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變故,叫人猝不及防。


    安定伯夫人在看見那個娃娃的一瞬間,臉上瞬間失了血色。


    整個人就是那麽往地上用力一跪:


    “公主息怒!”


    謝明珠看著那滾在地上的娃娃,剛要蹲下身子,伸手撿起來。


    卻有人比她的速度更快。


    是容慕哲。


    容慕哲想也不想的撿起來了這個娃娃,遞到謝明珠麵前,讓她仔細看。


    卻不曾讓她接手。


    容少主瞧著那娃娃上頭好幾根細長的針,生怕紮了謝明珠,故而並沒有打算讓謝明珠接過來這個娃娃的打算。


    謝明珠隻好歇了自己拿起那個娃娃的心思,就著容慕哲的手看了好一會。


    安定伯夫人的院子叫做留春堂,眼下這處出了事情,早就有人去告訴安定伯與太子爺了。


    收到消息的安定伯,方才還笑著的一張臉瞬間變得慘白,正要對一旁的謝長熙說些什麽。


    然,不等他開口,謝長熙道:


    “去看看再說。”


    這意思是,並不相信這是安定伯府會做出來的事情。


    這讓準備看安定伯府笑話的人,歇了心思。


    瞧著這位太子爺準備去後頭院兒,安定伯趕忙跟上。


    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安定伯府上的宴會注定是進行不下去了。


    府上的管家代為送客。


    謝長熙今日除了帶護衛之外,還帶了名伴讀過來——魏無遺。


    太子爺走在最前頭,安定伯被管家扶著發軟的身子,這才沒叫摔了。


    謝長熙低聲問:“無遺覺得,此事如何?”


    魏無遺的身量不高,體型偏瘦,笑起來的時候叫人不敢正視,仿佛一眼會被他看穿似的。


    眼下他手裏頭拿了把折扇,正在自個的手心裏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


    聞言便是思量了幾下,才低聲道:


    “微臣愚鈍,隻覺得此事,並非是衝著安定伯府來的。”


    謝長熙瞥了他一眼,道:


    “你若是愚鈍,本太子手裏頭就沒有能用的人了。”


    魏無遺淡笑不語,謝長熙也沒有接話,就這麽一路走到了留春堂。


    因為出了娃娃的事情,故而留春堂這兒,已經被金吾衛圍住了。


    而那個娃娃,已經被人拿起來,放在一個托盤上頭,叫人端著。


    謝明珠方才叫了金吾衛,眼下正坐在一把藤椅上歇著。


    直到有人通傳,這才站了起來。


    謝長熙牽過謝明珠坐下,這才開始示意金吾衛上前。


    金吾衛端了娃娃上來與他瞧,隻見得這麽個巴掌大小的娃娃,上頭不僅是插了銀針,還寫了謝明珠的生辰八字。


    謝長熙瞧著一旁臉色如常的謝明珠,拍拍她的後背,表示不會有事的。


    謝明珠方才看見那娃娃上麵的生辰八字時,容慕哲自然是看見了。


    方才她家的許護衛那個臉色啊,陰的快要滴出水來。


    謝明珠想,要是這始作俑者被抓了,估計會被她家護衛一刀砍了罷。


    方才坐著的時候,謝明珠想了下——雖然不清楚頭緒,但是她可以確定,這個娃娃,不是安定伯夫人做的。


    如果說這個娃娃真的是安定伯夫人做的,她不會那麽蠢,叫一個不認識的丫頭去做這事情。


    而且,更不會剛好在她與太子皇兄過來的這天,露了馬腳。


    所以說,這個事情唯一的可能性,便是栽贓嫁禍。


    嫁禍給安定伯府。


    可是,謝明珠也是不太明白。


    這安定伯府一向中立,低調到快沒有存在感,怎麽還有人想要陷害他們?


    難不成,實際上衝著母後來的?


    所有人都知道安定伯夫人與皇後是手帕交,當初敏和公主出生的時候,這位夫人還抱過呢。


    所以說,知道敏和公主的生辰八字,應該也很容易吧?


    難不成這位伯夫人與皇後的關係並不如表麵上看著的那樣,所以才要下咒?


    要知道敏和公主可是皇後的心頭肉,咒敏和公主死,倒是比咒皇後本人死更要叫人來的難受?


    謝明珠如此推測了一番,腦子裏卻是一團亂。


    所以說,這個娃娃,究竟是衝著她謝明珠來的,還是衝著皇後,乃至皇後的娘家——靜安國公府?


    靜安國公府遭多少人眼饞不是不可能……所以說,這個娃娃,實際上是衝著靜安國公府來的?


