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謝明珠這般肯定的迴答,江韞還是不放心,壓低了聲音與謝明珠道:


    “若是這柳瑩僥幸懷上呢?”


    “僥幸?她不會有的。”謝明珠很迴了一句:


    “興昌伯流連花街柳巷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在原配夫人在世的時候就沒少幹過這種事情,皇嬸嬸還覺得柳瑩的寵愛能有多長久?”


    “隻是這人的厚臉皮也不是一般的厚,你說若是這日後真有什麽事情找上洛親王府來——”


    謝明珠截斷江韞的話頭,十分的自信:


    “皇嬸嬸且看著吧,這興昌伯府後麵可有熱鬧瞧了。”


    江韞也沒有想到真的被謝明珠說中了,就在這兩個人成親三個月之後,興昌伯又去了青樓尋歡作樂,被得到消息的柳瑩直接帶了府上家丁,把人抓了出來。


    這時候也快臘月了,大冬天的,興昌伯跟那名青樓女子直接被柳瑩帶來的人給拖了出來,扔在了大街上。


    兩個人都是衣不蔽體的,柳瑩顧不上形象,叉腰就在大街上開罵:


    “你這個不要臉的小娼婦!居然敢勾引伯爺!”


    “你看我不打死你!”


    柳瑩顯然是氣急,從一旁家丁的手裏拿過棍子,對著那青樓女子身上就是狠狠地幾下,邊罵邊打,直接把人活活打死過去。


    圍觀的百姓起初還在看熱鬧,後來一看出了人命,便是一哄而散,誰也不想被叫去盛京城衙門問話。


    這青樓門口出了人命,這京兆府的人很快就來了。


    縱然青樓女子算不得平頭百姓,但也不至於低賤到跟賣身的奴才一般,為此京兆府的人也不顧柳瑩的身份,直接把人鎖了,拿去了府衙。


    並且在次日早朝上,一本奏折交上去,參了興昌伯府一本。


    明武帝原先以為這興昌伯娶了新娘子會安分幾日,可是沒想到這人居然又惹出事情來。


    就算是惹出事情來的人是興昌伯夫人,可是這興昌伯也是自找的麻煩。


    尋常人家娶了正頭娘子的,起碼也得過半年才迎妾室進來,更別說特別看中嫡子的皇室了。


    為此大梁也是有規矩的,除非正房三年無所出,才允許庶子出現在嫡子前頭,否則這要是被發現了,這庶子的生母活活打死,而其父若是在朝為官的,官降一級,外放出去。


    而且就算是要與興昌伯一般成天花街柳巷的,那也得六個月之後。


    所以說,興昌伯這頓打是自找的。


    柳瑩氣頭之上害了一條人命,被判賠了一千五百兩銀子,杖責十下了事。


    可是這樣也是讓柳瑩丟盡了臉麵,不少人在背後笑話她。


    可柳瑩的麻煩還沒有完。


    之前柳瑩幾棍子打死的那名青樓女子,算得上興昌伯最喜歡的那位,最近這興昌伯都打算把人脫了賤籍,迴頭迎了伯府之中。


    隻是沒想到這好好的一個美人,被自己的夫人給活活打死了。


    興昌伯怒氣上頭之下,把剛剛從京兆府被人抬迴來的柳瑩從軟春凳上拖了下來,給了十來個嘴巴子,打的柳瑩是眼冒金星,一頭昏了過去。


    這不,這事情一鬧出來,興昌伯又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禦史給參了一本。


    說他罔顧禮法,虐待發妻。


    明武帝就下旨斥責了興昌伯府一頓,就差沒把興昌伯罵個狗血淋頭。


    這事兒鬧得挺大,一時間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興昌伯府自然是丟盡顏麵,這興昌伯府的老太太也氣的差點起不來床。


