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容慕哲不說話,謝明珠看了他一會,繞著他走了一圈,停下來繼續道:


    “好啊,莫非你早就知道了?”


    容慕哲笑:“還是被公主知道了?”


    謝明珠:……合著你還打算瞞著我?


    本著追尋真相的目的,謝明珠甩了一下手裏的粉紅色暗花帕子,道:


    “說,不老實交代的話就拉出去打板子。”


    像是真的被謝明珠嚇到了一樣,容慕哲躬身道:


    “微臣自然不敢欺瞞公主,微臣這就道來。”


    容慕哲細細道:“那日微臣看見湯克定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隻是在看見那仵作一個人走進來的時候就覺得奇怪了。”


    所以說容慕哲也是當時看見了這一點,才會下令暫時封了那房間的。


    也沒有立刻判了畏罪自殺的結果草草了結。


    “那麽如今你打算如何?”謝明珠看見梧桐重傷歸來,就知道那驗屍的老仵作肯定被人殺人滅口。


    可是眼下既然知道這屍體有問題,仵作又沒有——再招的話也隻能是江南郡的人,保不齊還會有這樣的。


    這一點著實叫人擔心。


    “公主怕是忘記了,江南郡這邊,有明樓的人。”


    經過容慕哲的點撥,謝明珠恍然大悟:“是了,可以找明樓的人。”


    “以本公主跟無離少主的交情,借個仵作也是綽綽有餘的。”


    容慕哲在一旁聽著這話,心裏頭道:別說是一個仵作,以後整個明樓都是你的。


    “事不宜遲,本公主現在就去。”謝明珠不待容慕哲再度開口,急匆匆的提了裙擺,帶著人往明樓在江南郡的分堂而去了。


    容慕哲:他好像沒有告訴過團團,明樓在江南郡的分堂是哪兒……


    不過好在她身邊跟著明樓的人,不然就麻煩大了。


    謝明珠帶著銀杏去了明樓在江南郡的分堂——一座綢緞莊,在這江南郡也是小有名氣。


    若不是謝明珠提前在銀杏這邊知道了這事,恐怕誰也不會想到,那個出來迎接她的身段妖嬈的綢緞莊老板娘,居然會是明樓內殺人不眨眼的殺手。


    那老板娘一開始還有些不正經,語氣有些輕佻。直到謝明珠拿出來了之前容慕哲給她的那塊墨玉。


    “屬下連玉,見過敏和公主,公主請吩咐。”


    麵對突然嚴肅起來的老板娘連玉,謝明珠的嘴角微微一抽,隻當這塊墨玉是明樓少主的信物,沒有多想。


    “本公主要幾個仵作,靠譜的。”


    謝明珠簡單的說明來意,連玉點點頭:“公主放心,屬下這就去辦。”


    說著,連玉帶了幾人入座,留下幾名伶俐的在這兒伺候。


    連玉來到一間密室,裏麵都是明樓在這兒駐守的人。


    平日裏與外頭的人交替上班,借此隱人耳目。


    “你們三個出來,方才少主夫人來了,說要幾名仵作去衙門驗屍,你們幾個手腳麻利點,不該說的不要說。”


    連玉點出來的三個人都長得其貌不揚,可確實是驗屍的一把好手。


    因為之前容慕哲交代過明樓上下,在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之前,私下叫少主夫人,平時外人麵前,一律以敏和公主稱唿。


    那三人聞言也不多問,行禮之後就跟著連玉離開了。


    謝明珠呆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連玉就迴來了,身後還跟著三個人。


    顯然是仵作來的。


    連玉衝謝明珠行禮,依次介紹這三人:


    “連休”——看起來長得比較白胖的那位。


    “連得”——看起來比較瘦小的那位。


    “連有”——看起來眼睛比較大的那位。


    “參見敏和公主,公主萬福。”


    三人規矩的行禮,謝明珠抬了手叫他們起來,隨後看向連玉:


    “如此,替我謝謝你們少主。”


    連玉看謝明珠衝她行個半禮,嚇得趕忙迴避:


    “使不得使不得,公主是少主的知交,既然少主給了墨玉給您,那麽您的話也就是少主的話,屬下隻是奉命行事,不敢擔。”