    可是……如果真的要衝著靜安國公府來,為什麽要寫她謝明珠的生辰八字,寫父皇的不是更好嗎?


    詛咒當今聖上,乃是滿門抄斬之罪,罪無可恕。


    謝明珠想的很煩,最後索性不想了,看著這事情接下來該怎麽辦。


    除非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安定伯府行此詛咒之術,否則謝明珠是不會相信的。


    人心難測,她懂。


    說到底還是不願意冤枉一個好人。


    何況這位安定伯府的夫人,謝明珠還是挺喜歡她的性子的。


    想起來這是安定伯府的後院,謝明珠腦子裏突然抓住了什麽一樣。


    開口道:


    “本公主有句話想問問。”


    謝長熙正在一邊看著這個紮針的娃娃,看了好幾遍也沒有停下來場上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的。


    直到謝明珠開口,打破了這個氣氛。


    謝長熙的目光從娃娃身上再轉移到謝明珠的身上,想要看出來什麽一樣。


    謝明珠被自家皇兄的目光,打量的有些心虛。


    她想問的事情,對於她這麽個孩子來說,著實是不合適。


    可是眼下,隻有硬著頭皮問了。


    “安定伯,本公主問你。”


    “府上除了安定伯夫人,可還有旁的女子?”


    那安定伯拱手一禮:


    “迴公主的話,早先有個侍妾,後來犯了錯處,被在下發落去了莊子上了。”


    謝明珠點點頭,倒是她後頭的容慕哲,看向安定伯的時候,目光中帶著審視。


    似乎覺得,這安定伯在隱瞞著什麽。


    隻是眼下不方便叫明樓的人去查一查這名侍妾。


    安定伯府的侍妾……他怎麽記得,這上輩子的安定伯,也沒有聽說過侍妾這迴事啊。


    完全忘記自己已經重生一年的容少主……


    那頭,謝長熙已經放下了那個娃娃,道:


    “叫個你們府上管針線活的老嬤嬤過來瞧瞧這娃娃。”


    太子爺這一吩咐,很快就有人帶了名五十來歲、體態臃腫的老婦人過來了。


    金吾衛端了這個娃娃上去,叫這位老嬤嬤仔細瞧瞧。


    那老嬤嬤瞧了半天,語氣不確定道:


    “這個娃娃的針腳,倒是像、像……”


    那嬤嬤支支吾吾半天,像是在畏懼著什麽一樣。


    謝長熙見狀,臉色有些不耐煩。


    “可是安定伯夫人?”


    那老嬤嬤噗通一聲跪下,涕淚漣漣:


    “太子爺明鑒!”


    這讓站在一旁的安定伯夫人怒火中燒,怒喝道:


    “平嬤嬤,你可要摸著良心說話!”


    “本夫人再怎麽蠢,也不會叫這等東西,讓一個丫頭片子拿著送過來。”


    安定伯夫人這話確實是說的有理,這種事情哪個不是偷偷摸摸的?怎麽可能會叫一個麵生的小丫頭拿著?


    像是怕自己的話沒有說服力,安定伯夫人又跪行幾步,叩頭道:


    “太子爺,方才那名小丫鬟,是之前玉姨娘院兒裏的!”


    “後來這玉姨娘偷了府上的東西,按道理來說要報官的,可是老爺心善,沒叫人送去,隻說送去莊子裏頭,再不許迴來。”


    “這個丫鬟……臣婦看著她可憐,又要被牙婆賣了,這才留下來的。”


    “沒想到……”安定伯夫人說到這裏,泣不成聲。


    就在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安定伯夫人的身上的時候,容慕哲倒是看向了安定伯。


    成功的捕捉到了安定伯臉上的一絲慌亂。


    慌亂?容慕哲擰了眉頭,很快就覺得,這事情與那名玉姨娘脫不了幹係。


    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就在安定伯夫人提起玉姨娘之後,謝明珠就已經要謝長熙派人去找了。


    謝長熙又不是傻的,自然是派了人去安定伯說的那處莊子裏頭,去接玉姨娘。


    一來一迴,起碼一個時辰。


    兄妹倆也不著急,就這麽在安定伯府裏頭坐著。


    謝長熙已經叫人去宮裏頭遞了話。


    鳳雎宮內,徐寧娘坐在搖籃旁邊,聽著鄭嬤嬤說完整件事情之後,便是“蹭”的一下站起來了。


    “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詛咒本後的團團!”