    為此重重的罵了興昌伯一頓,還派了貼身嬤嬤去照顧柳瑩。


    興昌伯為著明武帝的這道聖旨,竟是哪裏都不敢去,也算是消停了一段時間。


    臘月初下了一場小雪,整個盛京城越發冷了幾分。


    因為天冷的緣故,謝明珠和謝長熙、謝端、謝翊四個人聚在在明珠宮裏頭吃著熱騰騰的鍋子。


    炭盆裏頭燒著的銀絲炭偶爾劈啪作響,不管外頭是不是大雪紛飛滴水成冰,這明珠宮裏頭照舊是暖融融的一片。


    謝明珠一早就讓戚煙安如把過冬的東西給了下頭的人分發下去,因為明珠宮總是得寵的那個,六尚也不敢怠慢,送過來的東西總是會多出來幾分。


    對此明武帝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謝翊吃的額頭上都冒了寒,站在他身邊伺候的宮女忙擰了熱帕子過來替謝翊擦了腦門上的汗。


    謝明珠嫌這些宮人在裏頭,她跟其他三位皇兄不好說話,為此謝明珠命眾人出去,等要添湯添菜的時候再叫她們進來。


    一時間殿內顯得空曠許多,再不跟之前一般顯得人多擁擠。


    謝長熙最先開口的:“過了一年,團團跟三弟也就八歲了。”


    謝端夾了一片燙好的肉,道:“再過七八年,團團可就要出嫁了。”


    謝端這話倒是說的有些莫名其妙,惹得謝明珠停了筷子,瞪了他一眼:


    “二皇兄怎麽說這種沒頭腦的話!”


    總之,在敏和公主的眼裏,她與定北侯的事情現在可是打死都不能說。


    太子殿下低頭吃菜,並不說話,倒是一邊的謝翊可就不幹了:


    “我才不要團團嫁出去!”


    “團團要是嫁出去了被人欺負了怎麽辦?”謝翊小嘴一撇,不滿道。


    太子殿下自然是不會放過這麽一個好的說教機會的:“所以說,三弟要聽師傅的話,努力學本事,以後就可以保護團團啊。”


    “太子皇兄說的不錯。”謝端插了話,唇角帶笑。


    隔了熱氣騰騰的鍋子,謝明珠差點覺得謝端的麵容都是模糊不清的。


    不過對於幾位如此袒護她的皇兄,謝明珠心裏頭暖洋洋的。


    她一定是修了不知道多少輩的福分,才有這麽幾個待她如至寶的皇兄。


    當然,還有父皇母後。


    吃到一半,原本下的小雪竟然也是漸漸大了。


    “瑞雪兆豐年啊。”謝明珠聽著窗外唿唿的風聲道。


    謝長熙卻是停下了筷子:“這麽大的雪別下久了才是,否則隻怕會導致雪災。”


    “是啊,太子皇兄說的有道理。”謝端停了一下,繼續道:


    “任何事情,都不能太過了。”


    “一旦太過,好事也會變成壞事。這也告訴我們,一定要克製自己。”


    “二皇兄最近是越發能說會道了,這大道理張口就來,感覺跟文太傅一樣囉嗦。”謝翊抽了抽鼻子道。


    “怎麽了,嫌棄你二皇兄囉嗦了?”謝端笑著摸了一下謝翊柔軟的發頂。


    謝三皇子哼哼幾聲,拍開謝端的手道:


    “二皇兄不要摸頭,這樣不能長高的。”


    謝翊聞言收了手,玩笑似的問了一句:“為什麽三弟要長高高啊?”


    “自然是長高高好保護妹妹啊。”謝翊的兩腮鼓鼓的,像隻吃食的鬆鼠。


    謝明珠聽了這話,心裏頭也是湧出來幾分難受。


    那樣好的三皇兄,最後落得個殘疾。


    “團團吃這個。”謝翊從鍋子裏撈出來一塊羊肉:“沾點甜醬,可好吃了。”


    “嗯。”


