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熙的目光的移到容慕哲的身上:“定北侯什麽時候與暮堂的人如此要好了,居然能夠使喚得動他們。”


    容慕哲不慌不忙的行禮:“太子爺說笑,公主和明樓少主乃是知交,本著愛屋及烏而已。”


    “最好是這樣。”謝長熙的目光有些不明,後者甩袖離開。


    謝長熙先一步去了宜園看謝明珠的情況,容慕哲要留下來,在郡監府收拾接下來的事情。


    “通通關押去大牢。”


    “是!侯爺!”


    “另外,叫人去清點一下這郡監府裏頭的東西,清點好了直接封了充公。”容慕哲吩咐完,追風忍不住低聲道:


    “少主,這太子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容慕哲遲疑一會,方才道:


    “就算發現了,又如何?”


    “不是,少主,您這一開始就——”追風的話被容慕哲打斷,後者的目光看向前方,道:


    “本少主有考量。”


    六個字成功堵住了追風接下來要說的話,容慕哲在郡監府親自盯著下頭的侍衛辦事,一直到東方魚肚白,才算收拾完。


    一夜未睡的容慕哲,看著這些清點出來的賬本後,叫追風追影捧了,跟著他去宜園。


    追風追影縱然心疼容慕哲,可是不敢違抗容慕哲的話,抱了一摞賬本就跟著走了。


    容慕哲在馬車裏簡單的吃了幾個包子,喝了口茶水就算是墊了肚子。


    此時,宜園內外都被宮內的人層層把守,至於之前明樓派過來的人,謝長熙也不好拂了容劍的麵子,隻好叫一塊兒站在外頭。


    但凡經手的東西,一律都是謝長熙的心腹在負責。


    太醫跟被急急忙忙請過來的穆川柏忙活了一個晚上,謝明珠可算是鬆了緊緊皺起的眉頭,唿吸也均勻下來。


    謝長熙緊緊懸著的那顆心也總算是放了下來。


    “太子爺安心,公主並無什麽大礙,隻是先前被人一腳踹了肚子,導致內有淤血,又傷了胃,隻要好生調養定然無事。”


    “你說什麽?被人踢了一腳?”謝長熙抓住了穆川柏的這句話,刷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團團,被人踢了一腳?!”


    得到穆川柏肯定的迴答,太子爺氣的摔了手裏的茶盞:“混賬東西!”


    “好個宋標!他可真是不得了!”太子爺一邊抬步往外走,一邊吩咐道:


    “好生照顧公主!”


    “一有情況立刻來太守府迴本太子!”


    “是!”


    太子爺急匆匆的出了院子,差點跟容慕哲撞上。


    “微臣參見太子爺。”


    容慕哲拱手道,謝長熙看見容慕哲身後的親隨捧了賬本過來,道:“可是郡監府裏麵的東西?”


    “迴太子爺的話,正是。”


    謝長熙看著那賬本如此之多,心裏頭的火氣又忍不住蹭蹭上漲:“叫人放進宜園,你在這兒看著公主。”


    “本太子去太守府,見一見這膽大包天的宋標宋郡監。”


    “看看到底是誰給他的膽子,讓他敢對公主下手!”


    說完這話,謝長熙帶著一堆人離開了。


    容慕哲示意追風追影跟著宜園的人去放東西,而他則是去看顧謝明珠。


    一踏進院子,撲鼻而來的一陣藥味叫容慕哲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穆川柏一看見容慕哲,差點戳破他的身份,好在他及時醒悟過來。


    “參見定北侯。”


    “免了。”容慕哲就這樣站著,問了謝明珠的情況。


    得知謝明珠還在昏睡,容慕哲道:“既然如此,本侯爺就在這外頭等。”


    容慕哲說到做到,寸步不離的在這外頭足足等了四個時辰,直到裏頭有人跑出來說要傳膳,這才曉得謝明珠醒了。


    謝明珠醒過來的時候身上還覺得痛的緊,不過比之前好很多了,勉強在戚煙和梧桐的伺候下喝完一盞暖胃的粥,才恢複了幾分力氣。


    銀杏進來收拾碗筷的時候,順便提了一句,說定北侯在外頭等。


    “讓他進來坐坐,順便拿幾樣他喜歡吃的東西。”謝明珠說話的聲音都很輕,顯然是疼痛導致的。


    “是,奴婢這就去。”


