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珠踏進徐初成院子的時候,裏麵傳來一股濃重的藥味。


    “大舅舅可有好些嗎?”謝明珠踏進來的時候被告知徐初成因為傷口疼了半宿,眼下才堪堪睡著,便也不進去探望,唯恐驚擾了徐初成。


    徐初時是昨兒夜裏聽說此事後連夜請了朝假,愣是守在了徐初成身邊一夜。


    眼下正跟謝明珠在外頭輕聲說話。


    窗外的暖陽恰如這時節落葉,稀稀疏疏的落了一地,教人覺得幾分溫暖。


    謝明珠頭上的一根琉璃簪子折射出淡淡的光芒,尚且帶了幾分嬰兒肥的白嫩小臉上,此刻說起徐初成之時,染了幾分憂愁。


    “你的大舅舅沒什麽事,穆神醫也來看過,說隻要細心調養,日後拿、拿筆還是能拿得動的。”


    徐初時的眉目皺了皺,雙眸中飛快的劃過一抹擔憂。


    他是知道徐初成這個大哥的。


    他擔心的不是他拿不起這輕輕的筆,而是他的長劍。


    從小到大他都知道大哥素來話少,對外人的麵容永遠都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隻有麵對自家人的時候才會讓人覺得他像個真實的人。


    那天他知道大哥替太子謝長熙擋了一劍之後就知道為什麽。


    大哥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靜安國公,幾乎所有人包括明武帝,都以為他隻是一個手無寸鐵之力的文弱書生。


    原本大哥在大梁就是如此驚才豔豔的一個人,還有著百官都想要的東西:國公之爵,天子近臣。


    這兩樣不管是哪一樣拿出來都足以叫人覺得豔羨,所以在這等榮光之下,大哥不能顯露太多的本事。


    因為皇後,是徐家的。


    徐家算得上是皇親國戚,一旦大哥文武雙全的本事為眾人所知,隻怕是會有政敵覺得徐家想要學了那霍家,來個外戚專權雲雲。


    到時候被有心人一設計一渲染,就算是徐家再清白,可一旦皇帝懷疑下來,你做什麽都是無濟於事。


    搞不好皇帝會真的動手。


    所以他們徐家不敢賭,也不能賭。


    唯有讓世人覺得徐家就算是官職再高,說的不好聽隻是兩名文臣而已,起不了什麽風浪。


    何況他與大哥朝中能夠說上幾句話的人算得上是寥寥無幾,走的再近的官員,也不過是翰林院那群隻會修書的人而已。


    而至於他徐初時,那般厲害的毒舌本事簡直就是把群臣得罪了個精光,這種情況下,還有哪個不開眼的敢跟徐家合作?


    所以,徐家唯一效忠的,隻能是明武帝。


    唯一能夠靠著的,也就隻有謝家的君主。


    所以,這大概也是明武帝信任徐家的緣由罷。


    謝明珠在內院走了幾步,轉而坐下來問了一句:


    “那刺客當真是沒有一點線索?”


    “沒有。”徐初時也想抓到人,以報仇。


    可是這刺客死都死了,什麽線索都沒有。


    謝明珠摸了摸下巴,想了一會道:


    “太子府中的暗衛身手也是不俗,怎麽可能會放了這麽大一個紕漏進來?”


    徐初時心裏頭猛然一跳:“有內賊!”


    這話說的是肯定,徐初時現下很是確定:“除非有人暗通太子府裏頭的人,否則不可能在暗衛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闖入。”


    “就像是之前的侍女江琪一事,這人因為是太子府內侍女才叫人放鬆了戒備……如今想來,倒是真的內賊在太子府,而且,隻怕是個不一般的內賊。”


    “若是普通的,怎麽可能輕易的繞過暗衛。”


    徐初時這麽一說,謝明珠覺得太子府裏頭仿若危機四伏,整個人頓時繃緊了神經:


    “那該怎麽辦啊二舅舅?要不……要不叫太子皇兄搬宮裏頭來住?”


    謝明珠說完這話之後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哪裏有一國太子成日住在宮裏的?