    就這樣,兄妹四個人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午後。


    沒過幾天便是臘八節,按照規矩,皇宮裏都會給朝中的大臣每家每戶發臘八粥下去。


    興昌伯府前段時間剛剛挨了一頓皇帝的斥責,為此禦膳房的人就沒有送去興昌伯府。


    這樣一來,又不知道多少人看輕了興昌伯府幾分。


    這滿朝文武都有的,甚至是惠山禮佛的林太後,明武帝也是派了禦廚過去做的。


    為此這興昌伯府裏的人更是越發不愛出門了。


    就連這采買的管事也覺得這外頭低人一等的販夫走卒在嘲笑他們。


    整個興昌伯府裏頭比這冬日還要寒上幾分。


    不過很快,在宮裏舉辦年夜宴的那天晚上,興昌伯府的興昌伯夫人被診脈說是有喜一個月了。


    為此這整個興昌伯府都跟解了凍似的,一時間也都活了過來一般。


    這後頭院兒的老太太更是樂的合不攏嘴,叫人請了外頭最好的大夫前來照看柳瑩這胎,還從貼身伺候自己的嬤嬤裏頭,挑了兩位心細能幹的去伺候柳瑩。


    這興昌伯大喜之餘,走路也有了幾分底氣:那些年來,跟他廝混在一起的幾個爵爺都在嘲笑他要絕嗣了。


    如今他這位新夫人倒是爭氣,喜得興昌伯連連說了三個好字,又再三交代要緊著柳瑩。


    不管她想要吃什麽都隨她,隻要對孩子沒有壞處。


    之前一個月過的有幾分淒慘的柳瑩一下子就變成了整個興昌伯府的頭號關注對象,可以說在這興昌伯府裏頭,柳瑩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可以說,如今這興昌伯府上下都得看柳瑩的臉色行事,誰要是惹她不高興了,誰就得倒黴的那種。


    這會子,柳瑩躺在床上用了一盞燕窩,摸著小腹。


    也不枉她廢了這麽大的力氣。


    不過還好,那人已經死了,以後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隻有興昌伯一個爹。


    隻盼望自己爭氣點,生個兒子。


    多年不曾有子嗣的興昌伯府一朝有喜事,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盛京城。


    謝明珠知道的時候,正巧在鳳雎宮和徐寧娘還有江韞說話。


    要不是當時的場合不合適,江韞早就上前來問謝明珠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了。


    謝明珠倒也是奇怪的緊。


    好不容易捱過了請安的這些繁文禮節,江韞借口要去明珠宮坐坐,就跟著謝明珠走了。


    看著這些的皇後娘娘便是笑道:“這七弟妹看樣子是真的想要一個女兒。”


    鄭嬤嬤叫人上來收拾茶盞,聽了這話便笑:“是啊,老奴聽說,洛親王妃懷府上三公子的時候,不單單是成日裏念叨要個小郡主,就連準備的東西都是女孩子用的。”


    “不過她這等福氣,旁人也是求不來的。”徐寧娘端起手邊跑好的大紅袍喝了一口:“不過看著她這般喜歡團團,本後心裏頭也是高興的。”


    “畢竟多一個人真心疼愛團團,我求都來不及。”


    且說江韞跟著謝明珠的一路上,愣是一聲不吭,直到了明珠宮裏頭,這才叫了雪向抱了她的披風下去,拉著謝明珠就開始問了:


    “你不是說這興昌伯不能有子嗣嗎,怎麽這女人還偏偏有了?”


    謝明珠一開始也是沒有想明白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直到在方才迴明珠宮的路上,心裏頭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皇嬸嬸,你別急,你聽團團慢慢說。”謝明珠低頭撥弄著茶蓋上的花紋,道:


    “我這一路上在想,莫不是這興昌伯夫人借種生子?”


    江韞被這話驚的連茶水打濕了衣袖也顧不上:“你說什麽?借種生子?”


    震驚過後又道:“她柳瑩就不怕興昌伯發現?”


    “我想,她當然怕,隻不過——”謝明珠拉長了幾分語調,繼續道:


    “如果這個猜測屬實,那麽被柳瑩借種生子的這個人,現在應該已經死了。”


    謝明珠的目光中透露出幾分涼薄:“畢竟在這個世上,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而且,一旦東窗事發,皇嬸嬸你想想,對於柳瑩來說,是個什麽後果?”謝明珠如此詢問道,“所以她才要殺人,讓這個秘密永遠死了。”


    “畢竟死無對證。”


    大梁律法規定:凡婦人奸淫者,則剝光上衣,騎木馬遊街一圈,而後絞死。


    而男子勾搭有夫之婦的,有功名的叫革了功名,再不許錄用。


    那頭,江韞又道:“柳瑩如此行事,就不怕興昌伯萬一聽了他人的挑唆,來個滴血驗親?”