    不一會兒,容慕哲被請了進來。


    容慕哲隔了一扇花鳥屏風朝謝明珠問安,謝明珠知道他這是避了宮裏的人,才會如此。


    “定北侯不必太過擔憂,本公主很好。”一邊說著,謝明珠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先前的內傷還沒有好,眼下看樣子是那天被關在冰冷的地窖裏一夜的緣故,導致了謝明珠染了風寒,隻會子咳嗽一下,肚子內裏就疼一下,謝明珠說話的聲音也就越發的虛弱幾分。


    容慕哲聽出來不對勁,朝外頭喊了穆川柏進來診脈。


    穆川柏一聽見容慕哲在喊,就知道謝明珠又出問題了,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穆川柏進去後不久,謝明珠的咳嗽聲仿佛弱了幾分。


    容慕哲隔了一扇屏風壓根不知道裏麵是何等情況,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等穆川柏出來,容慕哲一把抓住他問:“如何了?”


    “公主這是被關在那陰冷的地窖裏頭太久……而且……”穆川柏皺了眉頭,有些難以啟齒。


    “你快說啊!”容慕哲情急之下,聲音不由得拔高幾分。


    驚的裏頭的人一囉嗦。


    謝明珠因為紮了金針而暫時止住了咳,方才銀杏已經拿了藥方下去煎藥了。


    穆川柏看了看容慕哲,壓低了聲音道:“等太子爺迴來再告訴你。”


    穆川柏這樣一搞,弄得容慕哲心裏頭七上八下的,可是穆川柏這個脾氣一上來,那可是比茅坑裏頭的石頭還要又臭又硬。


    不管容慕哲怎麽威脅都不說。


    謝明珠聽著這外頭的動靜有些喧鬧,吩咐梧桐出去看看是個怎麽迴事。


    梧桐領命下去,不一會兒的功夫迴來道:“迴公主的話,方才定北侯似乎跟穆神醫因為一點瑣事而爭論起來了。”


    謝明珠帶著懷疑的目光看向梧桐:你確定?


    梧桐點點頭,實際上她心裏頭慌得很。


    可是沒辦法,少主那個眼神太可怕了。


    “好吧。”謝明珠像是妥協了一樣,不再問及此事。


    可是謝明珠的心裏頭門清。


    容慕哲什麽個性她很清楚,斷然不會因為一點瑣事而跟人爭論。


    看樣子梧桐並沒有說實話,而是瞞住了她。


    容慕哲見硬是問不出來,隻好作罷。


    就這樣一直等到謝長熙迴來,已經是明月高懸。


    謝長熙進去看了一下謝明珠,見她睡的安穩,這才靜悄悄的退了出來。


    見容慕哲還在,謝長熙也不太好甩人臉色,隻是一想起來團團的失蹤跟這個家夥的失職也有關係,臉上的表情依舊好不到哪裏去。


    總歸不會冷言冷語的刺人一兩句。


    兩個人用過晚膳,容慕哲道:“下午的時候穆川柏有話要說,說要等太子爺迴來了才肯告知。”


    謝長熙一聽,立刻反應過來這事情不簡單,否則穆川柏也不會等他迴來才說此事。


    “左右都退下,請穆神醫進來。”


    “是,太子殿下!”


    沒過多久,一身青衣的穆川柏走了進來。


    請安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謝長熙就讓他坐下了:


    “聽定北侯說,穆神醫有話要對本太子說?”


    穆川柏摸了摸胡子,低聲道:“老朽接下來說的話,太子爺千萬要冷靜。”


    “尤其是……不要告訴公主。”


    “好。”


    穆川柏得了謝長熙的保證,這才十分嚴肅道:


    “方才老朽幫公主診脈,意外發現公主體內已經遭到寒氣侵體,一時半會兒難以清除。”


    “所以這可能會導致公主以後月信會疼痛異常,甚至會影響子嗣!”


    穆川柏的話像是一道雷,在謝長熙和容慕哲的耳旁炸開。


    “你隻要告訴本太子,這會不會導致團團以後短壽什麽的?”


    穆川柏歎了一口氣,道:“目前來看,是不會。”


    “老朽建議,以後公主還是盡量少食甚至不用寒涼之物。”


    “再佐以藥物和針灸,也許會有希望痊愈。”


    謝長熙聞言,立刻就跪了下來,容慕哲隨後也跟著跪下。


    “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本太子都願意,還請神醫施以援手救救團團。”


    “她還小,她不能就這樣一輩子!”