    謝明珠隻當做連玉把她放在跟容慕哲一樣的位置上看待,便沒有再說什麽,帶著人離開了。


    謝明珠走之前留了盒子糕點,正是連玉巴巴兒念叨的枇杷軟餅。


    連玉吃了一塊,很是高興。


    離開了綢緞莊,謝明珠馬不停蹄的往太守府趕,生怕來晚了又有什麽變故。


    ——


    太守府內,進去診治梧桐的太醫已經出來了,說人已經沒事,隻是肩膀上的傷口要好好的養著,否則以後怕是拿劍都有問題。


    容慕哲還沒有開口,自外頭傳來謝明珠的聲音:


    “本公主不管你用什麽藥材,治好人就夠。”


    “是,微臣明白。”


    太醫說完,便躬身退下。


    謝明珠將帶迴來的三名仵作給容慕哲見過之後,後者就讓追風把這三人帶下去驗屍了。


    一時間裏堂清淨的很,謝明珠擔心在這兒說話會影響裏頭正在靜養的梧桐,便說自己餓了。


    容慕哲哪裏不知道她的意思,連忙命人在旁邊的暖閣擺了茶水點心,都是謝明珠喜歡吃的。


    這個時節,江南郡還是有點冷的。


    暖閣裏頭燒了地龍,暖乎乎的,再喝上一口熱熱的茶,別提多舒坦了。


    裏頭伺候的人估摸著這兩位主兒有話要說,擺好東西之後就下去了。


    謝明珠伸出一隻手摸了摸這桌子上插好的梅花,道:“人人都說江南好,如今看來,江南好是好,卻總是被人壞了。”


    “如今爆出仵作作假一事,本公主覺得可怕極了。”謝明珠吞了口中的糕點,繼續道:


    “也不知道這仵作冤死了多少人在這裏頭。”


    是啊,但凡仵作,若是驗屍沒有準確,極有可能會把自殺變成他殺,或者他殺變成自殺等情況,到時候冤枉的人可不是一兩個,而是一大批了。


    容慕哲給謝明珠倒了一杯茶,茶香嫋嫋,對麵女孩兒的容顏有些看不清。


    “所以說,這仵作死了,是可惜,卻也是他自找的。”


    “與虎謀皮,往往都沒有好下場。”


    “隻是微臣想著,這仵作一人是斷斷不敢糊弄的,這裏頭一定會有其他人的手筆。”


    “否則你說,他一個仵作,為何要做出來假的結果?”


    謝明珠很讚許容慕哲的話,又道:


    “如今看來,也就隻能從這老仵作身上的銀錢著手了。”


    容慕哲接了話繼續道:“是了,方才我細細問過他們這四人,都說這老仵作家中夾壁內藏了三千兩白花花的銀子——要知道一個仵作月銀不過二兩,如何這麽多銀子?”


    “而且著老仵作也是喜酒之人,每月的月銀也就夠他堪堪花完,有時候還要找別人借。”


    試想,這麽一個人,如何存下三千兩銀子?


    可見其來路不明。


    兩個人在這兒又說了些別的話,那頭去驗屍的三人迴來了。


    雖然說正好是三個人對三具屍體,可是為了防止誤判,這三個人愣是一塊兒看一具屍體,看完了才繼續看下一具。


    不過這時間也算夠快的。


    謝明珠坐在一邊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容慕哲問那三人:


    “情況如何?”


    三人中是老大的連休上前道:


    “迴侯爺,公主的話,死者湯克定是被人用繩子勒死的。”


    謝明珠聞言竟是不小心打翻了一盤糕點,忙道:


    “勒死?不是說上吊自縊嗎?”


    “不是,若是此人是上吊自縊,繩子的痕跡應該是向上,而不是向後。”


    “而且屬下一開始沒有看見這個痕跡,正以為此人是畏罪自殺之前,看見了這人臉側靠近下巴的位置,有幾個半月牙形的傷口。”


    “再與湯克定的指甲一比對,便知道了。”


    知道湯克定是被人提前勒死然後做成自縊假象的。


    “可是,本侯當初看見此人的脖頸處,傷口是向上的。”


    “那兇手也是心細,用了女子所用的珍珠粉給抹去了這個痕跡,卻獨獨漏了指甲的痕跡,這才叫屬下得知了真相。”


    “這麽說來,那指甲的痕跡,定然是湯克定當初被人勒住脖子的時候,想要掙脫所留下來的痕跡。”容慕哲輕叩桌麵道。


    “侯爺說的不錯。”