    “就算被她僥幸瞞天過海,這子隨父可是常見的事情,這孩子越大,定然是越發瞞不過的啊。”


    江韞說的這麽幾個問題倒是一時間難住了謝明珠,好一會兒謝明珠才道:


    “我覺得還是死無對證那句話很有道理。”


    “世人都知道興昌伯流連花街柳巷,這位若是不小心哪天死在哪位美人身上……”


    江韞很快就明白過來了:“你的意思是,這柳瑩……”


    “可能會殺了興昌伯?”


    “對。”謝明珠點點頭:“所以暫時讓他們得意幾分,迴頭他們哭都來不及。”


    “嗯。”


    又是一年一度的花燈會來臨,謝明珠照舊與三位皇兄換了便裝出去遊玩。


    隻是這身邊保護她的人沒有了。


    四個人都打扮成富家公子或者小姐的模樣,身邊的暗衛都打扮成家丁的模樣跟在後頭,替四個人分開擁擠的人流。


    大街上,千萬盞燈火璀璨,謝明珠穿了一身紅底白梅的衣裳出門,頭上戴了兩個雪球模樣的宮花,看著叫人甚是覺得玲瓏可愛。


    原本謝明珠是打算把雪狼帶出來的,可是想想這大街上的百姓,唯恐嚇到了他們,所以隻好作罷。


    謝明珠的手裏提了一盞兔子燈,頭上掛了個麵目猙獰的麵具,任誰也想不到這麽一個玉雪玲瓏的女娃娃會戴這種麵具。


    謝長熙對於之前花燈會上的事情是長了教訓,所以這次出來,所帶的隨從人數比之前還多了一倍。


    眼下就是謝明珠看小玩意的那個攤位旁,就有三四個暗衛所打扮成的百姓在附近,更別說謝明珠身邊跟著的四五個人了。


    總之這兄妹四個人都不能分開,不能離開暗衛的視線,避免出現之前的意外。


    “大哥哥,你看好不好看?”謝明珠舉起一個用蘆葦編製而成的蝴蝶,差點脫口而出喊了一句“大皇兄”。


    “好看。”謝長熙應了,便問了多少錢一個。


    那攤主是個老實本分的手藝人,見著四個人所穿戴皆是非富即貴,便報了個數:


    “迴這位公子的話,五文錢一個。”


    原本以為一兩銀子一個的太子爺一下子犯難了。


    他這出門,可沒有帶銅板出來。


    而且他也不會帶銅板出來。


    謝明珠見謝長熙為難,便從腰間的荷包裏頭拿出來一個約摸三兩的銀子:


    “能不能再賣我們三個?”


    那攤主趕忙把謝明珠手裏的銀子推迴去:“這麽多?使不得啊。”


    他這個攤位小,這三兩銀子差不多可以把他這個攤位裏頭的東西全買了。


    可是眼前這位看起來麵善的小姑娘卻說再要三個而已。


    這對於做慣了小本生意的他來說,這是筆大生意沒有錯,可是他想起來家裏那個不成器的兒子……


    這麽多的銀錢他確實是不敢收,因為一旦他收了,他那個兒子就會立刻拿了的。


    謝明珠見這位攤主麵露難色,以為他是怕找不開,便把銀子塞到了他的手裏:


    “你拿好就是,本小姐不缺這點銀子。”


    “畢竟這銀子可以賺,可是有趣的東西一旦錯過,就很有可能買不迴來了。”


    謝明珠不等那攤主說完,又拿了三個蘆葦編成的小玩意給了謝長熙三人。


    給謝長熙的是一隻栩栩如生的老虎,給謝端的是一隻看起來聰明狡猾的狐狸,而給謝翊的,則是一隻趴著睡覺的豬仔。


    誰讓三皇兄最貪吃呢?


    果然,謝翊有些不服氣的問了一句:“怎麽兩位哥哥不是老虎就是狐狸的,就我是隻豬?”