    大梁的太子府都建在宮外,並不如其他朝代一般建立在宮裏頭。


    所以說啊,祖宗規矩不是輕易能破的。


    可是現在知道太子府裏頭有了內賊,謝明珠就怕這內賊哪一天動手,到時候他們反應都來不及!


    對了!


    謝明珠突然一拍大腿,帶了人往國公府外頭就走了。


    隱隱的,徐初時聽見三個字。


    “去明樓。”


    謝明珠覺得自打她與容無離認識以來,好像有什麽事情都習慣性的去找他,而他這個人又總是習慣性的答應。


    反正直覺覺得這個人很靠譜。


    謝明珠就這樣不聲不響的去了明樓,等皇宮裏頭反應過來的時候,明武帝氣的吹胡子瞪眼:


    “胡鬧!”


    當即還把徐初時一頓訓:“你這當舅舅的怎麽也不給拉著,啊?”


    徐初時站在下頭,老老實實的挨了這頓訓,咕噥道:“你那寶貝閨女什麽個性你這個當爹的還不清楚嗎?”


    因為禦書房裏頭安靜,加上明武帝還沒有聾,為此這句話就完完整整的落入了明武帝的耳朵裏頭。


    “你這個臭小子說什麽呢?”明武帝一怒,反正他就是不承認,開口就是一句臭小子。


    可憐徐禦史三十來歲的人了,還被明武帝給罵成“不懂事的臭小子”。


    徐初時:行行行我閉嘴,我閉嘴。


    好在這頓折磨沒有多久,外頭來人通報,說是皇後來了。


    徐寧娘原本在鳳雎宮裏頭哄睡了謝竫的,一聽見謝明珠去了明樓還沒有反應過來,鄭嬤嬤就說禦史大夫在禦書房裏頭挨訓。


    為此徐寧娘擺駕前來,可不就是為了解救解救她的二哥?


    明武帝一聽見皇後來了,瞬間換了一副臉色,看得徐禦史是嘖嘖稱奇。


    方才這皇帝還在把他罵的狗血淋頭,這會子一聽見寧娘來了,那臉上的表情都溫柔的能夠滴出水來了。


    “大晚上的,更深露重,你跑來作甚?小心別著了風寒。”明武帝扶過徐寧娘坐下,瞥到一旁傻站著的徐初時,哼了一聲:迴頭收拾你!


    於是明武帝也讓站久了的徐禦史坐了,還讓人上了茶水。


    徐初時嚐了一口,歎了一句:“陛下仁慈,微臣總算有口茶喝。”


    明武帝還沒有說話,皇後娘娘就瞪了一眼不怕死的徐禦史:


    “二哥!”


    一道女子的輕斥聲傳來,徐禦史立馬坐端正了:“微臣在!”


    他徐初時可不敢得罪他這個小妹,故而老老實實的坐好,一副乖巧模樣,看得徐寧娘頗覺得無奈。


    明武帝內心:原來你在皇後麵前還是挺乖覺的。


    古怪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徐寧娘就說起了謝明珠去明樓的事情。


    “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麽了,三天兩頭往明樓那地兒跑。”


    “也不提前派人來宮裏說一聲,真的是——感覺團團越大越不如小時候乖覺了。”


    徐寧娘的一雙手放在自個的膝蓋上,手心裏傳來身上衣料的涼滑感覺。


    明武帝伸出一隻手攬住徐寧娘的肩膀,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又瞧著她頭上的發飾簡單,替她正了一支金製鳳口銜珠的步搖,繼續道:


    “孩子們都會大的,我們做爹娘的,隻能保護他們不受傷害,不能過多幹涉。”


    皇後娘娘轉過頭看了一眼明武帝,心道:若不是你這個做父皇的在後頭慣著,團團哪裏敢這般行事?