    穆川柏也跟著跪了下來,道:


    “草民不敢擔如此大禮,不過太子都如此說了,老朽應了就是,隻不過……”穆川柏故意拖長語調,謝長熙站起來扶了穆川柏忙道:


    “神醫有什麽事,盡管說。”


    “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希望太子爺能讓我等父子團聚。”穆川柏此話一出,不知道內情的謝長熙愣了,而知道內情的容慕哲倒是心裏頭腹誹一句老狐狸。


    他就說這人怎麽偏偏要等太子謝長熙迴來才說,原來主意在這兒。


    “能否請神醫明示。”謝長熙想了想,這次他帶過來的伴讀除了慕忘憂,其餘人都來了。


    “據說太子殿下身邊的伴讀,有一人叫做慕忘憂。”


    穆川柏此話一出,謝長熙有些遺憾道:


    “忘憂說要在太子府看那些前人留下來的醫書典籍,因而並沒有跟過來。”


    “不如到時候神醫跟著某一塊兒去盛京城,本太子在太子府開辟一處院落與神醫居住,也好讓你們父子時時相見?”


    思子心切的穆川柏一口答應,卻不曾想等他進了這太子府,那就是別想從太子府出來了。


    不為什麽,就因為自個的傻兒子。


    就這樣,白撿了個神醫的太子爺準備過幾日就把謝明珠帶迴盛京城去調養身子。


    畢竟這江南郡實在是太亂了,縱然這次收拾了一個,誰知道會不會有下一個。


    而且也正好把定北侯順理成章的一個人留在江南郡。


    誰讓他是太守呢?


    接下來的幾天,謝明珠發現自個太子皇兄臉上的笑容都多了幾分,迷的下頭的小宮女一時間找不著北。


    “太子皇兄這是碰見什麽好事了?”謝明珠因傷還躺在床上,手邊還放了半碗沒有喝完的藥膳。


    謝長熙笑:“團團,皇兄跟你說一件事。”


    “上次你幫皇兄選的伴讀裏頭,有個叫做慕忘憂的,是穆神醫的親生兒子!”


    唉?


    不會吧?


    謝明珠想起來上輩子的事情,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麽。


    原來上輩子慕忘憂成為天下第一神醫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人家有個神醫爹。


    “所以啊,團團真的是皇兄的幸運!”


    謝長熙笑的高興,謝明珠卻是借了喝藥膳的時候低下頭,心裏頭百感交集。


    皇兄,你知道嗎。


    團團才不是什麽幸運,而是災禍。


    上輩子的團團就是個災禍,毀了整個大梁,也葬送了自己。


    若不是團團重活一世占了先機,哪裏來的幸運?


    所謂這輩子的幸運,大抵就是她能夠挽救這一切。


    謝長熙說了幾句高興的話,半晌沒有聽見謝明珠笑,看向謝明珠的時候,發現這個傻丫頭正捧了藥膳的碗,愣愣的掉眼淚。


    “團團?怎麽哭了?可是誰欺負你了?”謝長熙拿走謝明珠手裏的碗,拿了帕子給謝明珠擦眼淚。可哪裏知道謝明珠的眼淚跟不要錢似的,流的越發兇了。


    “皇兄,團團怕……”謝明珠情緒崩潰,趴在了謝長熙的懷裏抽噎。


    謝長熙以為謝明珠是因為前頭的事情而落下了陰影,忙安慰道:“團團不怕,皇兄一直都在。”


    “那些欺負團團的人都會有報應的。”


    “乖,不哭了。”


    “你再哭,皇兄也要跟著哭了。”


    謝長熙的最後一句話成功叫謝明珠的眼淚硬生生的憋了迴去,後者破涕為笑:


    “皇兄可不能哭。”


    “哭了就丟臉了。”


    謝明珠說這話的時候,謝長熙吩咐人擰了熱毛巾進來,替謝明珠擦了臉,才道:


    “所以啊,團團可不能再哭了。”


    “那些動團團的人,皇兄都不會放過!”


    “團團曉得,大皇兄對團團最好了!”謝明珠抱住謝長熙的腰,道:


    “就算皇兄以後娶了娘子,也不能不要團團。”


    皇兄,團團是真的希望你這輩子能夠幸福圓滿,補上上輩子所遺失的一切。


    “你這丫頭多大,就開始嘮叨皇兄的事情。”謝長熙捏了一下謝明珠的鼻尖:


    “好好養傷,那些事別管。”


    “團團知道,這話皇兄都說了好幾次了。”謝明珠笑道。


    外頭同時來了人,謝明珠聽了聲音,判斷來人是魏無遺。


    魏無遺在外頭道:


    “迴太子殿下的話,江望受不住酷刑,吐出來不少東西,請問太子殿下可要現在一觀?”


    “拿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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