    謝明珠還沒有說話,那頭三皇子就被太子爺瞥了一眼道:


    “收好,不許扔。”


    向來聽謝長熙話的謝三皇子隻好“含淚”的接受了這隻豬仔草編。


    謝明珠很是滿意的點點頭:“走吧,去那邊逛逛。”


    看著前頭歡樂的謝明珠,謝端拿著手裏的狐狸草編,沉默了一會。


    團團這是,覺得他笨?


    所以才要他跟狐狸一樣聰明?


    敏和公主:二皇兄你真機智!


    謝明珠東看看西看看,不一會兒每個人手上就多了一根糖葫蘆。


    而負責貼身保護謝明珠的暗衛則是扛了一打糖葫蘆走在後頭跟著。


    暗衛:……他堂堂暗衛淪落到扛糖葫蘆的份上,也是叫人哭笑不得。


    就這樣,謝明珠帶著生無可戀的暗衛還有謝長熙一行人,逛了大半個街道。


    其實這花燈會與其說是四個人一起出來遊玩,倒不如說是謝長熙、謝端、謝翊這三個人陪著謝明珠出來玩而已。


    當然,三個人都樂在其中。


    謝明珠走了也不知道有多久,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又聽說等會有煙花放,所以便纏了三個人一同去江逝水在京城位置最好的那棟酒樓。


    酒樓的掌櫃怎麽可能不認識這四個人?十分殷勤的請了四個人去了最好的一間房。


    同樣的,這間房的視野也是最好的,用來看煙火也是最合適。


    隻不過上了樓的時候,謝明珠撞見了一對不速之客。


    興昌伯帶著興昌伯夫人出來了。


    柳瑩如今可是春風得意,如今看見謝明珠,壓根就忘記了之前在京兆府挨得那頓打,道:


    “還請太子殿下,二皇子,三皇子,敏和公主見諒。”


    “臣婦這胎來的十分不易,所以就不能行大禮了。”柳瑩隻是象征性的彎了一下腰,唯恐傷了腹中的孩子。


    謝翊性子有些衝,上前就要說幾句,被謝明珠攔住。


    謝明珠笑臉盈盈,壓根看不出來半點生氣:“在這裏先是恭喜一下興昌伯夫人。”隨後不等這夫妻倆臉上的笑容收迴去道:


    “我若是夫人你啊,就不會在胎還沒有坐穩的時候出來遊玩。”


    “若是被人磕了碰了,您說可惜不?”


    謝明珠這話的意思就是說既然興昌伯這孩子來的不容易,那麽她柳瑩作為興昌伯夫人,就應該老老實實的養胎。


    而不是出來成天瞎晃悠。


    謝明珠的幾句話氣的柳瑩差點當場發作,一旁的興昌伯見情況不對,想著這兩邊都不能得罪,便是好言好語的哄了柳瑩迴樓上的雅間坐著休息了。


    “你不是說要看煙火嗎?咱們得早點去等著才好,你壞了身子,可急不得。”


    這興昌伯的話也是有意思,就是說讓柳瑩不要動氣,免得傷了腹中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


    “哼!”柳瑩不滿的哼了一聲,臨走之前還狠狠地瞪了謝明珠一眼,那目光仿佛要把謝明珠撕碎。


    “走吧。”對於柳瑩這樣的跳梁小醜,謝明珠壓根就沒有放在眼裏,更別說放在心裏。


    “嗯。”其他三人都沒有說什麽,隻不過都在心裏頭默默的記了興昌伯府一筆。


    太子爺尋思著要不要給興昌伯找點麻煩事兒做,省的叫他興昌伯成日嫌日子過的太太平了,成日裏不找個麻煩就不舒坦似的。


    兄妹四人很快就進了那間最好的房間,小二在掌櫃的帶領下恭恭敬敬的端了茶水果子,足足擺了一桌。


    謝長熙賞了這些人一個人五兩銀子:“沒有本太子的吩咐,都別進來。”


    “是,請太子爺放心。”


    掌櫃的帶著人離開,還輕輕的關上了門。


    “二位皇兄,你們說說,這興昌伯莫不是魔怔了罷?”謝翊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位興昌伯好像很看重這位夫人的孩子?”