    徐初時很有眼色的起身告退。


    明武帝一副嫌棄的樣子:“快去快去。”


    “微臣告退。”


    徐初時出去的時候,顧有福跟了上來,衝徐初時行了一禮:


    “徐大人好,陛下說夜裏頭怕大人一個人迴去不安全,所以叫了暗衛跟著大人。”


    徐初時轉頭衝禦書房行了一禮,隨後道:“謝陛下恩典。”


    說完就退下離開。


    徐初時知道明武帝的用意。


    他徐初時一個大男人晚上迴去當然不同於女子,需要那麽多人的保護。但是因為之前出了太子遇刺的事情,所以明武帝嘴上說著讓他趕緊滾,實際上還是擔心他,不然也不會派暗衛跟著。


    馬車剛剛離了皇宮不久,路過一處僻靜的巷子之時,突然停了下來。


    “徐大人不要出來!”


    出聲的正是明武帝派在徐初時身邊的暗衛之一,原本還有些睡意的徐初時也被驚醒,睡意全無!


    好家夥!就這麽迫不及待得想要他徐初時的命!?


    看樣子這幕後之人是巴不得要了他整個徐家的命?


    徐初時突然神色一滯:要了徐家的命?


    腦子裏有很多片段在飛速掠過,徐初時越想越是覺得心驚。


    假設說徐家倒了,那麽皇後和太子的身後就沒有一個強力的母族支持……萬一日後又整出來什麽事……


    “難不成,這個人是後宮的?”


    徐初時現在唯一能夠想到的也就隻有這麽一點——在後宮的女人眼中,徐寧娘一直都是她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恐怕這個人那天晚上闖入太子府的目的,不僅僅是要殺了太子謝長熙,想要嫁禍給靜安國公府!


    而圍獵場……圍獵場的那場伏擊,或許真的是不打算要了明武帝的命,而是打算要明武帝起疑,繼而懷疑太子的母族!


    如果那個時候太子謝長熙死了,而所有人都知道靜安國公徐初成是幫著太子輔政的,這樣一來,徐家就會被扣上一個謀逆的帽子!


    試想太子能夠在這般守衛森嚴的太子府裏頭被人一劍殺了,若是靜安國公倒是沒事的話……答案唿之欲出。


    徐初時正沉浸在其中想著這裏頭的利害關係,冷不防被人挑了簾子!


    徐初時隻看見一道雪亮的線衝著他而來!


    所幸他反應夠快,把頭往後一低,順手抄起一本書就用力的砸向了刺客的頭!


    那刺客顯然是沒有反應過來,直接被徐初時一個文弱書生給拍暈了過去。


    這讓剛剛看見這一幕的眾人目瞪口呆。


    原來這外頭打打殺殺的差不多了,正在清尾。沒想到有個詐死的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移動到了徐初時的馬車跟前,趁眾人不注意,一個躍起,眼看著就要了結徐初時的命!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暗衛一時間撤不開手,所幸徐初時有驚無險,否則他們這批護送的暗衛隻怕是以死謝罪了。


    “不關你們的事情,是敵人太狡猾。”徐初時示意眾人起身,道:


    “勞煩幾位跟陛下言說一下,這件事情還要陛下拿個主意。”


    幾名暗衛點點頭:“請禦史大人放心!”


    接下來一路上倒是平安,再沒有碰見什麽別的,暗衛一直護送徐初時進了院子裏頭,這才起身告退。


    徐初時因為擔心徐初成,所以目前暫時住在了徐初成的院子裏,也好時時照應。


    徐初成正就了小廝的手喝完一碗藥膳,瞥見徐初時進來,道:“暗衛走了?”


    “走了。”徐初時本想不告訴徐初成此事,但是徐初成還是敏銳的從他的身上聞到了血腥味。


    “有血腥味?你沒事吧?”徐初成這個時候,那萬年不變的一張臉上,才多了別的表情。


    見徐初成一臉擔心,徐初時搖搖頭,並笑:“有那麽多暗衛,我能有什麽事情?”


    將路上發生的事情和徐初成說了,徐初時看向徐初成,道:


    “大哥,咱們府上是不是的罪過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啊?不然人家怎麽會想要我們的命?”


    徐初成略略一沉吟,“你覺得你這個禦史得罪的人還少?”


