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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衝到李綱的宅子前,夏鴻升直接跑了進去。


    書院的先生們都在外屋中等候,內帷裏麵李綱的家眷神色悲戚的守著李綱。


    李綱則昏迷著,躺在臥榻上麵。孫思邈守在一旁,正手指搭在李綱的手腕上麵。


    夏鴻升看向了孫思邈,孫思邈神色有些黯然的微微搖了搖頭。


    見此情形,屋中又傳來幾聲壓抑著的抽泣,又很快被強自壓了下去。


    李綱麵無血色,一動不動的躺著。


    夏鴻升喘了幾口粗氣,然後拉著孫思邈出來。


    避開了李綱的家人,夏鴻升對孫思邈問道:“孫道長,李師的身子,當真……”


    孫思邈搖了搖頭,說道:“上一次能夠挺過來,又好轉這幾個月,已經堪稱奇跡了。這一次,恐怕是真的大限已到了。李大人之脈相若有若無,氣若遊絲,依貧道來看,隻怕過不去今晚。還是早作準備罷!”


    夏鴻升搖了搖頭,二人迴去屋中,但見屋內家眷,唯幾人而已。


    “安仁兄,你且過來。”夏鴻升看了一圈,然後朝著屋中一個同夏鴻升年歲大抵相仿的男子說道。


    此子乃李安仁,為李綱之孫。李綱的長子李少植早亡,李安仁是李少植的兒子。


    “夏兄,你當真沒有辦法再救救我爺爺了?!”李安仁一出來,立刻就一把抓住了夏鴻升:“都說你是謫仙人……”


    夏鴻升長歎了一息,神色黯然,說道:“那不過是坊間傳言,這世上又如何真有仙人?升,不過一凡夫俗子而已。若真有神仙之術,又豈會不救李師?安仁兄,你一定要堅強,你叔父為朝廷外派,不在家中。李師家裏唯有你一個男子,定然不能亂了陣腳,教李師不安寧。安仁兄,我問你,李師身後所需之物,可曾準備好了?”


    李安仁一聽夏鴻升的話,頓時眼淚便流出來了。


    “安仁兄!”夏鴻升看他流淚哭泣,也是心中酸楚,於是那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麵。


    李安仁強行壓抑著流淚,對夏鴻升說道:“都準備好了。之前爺爺搬來這邊的時候,就吩咐將東西全都帶了過來,說這邊環境好,住處人少幽僻安靜,下去到處有學子,看著也開心,打算到這裏長住,”


    “那便好。”夏鴻升對李安仁說道:“此時你家中隻你一個男子,你母親、你叔母、你發妻都要指望著你來處理李師的身後之事。縱然心中萬千悲苦,也要挺住啊!我與書院眾先生會一直在此,守著李師,若是後來真個……也會幫你打理。”


    “夏兄,多謝……”李安仁深吸了一口氣,抹了一把眼睛。


    “唉!”夏鴻升搖了搖頭,李安仁也擦了臉,同夏鴻升迴去屋中,守著李綱。


    忽而,隻聽得外麵傳來聲音,喊道:“李師如何了?!李師如何了?!”


    夏鴻升同李安仁一起身,就見人已經跑到了外間,正是李承乾。


    “太子殿下!”李安仁及李綱的家眷見是李承乾,趕緊過來拜見。


    李承乾快步上前拉住了他們,不讓他們拜見,說道:“父皇得知李師的情況,立刻將太醫署的太醫都派了過來,孤先行一步,太醫就在孤後麵。”


    “多謝陛下,太子殿下掛念……”李安仁上前謝禮,隻說了一句,便又要哽咽了。


    “安仁兄切莫如此!”李承乾連忙拉起李安仁,說道:“孤先到外間,以免打擾李師。”


    李承乾到了外麵,夏鴻升也跟他一起出去。二人走出外間,避開了眾人。


    “升哥兒,李師情況如何了?”一出來,李承乾就連忙問道。


    夏鴻升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孫神醫一直在守著,說是隻怕過不去今晚了。”


    “今晚?!”李承乾饒是已經聽了通報,此刻從夏鴻升口中說出,還是一驚,不禁悲道:“難道真的沒法子了?”


    “連孫神醫都束手無策了。”夏鴻升歎了一口氣:“無力迴天啊!”


    二人說話間,太醫已經跑了上來。


    連忙進去,同孫思邈一起又與李綱把脈查驗,卻都黯然搖頭。


    時間一點點過去,從長安匆匆趕來的人越來越多,為不驚擾昏迷著的李綱,都在屋外守著。


    夜幕漸至,忽而聽裏麵喊道:“父親醒了!”


    眾人立刻唿的一下全站起來,聽出來那唿聲是李少植的發妻,李安仁的母親。


    夏鴻升和李承乾立刻進去,孫思邈同何太醫正欲為李綱診脈。


    卻見李綱臉色帶著一抹異樣的淡紅臉暈,搖了搖頭,不讓二人近前,隻是有些吃力的說道:“老夫大限至矣,不須強求。”


    “父親!”


    “爺爺!”


    屋中頓時一片抽泣之聲,夏鴻升也是兩眼發酸。


    “哭啼個甚子。老夫今年八十有八,已是長壽。師友盡去,此時倒可以去尋他們了。”李綱說一句話,便粗重的喘息起來,孫思邈連忙過去撫他後背,助他順氣。


    卻聽李綱又說道:“吾孫安仁,老夫畢生之願,唯天下清明,百姓安居,君王剛正而已。汝父早死,老夫悉心教於汝。汝此後須謹記老夫之願,剛節諫直,勿違大義。”


    “爺爺!孫兒絕不敢忘!……”李安仁抽泣著道。


    “男兒立於天地間,當目視蒼生,胸懷天下。老夫今且赴舊友,又得父子團聚,何其快哉!莫須哭啼,壞了老夫興致!”李綱聽見李安仁抽泣,說道。


    聽此言,夏鴻升鼻中更是酸楚。李承乾亦不禁淚下。


    “太子殿下……”李綱轉過了頭來。


    “李師!”李承乾上前,執手而哭。


    “老夫先事前隋太子勇,又事前太子建成。而今又所幸何極,事於殿下。”李綱笑看著李承乾,說道:“三者之中,唯殿下天資聰穎,又不囂於學,肯虛心采納屬官之諫,有陛下之風耳。老夫去後,望殿下另擇賢師,虛懷以求,不變初衷。侍中魏征、書院山長夏鴻升此二者,老夫以為可也!”


    夏鴻升一愣,便又聽李綱喚他:“靜石……”


    夏鴻升鼻中一酸,連忙過去:“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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