    謝翊敢斷定,就衝興昌伯這個勁頭,若不是這位興昌伯夫人自己要求的,這興昌伯打死都不可能把人帶出來看煙火的。


    謝端接了話道:“我聽宮人們私下說過,興昌伯府多年未得一個子嗣。如今既然有了孩子,自然是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原來如此。”謝翊算是明白了,但是想想之前興昌伯夫人的那種猖狂模樣,便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種人剛剛有孩子就敢如此猖狂,若是等月份大了,是不是看見父皇母後都要如此猖狂?”


    “就她?還想見父皇母後?”謝明珠接過謝長熙剝好的花生,扔了幾顆在嘴裏,邊吃邊道:


    “洛親王府都不待見她,她還想父皇待見她?做夢吧。”


    “團團說的不錯,若是換了我,我也一樣不待見這樣的人。”太子爺趁說話的功夫,又夾了一塊米糕放在謝明珠跟前的碟子裏頭。


    謝明珠唯恐吃多了夜裏安睡難受,故而吃了一塊米糕之後就在也沒有動這桌子上的東西。


    自然,這吃得最多的依舊是謝翊。


    其實也不能怪謝翊吃的多,實在是他對於那種什麽之乎者也念不進去,反倒是對打仗這種事情感興趣。


    為此謝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習武上,而習武,又是體力消耗最大的。從而也導致謝翊為什麽吃的東西那麽多,可一點都沒有胖。


    幾個人又聊幾句,窗外的夜空中,驟然炸開一朵煙火。


    “煙火最美,可也就那麽一瞬。”謝明珠站到窗前,說了這句話。


    驀然,她想起來某人還在的那一年。


    那一年明珠宮裏頭的煙火格外的好看,某個人的笑容也是格外的燦***這萬千煙火都要燦爛。


    隻是……許臻言,我想你了。


    謝明珠每次想起來容慕哲的時候,都會摸摸頭上的那隻珠釵。


    說真的,這隻珠釵在謝明珠的那堆釵環裏頭,是格外的不起眼。


    而唯一起眼的地方,應該就是送它的人吧。


    對著這滿天的煙火,謝明珠雙手合十,閉了眼,在心裏默默的祝禱:


    “盼望你平安,盼望你歸來。”


    此時,謝明珠整個人的仿佛都沐浴在這滿天璀璨的煙火之中,叫人移不開眼。


    而這顧不上看煙花而光顧著看著她的人則是看著她,默默道:


    “團團,希望這輩子,你能夠過的平安喜樂。”


    “那些風雨,有皇兄替你扛。”


    “你隻要做個小公主,吃吃喝喝開開心心就好。”


    “至於這份感情,我會永遠的埋藏在心裏,烙上印記。”


    團團,這不是人倫禮法的問題,而是我真的不配。


    配不上這麽美好的你。


    ……


    看完煙火,天色料想也很晚了,謝明珠迴宮的路上都靠在馬車裏頭睡著了。


    謝長熙一行人是看著謝明珠被送進去明珠宮安頓之後,才各自分頭離開的。


    因為天色已晚,鳳雎宮裏頭早就收拾了偏殿給謝長熙住下。


    一夜相安無事。


    而謝明珠這一夜,都夢見容慕哲。


    夢見他渾身是血的躺在草地上,這附近全是大軍是屍體。


    而她一直哭,在夢裏哭到失去知覺,才醒過來。


    謝明珠驚慌之下摸了一把枕頭,發現枕麵都被冷汗打濕。


    她知道這是個夢。


    可是這才過了新年不久,她就做了這樣的夢——究竟是日有所思還是某個人真的出事了?


    謝明珠來不及細想,立刻叫人服侍她沐浴更衣。


    這個時辰尚且在上早朝,而且她與許臻言的關係也不能叫父皇知道,為此她隻能派人去問問顧全喜。


    總歸顧全喜一直在禦前伺候,知道的肯定比她多。


    派去打探消息的銀杏直到謝明珠快要用午膳的時候才迴來。


    “情況如何?”謝明珠十分焦急的問了一句。


    與謝明珠的焦急不同的是,銀杏卻是一臉喜色:


    “迴公主的話!定北侯與雪牙部落三戰三勝!如今這雪牙部落派了大使前來,說要議和呢。”


    “三戰三勝?太好了!”謝明珠高興的走了好幾圈,隨後又提起來那位說要議和的雪牙部落大使:


    “照你這麽說,父皇這朝會快一上午,就是為了這雪牙部落的事情?”