    這話說的徐初時一噎,語氣有些訕訕:“也是。”


    他徐初時當了這個禦史之後,差不多滿朝文武都被他得罪個幹淨。


    那麽照這樣看來,想要知道派出刺客的人是什麽來頭,無異於大海撈針。


    徐初時想到之前的關於後宮的事情便與徐初成一字一句的說了,“大哥,你說這會不會跟後宮有瓜葛?”


    猛然間,徐初成想到了一個人。


    “林太後!”


    這就要舊話重提,扯出來林太後當年並不喜歡徐寧娘的事情,連帶著徐寧娘所生的子嗣,也不得林太後喜歡。


    而且這林太後被明武帝派去了惠山禮佛——說是禮佛,實際上跟禁足沒有什麽兩樣,區別就是她林太後在外頭宮殿裏頭。


    如今已經是第三個年頭,以林太後的個性,估計早就按捺不住了。


    所以她想要對徐家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問題又來了,林太後身邊差不多都是明武帝派去的人,怎麽可能能讓林太後有這種本事派人刺殺?


    除非裏頭有人叛變了明武帝!


    可是現在也隻是猜測,並沒有直接的證據來證明這件事情是林太後幹的。


    一時間事情仿佛陷入了僵局。


    ——


    再說謝明珠,直到天黑才到了明樓正堂。


    謝明珠一踏進明樓的時候,遠遠的看見一個人,以為是許臻言。


    便是喊了一句。


    沒想到會是消失多日的容無離!


    “無離?你好了?”


    麵對一臉打量自己的謝明珠,容慕哲慶幸幸好提前服用了變聲丸子,否則今兒個還不得被團團發現?


    “是啊。”容慕哲習慣性的想要牽起謝明珠的手,卻被謝明珠退後一步。


    謝明珠為了避免尷尬,便是主動說起了事情。


    “我懷疑太子皇兄的府上似乎有什麽內鬼,所以想問問你,不知道明樓裏頭能不能撥兩個知道武功醫術的人給我?當然,如果不能的話,我也不強求。”


    謝明珠知道自己來這一趟實在是突兀,可是她還能有什麽辦法?


    現如今謝明珠就連明武帝身邊的暗衛都信不過了,隻能去找一直幫助自己的容無離。


    容慕哲很快就想起來了之前太子府刺殺一案,便問了一句:


    “敏和可是打算要安排兩個人暗中保護太子殿下?”


    未料,謝明珠竟是搖搖頭:


    “我要他們以太子貼身侍衛的名義,行走在太子皇兄身邊,畢竟暗處的人不缺,缺的是這麽兩個人。”


    容慕哲聽罷,“你現在這住下,我迴頭就給你安排好。”


    “好的!”謝明珠十分激動的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迴頭你想要什——”謝明珠的話還沒有說完,容慕哲就道:


    “你要是這樣說我可就不高興了,總之你信任我就夠,別的都不需要。”


    容慕哲這話說的不錯,他現在什麽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謝明珠的信任。


    他必須保證謝明珠全部的信任,這樣的話,萬一將來他揭破身份,也不至於叫她無法接受。


    團團,我隻想要你信任我,信任我從頭到尾都隻愛你一個。


    謝明珠笑嘻嘻的應了:“那是自然!我若是不信你,我又怎麽會過來尋你?”


    “嗯。”容慕哲臉上的笑容越發深了幾分,“天色已晚,公主還是在上次的院子裏頭歇下罷。”


    容慕哲說著,親自提了燈籠帶著謝明珠去了。


    一路上兩個人就像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偶爾傳來一兩句笑聲,在這空蕩的路上迴響。


    謝明珠進去上次住的院子之時,發現這院子裏頭好像移栽了幾顆新桃樹。


    一時間謝明珠以為是明樓的當家人想要種植而已,故而並沒有想到別的地方去。


    容慕哲送了謝明珠進去後才離開。


    好在謝明珠的馬車裏頭有備用的換洗衣服,隻是愁沒有帶寢衣。


    像是知道謝明珠的心聲一樣,剛剛走出院子不久的容慕哲半途折了迴來,站在外頭對謝明珠道:


    “那個衣櫃裏頭有你的衣裳,你瞧瞧合身不?”


