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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極殿中,李世民陰沉著臉坐在禦座上,殿下的李綱、顏師古和孔穎達三人麵麵相覷。方才李世民的臉上瞬間陰沉下來,三人不明所以,本該是一件天大的功績,一件天大的喜事,李世民為什麽會麵色陰沉,咬牙切齒。問之,李世民將三人重新領入殿中,才將實情告知給了三人,原來夏鴻升並非是留在朔方善後,而是在迴轉長安的半道上被一群亂黨所劫,為保住李正寶和梁洛仁而被那貨亂黨刺客給擄走了!而且,那夥亂黨極其小心,至今也沒有找到什麽有大用的線索來,連夏鴻升被劫至何處也還沒有探查出來!


    三人麵麵相覷,本來好好的一件事情,可是現下也顧不上高興了,這個消息實在是過於意外,以至於讓三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良久,孔穎達才出聲說道:“陛下,此子心思機敏聰慧,又機變善謀,想來自能逢兇化吉,順利脫身。為今之計,陛下還是需要派人多加留意各地動向,以防漏過夏都尉傳出的信息。”


    “哼,這幫亂黨實在囂張,竟敢在官道上劫持夏鴻升。那個夏鴻升也是,既已平定朔方,為何不速速返迴,非要在半路上讓護衛兵卒入林打獵,說什麽犒勞兵卒,讓那些刺客趁機得手!”李世民眉頭緊鎖:“如今又逢關中大旱,須得抽調人手,可夏鴻升之事……”


    “啟稟陛下,戶部急件!”李世民的話沒有說完,從外麵傳來了黃門的聲音。


    李世民一愣,轉頭看向了王德,王德立刻高喊一聲:“覲見!”


    大殿外麵,黃門帶著一個人匆匆的走了進來,那人一進來立刻拜見了皇帝,然後承上了手中的信筒。戶部急件,說明是戶部的官員通過驛站呈送的八百裏加急,是要直接呈送給皇帝的。王德匆匆的走下去。將信筒拿給了李世民。李世民擰開信筒,取出書信來,上麵的火泥還在。


    打開信卷,李世民幾眼看下去。便頓時眼中猛地一凝,一把死死攢住了手中的絹紙,重重的拍到了麵前的案幾上麵。


    李世民的一張臉幾乎黑了,眼中的凝重肅然令整個太極殿裏麵的空氣都好似凝結了起來,李世民發出一陣粗重的唿吸聲。然後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傳長孫無忌、杜卿、房卿、魏卿,高士廉、虞世南、褚遂良前來!”


    王德立刻躬身行禮,然後前去找人傳召去了。


    “陛下既有要務……”李綱三人互相看看,然後李綱躬身說道。


    “三位老大人也請留下,詳情等其他眾卿到了之後再說。”李世民打斷了李綱的話,麵色陰沉,眉頭緊鎖。


    三人便留了下來,很快,長孫無忌和杜如晦、房玄齡等人便匆匆的陸續趕來,李世民揮了揮手。王德便很有眼色的領著殿內的其他侍女黃門離開了太極殿。


    “不知陛下匆忙召見我等,可是有何急事?”眾人到來之後,都看到了李世民陰沉著一張臉,於是心知肯定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待眾人到齊了之後,長孫無忌率先問道。


    李世民黑著一張臉,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絹布來,遞了出去,長孫無忌立刻上前雙手接過,低頭匆匆幾眼看下去。眉頭頓時便擰到了一起。


    其他眾人都看向了長孫無忌,長孫無忌將手中的絹布一邊遞給杜如晦,一邊簡明扼要的向其他人說道:“關內道大旱,許多地方鬧了蝗災!”


    長孫無忌的聲音很輕。卻清晰的傳入了在場眾人的耳中,便頓時俱都是臉色一變,杜如晦立刻一把奪過絹布細看起來,然後又將絹布傳給了其他人看過。


    一時間太極殿中的空氣猶如凝固了一般,在場眾人俱都神色肅然。


    “陛下,蝗災既發。如今當立刻派遣戶部官員到蝗災各地穩定百姓,酌情開倉賑糧,同時約束流民,以防暴亂。”杜如晦立刻向李世民躬身說道。


    李世民自從接到急報之後眉頭就沒有展開過,此時聽到杜如晦的話,便說道:“蝗災一起,沿途必定赤地千裏,所有田禾盡數被噬,民不聊生。立刻召戶部尚書來見朕!”


    “陛下,天降蝗災,乃是人君有失,陛下安撫流民,開倉放糧的同時,也應進行祭祀,請上天召迴蝗神。”褚遂良向李世民進言道。


    李世民的臉色更加陰沉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說道:“褚卿的意思是,朕有所失德,故而上天降下蝗神,來懲戒於朕?”