    “沒錯,不過這次陛下一反常態,見群臣爭論多時也沒有個主意,便是采納了太子殿下的主意。”


    “太子殿下的主意?”謝明珠一臉好奇:“什麽主意?”


    銀杏繼續道:“太子殿下說要繼續打下去,畢竟這雪牙部落之前就借了貿易的事情暗中對大梁施計謀。所以這次既然想要議和——與其說是議和,倒不如說是緩兵之計。”


    謝明珠點點頭:“太子皇兄的考慮確實是沒錯。”


    雖然說窮寇莫追,但是斬草不除根也是個事實。


    所以,隻要平了這北方之地,那麽大梁就可以安定好些年。


    謝明珠其實還想問問定北侯什麽時候迴來的,但是想想還是算了。


    戰場上瞬息萬變,哪裏能說什麽時候迴來什麽時候就迴來?


    不管了,隻要他平平安安的迴來就好了。


    謝明珠賞了銀子給銀杏,又吩咐她道:


    “這幾日你多多注意一下前頭的消息。”


    “嗯。”


    銀杏臨走之前,謝明珠像是想起來了一件事:


    “對了,你們少主是不是傷的很重?”


    謝明珠很是納悶,若是容無離沒有什麽大問題的話,這個人總歸是會過來找她的啊。


    可是這都過了這麽久,壓根就沒有看見人影。


    這讓謝明珠不由得擔心幾分,唯恐出了什麽意外。


    銀杏:少主還在前線指揮千軍萬馬打仗!根本不可能迴來啊!


    無奈歸無奈,銀杏隻得道:


    “迴公主的話,少主自打病好之後就閉關修煉去了,至於什麽時候出來,奴婢也不清楚。”


    銀杏的這個理由可謂是無懈可擊,可是落在謝明珠的耳朵裏,倒是有些奇怪了。


    先是受傷,再是去閉關修煉,這怎麽看都很正常。


    可是在謝明珠的心裏頭,總覺得很奇怪。


    至於是哪裏奇怪,謝明珠也是很納悶。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始終縈繞在謝明珠的心頭,久久揮散不去。


    ——


    說起來這日子也是過的飛快,轉眼間就到了暮春三月,又是一個百花齊放的好時節。


    徐寧娘瞧著這禦花園的花開的熱鬧,想起來過了年這謝長熙也十五了,便在禦花園裏頭舉辦了賞花宴,說是請各府夫人,實際上還不是讓謝長熙自己看看有沒有合心意的。


    若是有,那便定下來,等到謝長熙弱冠之後再成親。


    若是沒有,那就等下次。


    總之她徐寧娘也不急,總要替謝長熙選個他自己合心意的太子妃。


    一來這日子往後主要是太子跟太子妃過的,所以這太子妃的人選至關重要。二來嘛,她的兒子也不是非要靠聯姻來鋪平這往後的路。


    畢竟單單一個徐家在背後,就足以讓其他世家大族望向其背。


    為此這京中但凡收到請帖的人家,這幾日都卯足了勁兒尋來各種衣裳首飾讓府中的嫡長女試穿,就為了那日賞花宴中一鳴驚人,得到太子的青睞。


    這些人心裏頭很清楚,皇後至今也沒有給太子安排宮女在房裏的緣故就是不想耽擱太子的學業,且也是讓誰能當太子妃的話語權,放在了謝長熙的手裏。


    一開始還有人覺得謝長熙年紀小定力肯定不夠,也是叫家族中符合資格的女孩兒去露過臉的。


    結果這位太子爺自律的很,愣是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們。


    所以如今有了這麽一個好機會,這些人自然要好好的把握住。


    徐寧娘舉辦賞花宴的事情謝明珠自然也是知道的,否則也不會坐在明珠宮裏頭耐了性子,聽著自家大皇兄對她大吐苦水。


    對於這個名為賞花宴實際上是選太子妃宴的宴席,太子爺很是無奈。


    謝長熙現在是真的沒有心情娶太子妃。


    成天的事情,怎麽可能叫他有心情跟太子妃卿卿我我的?