    謝明珠一臉驚訝,趕忙去打開了內室裏頭靠牆的幾間衣櫃。


    戚煙取了一件粉紅色的撒花百褶曳地裙,給謝明珠試了。


    不大不小,剛剛好合身。


    “這明樓怎麽什麽都查?連本公主所穿的衣裳尺寸都知道?”謝明珠忍不住吐槽一句。


    “迴公主的話,奴婢覺得,大概是上次公主來這兒住的時候,不知道被明樓用了什麽辦法知道的吧。”


    “你說的也是。”謝明珠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安心的住下,準備明天帶了人之後就離開。


    順便趁這個機會去定北侯府裏頭見一見容慕哲,說起來他們兩個人也是許久未見了。


    謝明珠這一夜睡的極好,容慕哲倒是直接睡在了謝明珠院子的屋頂上,好像這樣子就能離她更進一步。


    晨起的時候,謝明珠並沒有穿明樓準備的衣裳,而是穿了自己從宮裏帶來的一套淺綠色齊胸襦裙,用過早膳之後才去找的容慕哲。


    容慕哲院子裏的守衛看見是謝明珠這個未來的少主夫人,一點也不敢阻攔,恭恭敬敬的把人給請了進去。


    隻不過以敏和公主稱唿而已。


    謝明珠走進容慕哲的院子也沒有細看,而是直接去了正院。


    正院的人一看見謝明珠來了,打了簾子,請謝明珠進去。


    謝明珠很是順利的看見了容慕哲。


    容慕哲正手裏拿了一本書,靜靜的看著。


    眼下一抬頭看見謝明珠走了進來,立刻放下手裏的書,起身上前。


    “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謝明珠很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她倒是想啊,可這裏是明樓,是外頭,不比明珠宮隨意自在,這要是叫旁人知道了,指不定怎麽想她。


    容少主:這本來就是你的家,誰敢多嘴一句立刻拖下去打。


    當然這話現在可不能說,容少主心裏頭門清。


    “人選好了嗎?”謝明珠主動開口,“恕我唐突,實在是想要急著迴去。”


    容慕哲倒是巴不得謝明珠多留幾天,眼下聽她如此說,便道:“公主不要顧及太多,你是無離的朋友,怎麽也得讓無離盡一盡地主之誼?”


    架不住容慕哲的再三邀請,謝明珠知道自己若是再拒絕下去難免就是矯情,便點頭同意了。


    “隻是我要派了梧桐迴去皇宮告知一聲。”


    容慕哲道:“也是,避免讓陛下和皇後娘娘擔心。”


    跟在謝明珠身後的梧桐衝二人行禮,便退下了。


    容慕哲記著謝明珠要找人的事情,昨兒晚上就安排好了,就等著謝明珠過來看看。


    “把他們帶過來。”


    容慕哲衝外頭喊了一句,很快就有兩個麵無表情的暗衛走了進來,衝二人行禮:


    “小的石一石二,見過敏和公主,見過少主。”


    容慕哲道:“這兩個人,你看看可行?行的話你就帶走。”


    謝明珠打量了二人一圈,又問了幾個問題,這才滿意。


    “日後太子殿下的安危就拜托二位了。”謝明珠衝兩個人就是行一禮,兩個人趕忙避開:


    “這是屬下的義務,公主無需放在心上。”


    開玩笑,沒看見方才少主的眼神冷的可怕?


