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之然開始犯困,兩天一夜沒睡覺。

    讓人去買了一大堆快餐,工地上所有人人手一份,吃飽飯才有力氣幹活,而且這樣不耽誤時間。

    騰出一台挖掘機,在靠近路的一側修了一條平坦的路,載貨的車停在邊上,卸貨就能把東西倒進挖沙掏出來的深坑裏。

    吃了點東西,胡之然讓陶誌宏守著,自己與高翰窩到車裏睡一覺。

    伴著機械的轟鳴聲,胡之然睡的很沉,掙錢,可以讓人忘記煩惱。而高翰,睡覺都帶著笑容,做夢依舊在數錢呢。

    胡之然這邊挖沙挖了一夜,河床已經被掏出一個巨大的深坑,下麵的水漲上來甚至可以洗澡。

    整整一個白天,徐明耀就像熱鍋上的螞蟻,開著車轉來轉去,電話也不知打了多少,沒看到一個管事的到工地。

    到了下午,所有人都開始動了。不是沒人管嗎?那

    我們也開始挖。

    夜晚運輸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關鍵跑得快掙錢多,尤其是在這種偏僻的地方。看著一輛輛車離開,那就是看著一堆堆鈔票。

    包括徐明耀在內,開始了瘋狂的搶沙運動。

    在整個明陽市,這一夜注定外牛角河這裏最熱鬧。

    胡之然這一覺睡到半夜,雖然睡的渾身都疼,但卻神清氣爽。

    叫醒高翰:“風化石什麽時候到,問問。”

    高翰坐起身,完全沒注意胡之然說了什麽,第一句就是賣了多少錢了?

    胡之然嗤笑,拍拍高翰的臉:“趕緊打電話。”

    沒一會,馬路盡頭開始轟鳴,一溜大貨車排著隊開過來。這些車區別與進入河床的八輪,前四後八的確更能裝載,但卻更嬌氣,支貨箱對地麵平整度要求更高。

    一聲令下,大小不一毫無規則的風化石滾落到深坑裏,水花四濺立即變得渾濁。

    胡之然站在遠處看著,嘴角勾起嘿嘿笑。又看向其

    他工地,他們正挖的起勁呢,還想著每一車沙運出去就是錢。

    胡之然感謝曲瑾瑜,也是自己命好,跌落穀底的時候竟然遇到這麽個貴人。

    也正是因為曲瑾瑜的不斷斡旋,這一整天竟然沒有一個人到工地指手畫腳。

    但也隻到天亮,天亮了就是另一迴事了。

    胡之然看向徐明耀,這貨正在不遠處看著自己,那眼神,有

    點小惡毒。

    到現在所有的工地都挖了大半天,巨大的沙坑不是想填就能填上的。胡之然再一次搶在別人前麵。至少要在相關部門來之前把場地平整起來。

    徐明耀肯定不會讓胡之然好過,胡之然從他手底下把挖掘機搶走,還把訂單搶走,早就激怒裏徐明耀。這貨肯定會舉報胡之然,但他怎麽也想不到,最後倒黴的會是自己。

    胡之然臉上掛著微笑,踱著步靠近徐明耀:“徐總,我發現你最近總是幹夜班啊。這可不好,要多注意身體。”

    胡之然與徐明耀的恩怨還早著呢。坑胡之然的工錢,到現在已經不是還錢那麽簡單。就是這個貨昨天還到工地上想攔著不讓幹。

    “小癟三,做人不要太猖狂,早晚都要出事。”徐明耀眼睛盯著正在傾倒風化石的運輸車。如果這時候還不知道胡之然在幹什麽那他就是傻子。

    不僅徐明耀,其他人也都看明白是怎麽迴事了。但現在上哪找東西填坑,找什麽也晚了。

    “徐總,我看你今天運走的河沙,應該有不少了吧。”胡之然咧嘴笑:“也不知道在河床裏挖沙是不是合法,我看過圖紙,好像已經低於正常標高了。哎呦,你說這事怎麽辦才好呢?”

    徐明耀咬著牙,尖聲道:“小子,你到底是誰的人?”

    在徐明耀的印象裏,胡之然就是一個窮到吃不起飯的農民工。怎麽也搞不明白胡之然是怎麽與韓老大扯上關係了。而且韓老大還暗示過徐明耀,胡之然是他惹不起的人。

    找人問了一天,也沒什麽結果。胡之然這個小人物

    仿佛突然從地裏冒出來的。誰也不清楚胡之然有什麽背景。

    沒背景是不可能的,就這項工程,傻子都知道巨掙錢。能在外牛角河弄下一塊工程的不是關係好的就是強龍不壓的地頭蛇。胡之然是外來戶,還不是明陽本地人,如果查不到跟誰走的近,那隻能說有大關係,是一般包工頭惹不起的爸爸。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欠我的錢。”胡之然冷下臉:“還有,我工地上的那些工人,多半也曾在徐總那吃了點虧。看來你們還沒碰上。剛才徐總說什麽來著?早晚都要出事?那徐總最好中午出來。”

    徐明耀是個很聰明的人,此時與胡之然扯皮隻能耽誤時間。狠狠盯了一眼,隨即走到一旁打電話去了。

    胡之然嗤笑,這貨還沒蠢到家,但現在找人送填坑的材料,是不是有點晚了

    。這已經半夜了,天一亮領導來視察,一看工地上這個模樣,還不發瘋?侵吞國家財產,還好有這麽多人一起犯錯,雖不至於受到重罰。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胡之然已經有點迫不及待的想看徐明耀會是怎麽一副表情。到時候是先嘲諷幾句還是先笑呢?