    “陛下,天人相感,陰陽相和,災者,天之譴也,異者,天之威也,凡災異之本,盡生於國家之失。”褚遂良躬身答道:“還請陛下開設祭祀,禱告上天,使上天召迴蝗神,莫要加害百姓。”


    “陛下,老臣聞自古以來,賢君皆以百姓為先,以己為後。如今百姓蒙難,陛下貴為天子,當賑濟百姓,安撫民心。若能感化上天,使收迴蝗神,又有何不可。”李綱上前一步,對李世民說道。


    聽了李綱的話,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不錯,萬千罪責皆由朕一人擔之,於民何幹?召戶部、禮部尚書前來,共同商議此事。”


    見李世民眉頭緊鎖,顏師古上前說道:“陛下,蝗災雖然可怕,但陛下卻也不用過於焦慮。這兩年關中雖旱,糧食守成不高,可隴右卻是連著兩年豐收,糧倉充沛,可以接濟的過來。”


    李世民搖了搖頭,聲音陡然一冷,一雙鷹目之中放出森然之意來,沉聲說道:“朕不怕蝗災,比蝗災嚴重的多的災難朕不是沒有見過。便是蝗災又如何,不過數縣之地,大不了朕調集天下糧草周濟便是。朕怕的是,有人借此來大做文章,來攻訐朕!哼,天子失德,天降蝗神……”


    說著,一雙鷹眼就掃向了褚遂良。對上那一雙溢滿了森然寒意的眼睛,褚遂良身上一顫,便頓覺一股寒意從背後升起,連忙躬身:“陛下恕罪,臣不是那個意思……”


    “朕自然知道褚卿不是那個意思。”李世民收迴了目光,擺了擺手:“可有些人就是!總有些人,見不得天下安定,總想要攪得百姓離亂才舒心,哼!……”


    一聲冷哼,驚得眾人頭皮發涼,他們立刻就明白了皇帝口中的人是誰。還能是誰,自然是那些藏匿於各地的亂黨。準確的說,是一群漏網之魚……


    眾人一時間都沒有接話,這個話題太過敏感,藏著一段李世民再也不願意迴憶起來的事情。


    卻說朝中皇帝和重臣正在商討如何應對蝗災的時候,關中岐地,一輛馬車正在路上行走著,馬車裏麵的人抬手撩開簾子,左右看看,然後重重的一聲歎息。


    沿途已經沒有田地了。


    有的,隻是大片大片的荒地。


    原本,這裏應該是有一大片綠油油的田地的,可是蝗群過去之後,就什麽都沒有了。地裏的莊稼,百姓的血汗,全都沒有了。就連那田壟上的原本茂密的樹梢,也沒剩下幾片殘葉了。


    看見好多百姓跪在低頭哭泣,不停的磕頭,額前已經血肉淋漓了也似乎渾然未覺,嘴裏不斷的求饒著——他麵前還有一小片莊稼,一把就能全部抱圓了。


    上麵還有落群的蝗蟲,正在噬咬著那僅餘的一捧莊稼。


    “別磕頭了,它是蟲子,又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但是磕頭求饒的人卻置若罔聞,仍舊一下一下的以頭搶地,任由從額前流出的鮮血染紅了麵前的土地。


    突然伸過來了一隻手,一把就捏起了莊稼上的一隻蝗蟲來,這才令磕頭不停的幾個百姓看了過去,卻見是一個穿著麻布衣服的少年郎君,身側還站著一個紅衣女子,臉上帶著麵紗,看不清楚麵目。紅衣女子的身後還有一個人,帶著鬥笠,垂紗擋住了,看不出男女。


    “你,你你……快,快把蝗神放下!”地上跪著的農夫大驚失色,老淚橫流:“萬萬不能再觸怒蝗神了啊!萬萬不能了啊!”


    “蝗神?”農夫麵前,那個少年郎君的臉上露出一抹哂笑來,然後朝身後說道:“幽姬,給他瞅瞅。”


    女子笑了笑,迴頭看看帶著鬥笠的人,那人似是很不情願,卻還是從背後提溜出來了東西來,幾個農夫一看,頓時嚇傻了眼,那人拿出來的,竟是被串成了一串一串的蝗神來,每一串上麵都有十數隻之多!


    “你,你們這……”農夫說不出話來了:“不敢啊!不敢得罪蝗神啊!已經沒有莊稼了!……若是惹惱了蝗神……”


    “蝗神?哼哼……”少年郎君冷笑了幾聲:“它若是蝗神,那本公子就是仙人下凡了!老大爺,你且去叫了周圍的人過來。”


    說著,手中一番多出來了幾個銅錢來:“這個給你當作酬勞,你且把周圍的人都叫過來,就說……就說來了都有銅錢。”


    老農看了看夏鴻升手裏的銅錢,一咬牙,一把摸了過去,然後起身匆匆跑去叫人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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