    他們兩個人要是擔了少主夫人這一禮,估計少主會把他們兩個抽筋扒皮。


    所以二人急急推辭,謝明珠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便是將自己經常戴在腰間的一塊禁步拿了下來遞給二人。


    “勞煩二位拿著東西去太子府,說是敏和公主派來的,將東西轉交給太子府的來大管家就是。”


    石一接過,就和石二兩個人起身離開。


    看著兩個人離開的背影,謝明珠這心裏好像是卸了一塊大石頭。


    整個人都輕鬆一些。


    不管如何,太子皇兄現在身邊跟了這兩位會能醫能武的兩位,想來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了。


    謝明珠一放鬆下來,整個人就有點沒有坐相,容慕哲也不會管——在他眼裏,他的團團無需天天這般端坐,隻要她高興,隨便怎麽坐都可以。


    “說起來昨兒個在後山打了新鮮的鹿肉,公主迴頭嚐嚐,看看怎麽樣。”


    聽見容慕哲這麽一說,謝明珠整個人得的蟲都快被勾出來了:“好啊,正好也嚐嚐明樓廚子的手藝。”


    說起來這一點,謝明珠打量了一眼容慕哲:“說起來無離以前在外頭風餐露宿的時候,都吃些什麽?”


    容慕哲沉思一會,道:“無非就是抓些兔子,鳥或者魚什麽的,收拾幹淨了放在火上烤而已。”


    “不過有時候如果東西實在是太少,我也會去抓一些蛇來收拾幹淨了烤了吃。”


    謝明珠聽見容慕哲說烤蛇的時候,整個人都打了個冷戰。


    她最怕的就是蛇了。


    所以說明珠宮的小廚房裏頭是沒有蛇這種東西做菜的,如今乍然間聽見容慕哲提起,這心裏頭自然是覺得有些可怕的。


    容慕哲看見謝明珠不對勁,便明白過來了:


    “敏和可是怕蛇?”


    得到謝明珠肯定的迴答,容慕哲很是抱歉的笑笑:“我的疏忽,忘記了敏和怕蛇,還請敏和見諒才是。”


    謝明珠搖搖頭表示沒有關係,可這心裏頭倒是心疼起來。


    “無離當時不怕嗎?我聽著都嚇人。”


    容慕哲搖搖頭,笑:“若是我怕了,那麽就要被活活餓死了。”


    是啊,謝明珠在心裏頭想著:他若是不吃這些東西,怎麽可能活下來?


    一時間謝明珠想起來遠在盛京城的某個人。


    當初跟著大軍去打戰的他,定然也是過的很苦的吧?


    可是這人什麽都不說,隻說自己什麽都好。


    “真傻。”謝明珠呢喃一句,容慕哲見得她情緒明顯低落,道:


    “要不我帶著敏和在明樓走一圈?也算是散散心?”


    謝明珠點點頭同意了。


    兩個人並沒有出院子,謝明珠跟在容慕哲的身後,被少年緊緊的拉住了衣袖。


    容慕哲的步子很快,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把謝明珠帶到了一扇石門後頭。


    容慕哲從懷裏拿出來一把平淡無奇的鑰匙,放在了石門的正中央的凹槽裏頭。


    不一會兒的功夫,石門被打開,容慕哲緊緊的牽了謝明珠的一截衣袖,生怕她跑了。


    不怎的,謝明珠說了一句:


    “無離我跟你說,我家那個要是知道我跟你單獨出去,估計醋壇子就要炸。”


    被冠上醋壇子名號的容少主:“行,他認了。”


    誰讓你是我媳婦兒,對吧?


    兩個人從石門出來,謝明珠忍不住發出來了一聲驚歎。


    原來從這兒望去,便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是個縱馬馳騁的好地方,不過我還沒有到騎馬的時候。”謝明珠說起來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帶了幾分惋惜:


    “要是我大一點就好了,興許父皇就會讓我騎馬了。”


    容慕哲淺笑的搖搖頭,對謝明珠道:“敏和要是什麽時候想要跑馬,來明樓就可以。”


    “這個地方原是我私人跑馬的地方,如今你既然要學習,也是無妨的。”


    謝明珠聽了這話難免驚訝:“你說什麽?這兒是你自己跑馬的地方?”


    敏和公主眺望,發現一眼望不到邊,感覺比皇宮裏頭的賽馬場不知道大了多少。


    如今居然隻是容無離個人的跑馬場?