    問完湯克定,容慕哲又問起了湯克定那名老仆人的死因。


    “也是一樣的死法,分毫不差。”


    聽完連休的迴答,謝明珠道:“看樣子是要坐實了這湯克定畏罪自殺了。”


    “可不是嘛。”容慕哲應了這一句,示意連休繼續說。


    “關於這位曾應的死因……屬下廢了好大的功夫,才從曾應的後腦處找出來一根細如牛毛的針。”


    連休一邊說著,一邊從衣襟裏頭掏出來一樣東西。


    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二人的桌子上,連休打開白布,裏麵赫然躺著一根針。


    一根如連休所說的,細如牛毛的針。


    “這般細小的針,若要打入後腦,必得借助外力。”


    “比如說類似於彈簧匣子的東西。”


    曾應說完,容慕哲托著下巴,想了一會:


    “你們身處明樓,可知道這種手法,有多少人知道?”


    “迴侯爺的話,這種手法的人不多,但是能夠打造這種匣子的,也唯有江湖中的木氏一族。”


    “木氏一族擅長機關,能做出來這東西也正常。”容慕哲示意追影收好這根針,又道:


    “可是本侯若是沒有記錯的話,木氏一族後來因為意圖暗殺明樓現任掌門容劍,從而全族在十年前被血洗了。”


    “侯爺說的不錯,正是如此。”連休壓住心裏的震驚,繼續迴話:


    “如今看來,殺了曾應的人,應該與木氏一族有關聯。”


    “否則他也拿不到這麽好這麽精巧的東西去殺人滅口。”


    看樣子這江南郡裏頭藏著的人不少啊。


    送走連休三人,謝明珠轉頭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木氏一族的事情謝明珠也算是有所耳聞,隻是沒想到會跟現在的事情扯上關係。


    如今這江湖裏頭的那些恩恩怨怨她又不清楚,如今又扯到了,故而謝明珠才會有此一問。


    容慕哲認真的看了她一眼:“我來負責,你自己該幹嘛幹嘛。”


    這意思就是說謝明珠該吃吃該睡睡,別為這些事情操心。


    覺得自己有些被嫌棄的敏和公主:……


    再一次的恨了自己的年紀。


    “說起來,昨夜微臣派人送了折子給陛下。”


    謝明珠豎起耳朵仔細的聽:“寫的什麽?”


    “請陛下派了之前教導公主的人前來教導公主。”


    聽了這話,謝明珠道:“你是不是覺得本公主很煩?但是礙於父皇的麵子,你才容忍的?”


    “否則以你的個性,怕是早就把我這樣的丟出去罷。”


    被冤枉的容少主:天地良心,他隻是不希望她整天跑來跑去的,萬一碰見刺客怎麽辦?


    於是,容少主苦口婆心的解釋中……


    ——


    太守府內倒是氣氛甚好,可是在宋標所在的郡監府上,氣氛倒是凝重幾分。


    宋標陰了一張臉站在書房內,背後跪了幾名看不清容貌的黑衣人。


    “你的意思是,敏和公主特意去了趟明樓在江南郡的分堂?就為了求個仵作?”


    “是這樣的,大人。”其中一人低頭迴話,聲音略小,生怕觸了宋標的眉頭。


    明樓的仵作……想來也應該查出來那根無影針了罷。


    而且之前亦是有人前來迴話,說這兩個人正在全力追查真兇。


    隻是這兩個人怕是沒有想到,真兇是他宋標。


    他不僅要做這江南郡的一言堂,也覺不允許有人對他指手畫腳!


    他能殺一個湯克定,就能殺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更多……


    而這下一個要死的,便是這腦子一根筋的郡尉陸子義。


    陸子義此人脾氣甚是不好,若是人家在飯桌上激他幾句,怕是也得被他掀了桌子。


    隻是眼下敏和公主和定北侯已經查出來了這一層,若是真的查到他的身上,那麽他也就全完了。


    先不要說定北侯不會放過他,這明武帝八成連他碎屍萬段都不解恨。


    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移花接木。


    唯有讓陸子義落實了喝酒打人乃至壞透的名聲,才有可能被謝明珠盯上。


    隻不過……哪怕他糊弄得了謝明珠,卻也糊弄不了其他人。


    所以,這事情,得提早解決了才放心。


    日子也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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