    徐寧娘當即就要擺駕出宮,就在眾人阻攔的時候,明武帝到了。


    明武帝早就知道,自己的娘子一碰上孩子們的事情,就會自亂陣腳。


    更別說她當成心頭肉的謝明珠了。


    一見得明武帝來了,滿宮的人都很有眼色的跟著顧全喜退了出去,還貼心的關上了殿門。


    徐寧娘被明武帝牽了手,坐迴椅子上。


    明武帝也順勢坐在了徐寧娘旁邊,攬住她的肩膀:


    “我知道你生氣,可是我也生氣。”


    明武帝現在就是一名心疼女兒的父親:“長熙在,你就不必擔心了。”


    “正好讓他曆練一下。”


    這種巫蠱的大事,就這樣交給了謝長熙處理。


    徐寧娘正要開口,又被明武帝搶先了:


    “不必擔心長熙會辦不好這件事情,他的背後,還有朕。”


    “總歸孩子們都要長大的。”


    徐寧娘知道,上次東宮的事情,讓她的臨郎覺得,熙兒是大了,也該獨當一麵了。


    想到這兒,徐寧娘也不再說起這件事,轉而談起了竫皇子。


    隻是說到一半,又轉到其他幾個孩子小的時候身上。


    明武帝從頭到尾聽著,沒有一絲的不耐煩。


    還順手替她扶了一下鳳頭玉簪。


    ——


    安定伯府出了這樣大的事情,自然是瞞不過的,一時間全盛京城裏頭的人都曉得了,都在討論這件事情。


    無一外乎,覺得安定伯府要倒黴了。


    與外頭的風風雨雨不同,靜安國公府內,徐初成聽了這件事之後,又道:


    “讓家將暗地裏跟著那名玉姨娘,本國公總覺得,有人要殺人滅口。”


    門口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是”字,隨後腳步聲響起,徐初時跑了進來。


    “我說大哥啊,咱們不去那個什麽安定伯府瞧瞧嗎?”


    “畢竟太子跟團團——”


    徐初時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徐初成截了,後者道:


    “放心,借安定伯府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


    “你別忘了,以陛下的個性,怎麽可能會讓太子爺單獨出去?”


    “更別說,其中還有團團。”


    徐初時這才恍然大悟。


    是了,明麵上有人,暗地裏自然是有人的。


    想明白這件事之後,徐初時索性一屁股坐了下來,坐在自家大哥的麵前,悠悠的道:


    “又不知道哪個作死的要撞上了了……”


    ——


    一個時辰後,一輛青布馬車停在了安定伯府的府門前。


    從馬車裏頭,伸出來一隻白嫩細長的手。


    緊接著,一名女子,在老嬤嬤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走進府裏頭。


    留春堂裏頭的氣氛凝重的叫人心上喘不過來氣,直到外頭的侍女說了句“玉姨娘已到,正在二門上等迴話”的話之後,氣氛這才活了幾分。


    謝長熙叫人進來。


    不一會兒眾人的視線裏頭出現一名身量纖纖的女子。


    那女子身穿一套粉色的百花戲蝶裙,走起路來當真是搖曳生姿,叫尋常人人移不開眼。


    待走進了,謝明珠打量了一下,便道:


    “果真花容玉貌。”


    六個字,倒叫低著頭的女子,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謝長熙見的人來了,指了那名方才懷裏掉出來娃娃的丫鬟,道:


    “可認識?”


    那丫鬟哪裏敢說不認識。


    謝長熙點點頭,又問玉姨娘:


    “本太子聽說,這個娃娃是你做的?然後叫人送去安定伯夫人的留春堂,好叫眾人看見的?”


    謝長熙這話讓之前的人吃了一驚,方才……方才這位爺可是沒有說什麽啊。


    跪在一旁的安定伯夫人聞言,整個人就猶如暴起的獅子,一下子就把跪在自己後頭的玉姨娘給推倒在了地上,朝著人就打了幾個巴掌,邊打邊罵:


    “好你個賤人!居然敢陷害本夫人!看本夫人不打死你!”


    一時間眾人都忘記了去拉架,最後還是謝明珠開口:


    “夠了!快把她們拉開!”


    “堂堂安定伯夫人,跟一名妾室,大庭廣眾之下打架,像什麽話!”


    得了謝明珠的話,這才上來幾名力氣頗大的婆子,把人分開。


    安定伯夫人倒是情況好點,畢竟是她先發製人。


    隻是可憐那名玉姨娘了。


    謝明珠看著臉上帶著血的玉姨娘,歎了口氣。


    果然長得好看都遭人嫉妒。


    更別說是一名妾室了。


    這樣一想,謝明珠的心裏頭,突然又冒出來個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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