    “是啊。”容慕哲笑著應了,並且再次跟謝明珠強調:隻要她想過來,就過來。


    “嗯嗯,我記住了。”謝明珠說完又不忘補充一句:“你真好。”


    容慕哲聞言便是忍不住的逗了謝明珠一句:“那敏和覺得,我和許臻言,誰更好一點?”


    謝明珠被這個問題顯然是問住了,半晌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最後還是容無離自己主動開口,給了謝明珠一個台階下:


    “敏和不必如此糾結,其實在敏和眼裏,我是個能全心全意信任的人,對嗎?”


    全心全意信任的人?謝明珠稍微沉默一下,很快就點了點頭。


    是啊,我若是不相信你,又怎麽會來明樓一趟?


    說起來對於容慕哲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謝明珠信任他一事,謝明珠反倒是安慰了他幾句: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要我信任你,可是你放心,我既然敢找你要人去保護太子皇兄,那便是全心全意的相信你。”


    “我知道,你若是真的有什麽那些人說的包藏禍心,我想,你怕是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先後刺殺太子皇兄了。”


    “所以。”謝明珠衝容慕哲柔柔的一笑:“除非有鐵證證明你確實是那樣的人,否則我都一概不信。”


    聽了這話,容慕哲覺得心裏頭倒是十分的受用,衝謝明珠點點頭:


    “你放心,我不會辜負的。”


    團團,我這輩子都不會辜負你。


    更別說辜負你的信任。


    兩個人隨後在這草場裏頭走了一會,才迴了容慕哲的院子用午飯。


    午飯都是些家常小菜,這對於吃慣了禦廚做的山珍海味的敏和公主來說,確實是個新鮮的感覺,一時間不免多吃了半碗飯。


    用過午飯,謝明珠想起來上次要強闖容慕哲院子的那個女孩子,問:“上次那個女孩子怎麽迴事啊?”


    “好像還把她自己安排在了少主夫人的位置上?”


    容慕哲聽了這話後難免生氣,道:“這些人都是一些不知所謂的,總覺得所有人都應該按照她自己的心意來,若是不按照的,便是要挨一頓打。”


    “不過父親對於首席長老不滿已久,你上次前來正好是誤打誤撞的幫裏父親一把,為此我真要謝謝你。”


    謝明珠趕忙擺手:“沒有的啊,我隻是湊巧而已。何況那天我隻是打算過來看看你而已,沒想到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說起來那天看見容劍收拾了首席長老,謝明珠還擔心自己是不是給明樓惹麻煩了。如今看起來不僅不是,她還誤打誤撞的讓容劍尋了一個很好的理由收拾了首席長老一頓。


    為此謝明珠開玩笑道:“我是不是應該算個功臣,要點好處?”


    容慕哲忍俊不禁,“是,那麽敏和要什麽?”


    兩個人很快就齊齊的笑了出來,外頭的人也跟著一同笑了。


    說迴來,今天早朝的時候,明武帝本想問問容慕哲關於官員考核的事情,卻被告知定北侯不小心染了風寒,正在府上躺著,還說是太子府的穆神醫親自去看的。


    最後那一句穆神醫讓不少人打消了疑惑,在他們看來,既然穆川柏這個神醫都確認的事情,想來應該是沒有錯的。


    為此明武帝點了江晏之的名:“迴頭江愛卿去定北侯府走一趟,看看怎麽迴事。”


    下頭的江晏之出列行禮:“是,微臣領旨。”


    這一個早朝很快就結束了,江晏之出了宮,就叫了家將把馬車往定北侯府行駛去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馬車停了下來,外頭的家將說了一句:


    “迴侯爺的話,定北侯府到了。”


    江晏之這才從馬車裏頭下來,往定北侯府內走去。


    守在定北侯府府門外的自然是認識江晏之的,外門的管事賠了笑出來:


    “小人見過安北侯,安北侯安。”


    江晏之說了句免,繼續道:“我是奉旨來看你們家侯爺的,陛下聽說他染了風寒不放心,所以才叫本侯爺過來看看。”


