆地脫身了,他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榮雲健的存在一般,對著淩三泰又踹了一腳,嘴裏還罵著:“我讓你起來了嗎?你給我趴好了!”


    這一迴,榮雲健知道對方並非俗手了,他化掌為挖,用右手扳住李愚的右肩,往迴用力。李愚見對方出了重手,也不再托大,他伸出左手搭在榮雲健的右手腕子上,往前一扽,同時身形一側,右肘奔著榮雲健的前胸撞去。


    榮雲健向後躲閃,李愚順勢抬腳後踹,腳掌對準了榮雲健的小腿迎麵骨。榮雲健知道厲害,不得不再退一步,同時用力往迴抽自己的右手。李愚這兩招本來就是以攻代守,見榮雲健退縮,他也放開了手,然後向前衝去。


    接下來,榮雲健就看到李愚一頭紮進了前麵的戰團,他左右開弓,拳打腳踢,把那群正在與服務員們毆鬥的混混打得四處逃竄。顏武亮、蔣炯慶以及眾服務員們見老板發威,鬥誌倍增,充分發揚了痛打落水狗的精神,跟在混混們背後打著黑拳,發泄著心中的悶氣。


    榮雲健看著這一幕,有些傻眼了。李愚收拾那些混混,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誰也說不出啥。可榮雲健不能像李愚那樣出手去對付那些戰五渣的服務員,何產林派他過來是專門對付大boss的,打一些小蝦米並不是他的任務,而且他也丟不起這個麵子。


    無奈何,榮雲健隻能追著李愚索戰了,能夠拖住李愚,也算是幫了淩三泰的混混們。至於這些混混在亂戰中能不能打贏藥膳坊的服務員,那就與榮雲健無關了。


    “你給我站住!”


    榮雲健對著李愚連喊了數聲,李愚充耳不聞,隻顧毆打那批小混混,不時還閃身迴去,把準備從地上爬起來的淩三泰再次踹倒。榮雲健跟著李愚跑了四五圈,這才算把李愚攔了下來,他舉目四望,發現混混們都已經被李愚放倒了,現在正被藥膳坊的服務員們按在地上痛毆。李愚此時站住身形,與其說是榮雲健截下來的,還不如說是他打夠了,不打算再跑了。


    “小兄弟,真看不出來,有兩下子。”


    榮雲健看著李愚,用帶著幾分佩服的口吻說道,李愚剛才所表現出來的拳法、步法以及臨戰經驗,都讓榮雲健刮目相看。雖然他並不認為李愚比自己的武力值更高,但至少可以作為一個值得重視的對手。


    “你和他們是一塊的?”李愚像是剛剛看到榮雲健一樣,微笑著問道。


    剛才那會,李愚也是在賭榮雲健的驕傲,他本能地感覺到,像榮雲健這樣的一個人,應當是不會跟他一樣向服務員們出手的,所以他才敢放膽去收拾那些混混。當然,他也留了一個心眼,那就是如果榮雲健要向服務員發難,他就會轉迴頭來,與榮雲健對壘,總之,不能讓自己的人吃了虧。


    事實表明,李愚對榮雲健心理的揣測是對的,榮雲健果然沒有為難那些小兵。這種作為,可以稱為光明磊落,也可以說是一種傲慢或者潔癖。不管是哪種,至少這個人是比淩三泰之流更有節操的,值得李愚給予一點尊重。


    “我承認,你挺能打。”榮雲健在心裏組織著語言,架打成這個樣子,他也有點灰頭土臉的感覺。淩三泰一夥的麵子已經栽到外婆家去了,就算他現在能夠把李愚挫敗,也無法幫淩三泰把麵子找迴來。他沉了一下,說道:“這樣吧,咱們過過手。如果十個迴合之內,你能夠不落敗,我馬上就走,不再插手你和淩三泰的事情。”


    “那如果你贏了呢?”李愚嘿嘿笑著問道。


    “那……”榮雲健有些啞了,是啊,如果他贏了,該提什麽條件呢?讓李愚給淩三泰磕頭賠禮嗎,似乎不合適,淩三泰受不起李愚的大禮。讓李愚允許淩三泰敲詐嗎?驕傲如他,怎麽可能說出這種沒品的話。


    李愚笑道:“嘿嘿,這是我開的店,你走不走,該由我說了算,拿這個當賭注,當我是凱子?你如果沒啥事,就請出去吧,我還得跟這群混蛋聊一聊呢……喂,趴著,說你呢,找踹啊!”


    最後幾句話,李愚是衝著躺在地上正蠢蠢欲動的淩三泰說的,但落到榮雲健的耳朵裏,卻變成了莫大的諷刺。這分明就是把他當成了小透明,明知他是來給淩三泰撐腰的,還這樣威脅淩三泰,實在是太囂張了。


    “你別給臉不要臉!”


    榮雲健終於爆發了,他揮起拳頭,直奔李愚的腦袋。李愚伸手接住對方的拳頭,往下一拽,腕子一翻,準備給對方來一個小擒拿法。榮雲健當然不會中招,李愚的反擊也是在他預料之中的,他用拳頭吸引住李愚的注意力,飛起一腳,便向李愚踹去。


    李愚判斷出了榮雲健出腳的力度,不慌不忙地抬起腿,用小腿擋住了這一腳。練武的人都知道,小腿骨和上肢的尺骨都是最為脆弱的部位,對陣時應當避免與對方硬碰。李愚卻是反其道而行,愣是以小腿迎擊。他有足夠的把握,相信榮雲健這一腳並不足以傷著他,他要用這樣的方法,讓榮雲健雙方實力的差距。


    腳掌與小腿相撞,兩個人都向後退了一大步。榮雲健定睛瞧看,見李愚站在那裏,氣定神閑,完全沒有小腿受傷的樣子,心中不禁大駭。學打架先學挨打,這是練武的一個信條,一個練武者承受打擊的能力,與他的戰鬥力是高度相關的。如果自己這一腳出去,連對方的小腿都傷不了,那真的交起手來,自己還能有什麽殺招呢?


    榮雲健突然覺得有些心虛了,淩三泰一夥已經被打服了,自己如果隻能勉強與李愚打成平手,這一架可就算是輸了。這是人家的主場,自己砸場子不成,頗有些送臉上門的感覺。


    “都不許動!”


    就在榮雲健患得患失,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的時候,飯館的門被一下子撞開了,幾名警察衝了進來,厲聲地對眾人嗬斥道。


    緊接著,外麵又走進來一人,他身著便裝,但從幾個警察對他的態度來看,分明就是警察們的上司。榮雲健心中一凜,他認出來了,此人正是渝海國安的局長韓飛,這可是個比渝海公安局長還要生猛的家夥。


    國安與公安的製服是一模一樣的,大多數時候,國安人員會以公安的身份出現,讓人無法分辨。不過,國安所管轄的範圍,與公安大不相同,至少像這種流氓混混騷擾商戶的事情,是輪不到國安出麵的,或者換種更確切的說法,那就是不值得國安出手。


    可偏偏在這個場合,公安的人沒來,反而是國安的人來了。更誇張的是,帶隊的居然還是堂堂的國安局長,難道這家藥膳坊有什麽深不可測的背景?


    想到李愚的身手,榮雲健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是被淩三泰帶進了一個深坑。如果李愚是國安的臥底,百草藥膳坊是國安的秘密產業,那自己可真是撞上鐵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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