    而且這太子妃要是娶迴來是個喜歡背地裏生事的,把他的東宮搞得雞飛狗跳的,那他估計就會氣的賞了一根白綾叫人自我了結去。


    謝明珠坐在一邊靜靜地聽著,窗外偶爾有花影搖曳,有蝴蝶停在其中。


    好一派靜謐的春日景色。


    當然,多了一個跟她大吐苦水不想娶太子妃的太子皇兄之後,這春光也少了幾分安靜的意味。


    最後謝長熙不是一個人主動離開明珠宮的,而是被顧全喜叫走的。


    原來明武帝有政事找他——也就是說,明武帝平時就開始有意無意的培養謝長熙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帝王。


    因為明武帝想著等謝長熙早點接了這個位置,然後他就帶著皇後娘娘出去遊玩。


    看著離開的太子皇兄,謝明珠趕忙喝了一口水,鬆了一口氣:


    “還好,聽的我也差點繃不住。”


    尤其是謝長熙說他不會培養孩子的時候,謝明珠真的很想說一句:


    “太子皇兄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


    “母後好像說要等你弱冠之後再許你娶親的……”


    不過麵對如此嘮叨的謝長熙,謝明珠話說很“好心”的沒有說。


    她倒是想要看場好戲。


    謝明珠甚至都在腦補萬一賞花宴那天,她的太子皇兄碰見一個一見鍾情的姑娘,然後去求母後賜婚時卻被告知等他弱冠的時候……


    哈哈,想起來就有趣。


    此時前往禦書房的太子殿下,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謝明珠坑了。


    謝長熙之所以不知道這個事情,則是他對這個娶太子妃不上心——總歸是沒有碰見過心儀的人。


    加上他真的很忙……


    幾日的光景的匆匆而過,賞花宴也如期而至。


    謝明珠坐在明珠宮外頭的走廊,背靠著粗壯的柱子,一隻手拿著書卷,一隻手則是摘了一朵開的正好的桃花在手裏把玩。


    恍然間,謝明珠覺得在江南郡的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謝明珠沒有注意的是,方才靜悄悄走進來的謝端發現了這一幕美人圖之後,直接叫人迅速取了筆墨紙硯過來。


    這樣安靜的團團,可不多見。


    謝明珠:你的意思是我不安靜咯?


    明珠宮裏頭的宮人也注意到了這一幕,一個個都跟約定好似的,一句也不提謝端來了明珠宮的事情。


    甚至還有膽大的去看二皇子在畫些什麽。


    或許是陽光太好,謝明珠靠在柱子上,就這麽半躺半坐著睡著了。


    此時此刻,桃花灼灼之處,有一人沉睡不知何時,而桃花的另一側,有人揮墨丹青,一筆一劃具是神韻。


    好在謝明珠沒有睡多久,幾乎就是謝端認真落下最後一筆的時候,她就醒了。


    像是有感應一般,謝明珠朝謝端的方向看過去。


    桃花紛飛,少年一身素衣,提筆作畫的樣子竟是分外的好看。


    趁了謝端不注意,謝明珠悄悄的繞到了他的身後。


    謝明珠本打算嚇唬謝端一下,沒想到謝端這個時候正好轉了身子要吩咐宮人把畫拿進去給謝明珠。


    兩個人齊齊被彼此嚇一跳。


    謝端很快反應過來,道:“團團什麽時候醒的?”


    謝明珠繞過謝端,目光落在了墨跡還沒有完全幹的畫卷上。


    畫中少女的姿態,畫的十分安靜傳神,仿若隨時都會飛走一般。


    “二皇兄的畫技越發好看了。”謝明珠誇了一句,又想起來要被“選妃”的太子皇兄,便開玩笑說了一句:


    “二皇兄拿團團作畫,可是想要提前練個手,好以後為了團團那未來的二皇嫂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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