    “是,還請侯爺從這兒來。”外門的管事把江晏之帶到了內院,就沒有更進一步了。


    內院的管事是明樓的人,處理事情也是幹練的。方才正收拾了一個想要偷偷摸摸混進內院的丫鬟,如今聽見說安北侯來了,便是迎了出來。


    內院管事道:“奴才石仁,見過安北侯。”


    江晏之點點頭,對他說了一遍來龍去脈。


    石仁點點頭:“煩請安北侯替我們侯爺謝謝陛下的天恩才是。”


    “這個是自然,你們不必擔心。”江晏之點點頭,便是跟著內院管事進去了。


    進去的時候,江晏之壓低了聲音問:“我怎麽沒看見你們主子身邊的兩個常用的人?”


    石仁為此解釋道:“迴安北侯的話,這兩位似乎是領了侯爺的命令,出去調查事情了。”


    “至於調查什麽,奴才也不清楚。”


    “嗯……”江晏之輕輕的應了一句,不過多大的功夫就進了容慕哲歇息的房間。


    容慕哲房間的布置很是簡單,不過應該是著了風寒的緣故,這裏頭的簾子也是比平時多設了幾道。


    江晏之也唯恐自己貿貿然掀了簾子而引起容慕哲的不適,為此隻是遠遠的看了,隱約可見裏麵一個躺著睡熟的人。


    想來那就是定北侯了,江晏之一邊想一邊出了內室。


    “穆神醫有沒有說你們侯爺什麽時候好?”


    石仁恭敬道:“穆神醫說或許是圍獵場那日就染上了,隻是侯爺不是很注意,以為喝幾副薑湯就能痊愈,沒想到今兒晨起的時候竟是一陣眩暈,奴才們這才急急忙忙的請了大夫前來。”


    “一問之下才知道這病來勢洶洶,若是要完全好起來少說也得半個月。”


    “嗯嗯,本侯爺知道了。”江晏之問完這些話也不便久留,唯恐打擾了容慕哲養病,很快就離開了定北侯府。


    從定北侯府出來,江晏之想起來為了太子而受傷的靜安國公徐初成。


    說起來兩家的交集不是很深,左右還不是江韞喜歡謝明珠罷了。


    想起來之前謝明珠替江韞做的一切,安北侯覺得自己若是不去一趟,想來也是對不住自己的良心,顯得他這個人太過涼薄,不近人情。


    隻不過去之前,安北侯迴了一趟自個的侯府,叫人挑了些補身子的東西裝好,這才去了靜安國公府。


    江晏之去靜安國公府的事情很快就被暗衛傳到了明武帝的耳朵裏,明武帝停了一停,道:


    “先前團團算是救過江韞一命,如今靜安國公受傷,江晏之去看看也是正常的,你們不必太大驚小怪了。”


    “是,屬下明白!”


    明武帝覺得自打從圍獵場迴來之後就意外不斷:先是圍獵場遇到襲擊,然後太子夜半遭刺,靜安國公受傷,最後就是剛剛發生不久的、刺殺案。


    這一樁樁一件件,讓明武帝的心裏頭有了很大的危機感。


    隻是他現在暫時理不清楚頭緒,隻能先讓暗衛去查了。


    江晏之來到靜安國公府的時候,撞見了因為要照顧徐初成而請了朝假的徐禦史。


    “稀客稀客。”徐禦史嘴上這般帶著調侃的說了一句,可是吩咐叫人端過來的茶水點心,都是江晏之喜歡的。


    江晏之叫人把幾大盒包好的補品送了上來,對徐初時道:


    “那些稀有的藥材我倒是沒有,隻是這裏頭的東西都是有助於國公爺恢複的,萬望你不嫌棄,收下才是。”


    這江晏之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徐初時也不推辭,直接就收了下來,還順便留了江晏之在這用了一頓午膳。


    這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入夜時,就在徐寧娘知道謝明珠過幾天才迴來的消息時,太子府裏頭,倒是多了兩個人,被來大管家拎到了謝長熙的跟前。


    “既然是公主說的,那麽你們就留下來吧。”謝長熙收好那塊禁步,起身就走。


    身後的兩個人齊齊應聲:“謝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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