    挖坑很難,填坑就快了。尤其是胡之然準備充分,提前半天讓王總那邊安排車。跑一趟多少錢,價錢給足了,這些司機玩命的踩油門。

    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坑已填了大半,由於河床太寬,不得不用兩台挖掘機向後撥石頭。

    按照這個速度,天亮恐怕幹不完。找了一圈,工地上還是有多台鏟車的,如果有這些鏟車配合,用沙填平立即就能修出一條路,而且填過的位置誰也看不出下麵是什麽。

    胡之然選擇了徐明耀工地上的鏟車。不給胡之然幹?一把錢甩過去,幹一天幾千塊傻子都不會拒絕。

    看到自己的鏟車又被胡之然策反,徐明耀差點吐血,剛想讓鏟車平整場地,那樣看起來挖出來的坑還不那麽顯眼。鏟車又沒了。

    徐明耀忍不住對胡之然大罵,要沒人拉著肯定上前報以老拳。

    胡之然毫不在意:“想讓我不針對你也行,先把我

    們的工錢結清了,不然下一次不是我要找你麻煩,那些工人隻會比我更瘋狂。”

    血汗錢不是多少的問題,憑力氣掙來的格外珍惜。

    “我看你是故意來坑人的,不過這次,你坑了所有人,你等著吧。”徐明耀冷笑。

    “我隻坑兒子。”胡之然扔給徐明耀最後一句,吹著口哨指揮填坑去了。

    那句坑兒子縈繞在耳邊,徐明耀氣炸了。在明陽徐明耀算不上什麽人物,但也不是人人拿捏的。胡之然這麽搞,徐明耀如果什麽不做也太憋屈了。但徐明耀無暇顧及這個,眼下擺在麵前的問題是挖沙留下的這個坑怎麽辦。

    東方出現一抹彩雲,太陽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冒出頭來。胡之然的這片工地也平整的差不多了。這一晚上,扔進去多少風化石自己都記不清。

    高翰扛著標尺:“還是不太好。”

    “怎麽呢?”胡之然搓搓臉,在工地上待久了都差不多,能搓出灰卷,裏麵還夾這沙子劃的臉疼。

    “比正常標高少了一米還要多。”高翰說:“總長

    一百米,寬度三四十米,也就是說還差三千多方,沒準

    能夠四千方。”

    “你想說什麽?”胡之然問。

    “少了三四千方,我們怎麽解釋這些沙去哪了?”高翰說:“有人追查我們一樣要倒黴的。”

    “什麽三千多方。”胡之然嗤笑:“有個差不多就行了,你看看那些工地,一個個像被敵軍轟炸了一遍一樣,如果你是領導,在上麵背著手走一圈,你會讓人查查標高?是標高顯眼還是那些坑?你是專業看圖的,可不要把一切都做的跟圖上一樣好不好?不就是海拔低了一米嗎?有什麽大不了的?這樣雨季來了過水量更大。”

    高翰有點死板教條,遇事不會變通。

    即便胡之然這麽說,高翰還是一臉糾結。

    胡之然說:“來,你看看,他們都挖成什麽樣了?”

    見高翰還是沒明白,胡之然說:“標高是你測的為準還是人家測的準?”

    “都差不多。”高翰說。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們的測量數據,與圖紙上一模一樣。”胡之然說:“你就說我們現在幹的這樣,就是按照圖紙上的標準幹的,絲毫不差。”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高翰反問:“你說那些人會不會咬你一口,說你挖了多少?”

    “不會。”胡之然冷笑:“因為他們比你聰明。”

    “憑什麽不會?”高翰不服氣。要說看圖施工,指導施工方式,高翰沒的說,絕對專業。但要說論人心這小子就像個沒出幼兒園的小童真,絕對夠單純。

    “他們不會。”陶誌宏也過來,摟住高翰的肩膀:“咱們這少了一米多,是不是代表多挖了三千多方沙子走了?如果他們說我們這是水平就是標準尺度,那他們那邊的標高是不是同樣降低了一米多。咱這一百米的長度能挖走三千方,他們同樣也多賺這麽多。誰會跟錢過不去?”

    胡之然說:“就算用垃圾迴填,那豈不是還要找三千多方的垃圾運過來?這些都不是錢?告訴你,錢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我是他們的殺父仇人,這時候也會站在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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