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又是過了一個月。


    眼看著就要到年關了,身為皇後的徐寧娘又開始忙碌起來了。


    宮裏的年節宴席、後宮的年禮以及賞給各府的年禮等等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都壓在了徐寧娘的身上。


    所幸有六尚幫忙,否則徐寧娘剛剛出了月子不久,怕是又要累病。


    而且今年,徐寧娘逮了謝明珠前來。


    說是叫人好好的學學這管事的手段,沒得日後萬一嫁出去了,被人輕看就不好了。


    謝明珠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躲在自個暖烘烘的明珠宮裏頭逗著小雪狼玩兒,那眼神兒落在前來通報的戚煙身上,叫後者眼角不由得抽了一下。


    戚煙心道:好不容易放個年假,又被抓去學那些規矩,公主能有好脾氣才奇怪了。


    可見在戚煙的心裏,謝明珠還是那個貪玩的孩子。


    實際上謝明珠的重點不是這個。


    而是徐寧娘的一句“嫁人”。


    謝明珠很是鬱悶:她才五歲……


    難不成五歲便要開始籌備十幾年之後的事情嗎?


    鬱悶歸鬱悶,到底咱們的敏和公主還是起身讓人替她整了衣裳,坐了暖轎,去的鳳雎宮。


    一路上雪還沒有化完全,有宮人三三兩兩的在兩旁低著頭清掃積雪。


    抬轎子的小太監的步伐又快又穩當,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鳳雎宮外頭。


    謝明珠下了轎子,當下就被迎麵吹過來帶了冷意的風給吹的縮了縮脖子。


    不由得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捂緊了懷裏的手爐,這才邁著小碎步進去。


    殿內,徐寧娘正看著年節禮物的清單,連謝明珠來了都沒有放下來,可想而知這是有多繁忙。


    謝明珠湊上去想要看個究竟,卻被自家母後拍了一把小腦袋,示意她靠邊站。


    被拍了腦袋的敏和公主一臉茫然。


    不是您叫我來的嗎?


    瞧了大半天的單子,徐寧娘終於像是發現了自家女兒的存在一樣。


    朝謝明珠招手:“團團,過來。”


    謝明珠這才從椅子上起來,走了過去。


    “你仔細瞧瞧,這禮單上頭有沒有什麽不妥的?”


    徐寧娘給謝明珠看的是國公府的清單,雖然說整個大梁隻有三家國公府,可是這禮單上頭的東西還是挺多的。


    若是按照曆朝曆代的規矩,都差不了多少。


    可是本朝的一位國公府,便是明晃晃的淩駕其他兩家國公府上頭。


    按照規矩,這年禮應該賜得多些。


    隻是一來這靜安國公府終歸是皇後的外家,縱然所有人都知道林國公府才是皇帝的母族,卻不得不承認這林國公府比不上皇後的外家——靜安國公府。


    一來是林太後作的,二來是這林國公府上沒有幾個人出息的,所以林國公府若不是頂了個皇帝的母族的身份,怕是早就被降爵了。


    所以說這年禮的安排,徐寧娘都會安排的差不多,讓人挑不了錯處。


    今年也是一樣,隻是要叫了謝明珠前來。


    徐寧娘瞧自家女兒瞧的認真,便道:


    “團團可看出來什麽了?”


    謝明珠看了半天,哪裏不知道自家母後的心思。


    常言道樹大招風,靜安國公府本就是令人眼紅的存在,若是平日裏的事情學不會收斂,怕是會成了霍家一樣的下場。


    當初的霍家戰功赫赫,為皇帝所信任,後麵還不是因為不知收斂,妄圖染指帝位,最後還是被滿門抄斬了?


    徐寧娘事事思慮周全:前頭兩位長兄不與其他官員接觸太多,卻與國子監那些文人或者禦史台的言官交好,而且每每碰見事兒來,都會預先考慮明武帝。


    而她身為皇後,主管後庭,於細節上就不能讓人抓了錯處。


    特別是……這種宮裏頭賞賜下來的東西。


    每年,各家官員都要比一下,哪家收到的年禮重,哪家就是陛下眼裏頭得用的人。


    這個辦法,同樣適用於國公府。


    靜安國公府壓其他兩名國公府一頭,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但是年禮這種明晃晃的東西,還是徐寧娘這個皇後負責的。


    若是靜安國公府收的年禮比其他兩府都高出一大截,要是這林國公府與黃國公府一塊兒對掐靜安國公府的話……


    到也不會傷筋動骨,說到底還是麻煩。


    徐家一向怕那種莫須有的麻煩。


    故而每年的年禮,徐寧娘都安排的差不多,這才叫人送了過去。


    而且這送過去的人,都隻是宮裏頭的內侍,向掌事姑姑啊這種,親自去送是不可能的了。


    無疑就是要告訴外界,這靜安國公府沒有那麽盛氣淩人。


    他們與其他兩家國公府,都是一視同仁的。


    想到這裏,謝明珠不禁搖搖頭。


    果然還是皇家事情多。


    就連送個年禮都要考慮到那麽多的事情。


    徐寧娘見謝明珠搖搖頭,以為她不知道,便開了口:


    “團團,你聽母後說。”


    “這三份年禮的價值都是一模一樣的。”


    “可能你會問,為什麽兩個字作為封號的靜安國公府,年禮也要一樣?”


    “實際上因為……”


    徐寧娘每一句每一字都斟酌著與謝明珠說著聽,生怕小丫頭聽不懂。


    可她哪裏知道,她所說的話,謝明珠早就明白了。


    如今乖乖聽著,隻是為了不讓徐寧娘發現可疑。


    之前的自己再過鋒芒畢露了,要是被母後知道她謝明珠方才所想的與她說的沒有出入的話,估計要懷疑了。


    懷疑她這個謝明珠,真的還是假的。


    謝明珠知道,沒有重生之前的自己,是個什麽都排斥的人。


    隻會一味地玩樂。


    就連自己與黃楓定下親事之後,她連府上賬本都看不懂。


    期間徐寧娘身邊的老嬤嬤曾經示意謝明珠學學賬本,免得嫁過去之後吃了虧。


    哪裏知道當初的自己被黃楓給蒙的團團轉,對於老嬤嬤的話,聽都不願意聽。


    原因就是因為黃楓說了——以後不需要她謝明珠打理府上瑣事,她隻要天天陪著她就好了。


    上輩子的自己可是樂的跟什麽似的。


    可是這輩子的自己,可不會跟上輩子那樣傻了。


    說什麽不要她打理府上瑣事,分明就是不想讓她插手黃國公府的事情。


    一旦她插手了府上的事情之後,估計沒有幾天,這黃國公府上的事情,都會被她帶過來的人翻了個幹淨。


    甚至……黃國公府裏頭最大的秘密,都會被她們知道!


    ……


    說到看賬本這個事情,徐寧娘今日此舉,實在是歪打正著的幫了謝明珠一把。


    原因無他。


    正是因為上次被謝明珠“忽悠”的江逝水。


    謝明珠很清楚,朝堂上的紛爭不是江逝水所擅長的,他更擅長的,便是經商。


    謝明珠清楚的記得,上輩子的江逝水,便是富可敵國的那一種人。


    說起來還是江逝水這個人不走尋常路,愣是依靠脂粉鋪子起步,一步一步的成長為大梁第一皇商。


    這輩子,既然江逝水被她謝明珠提前碰見了,要是不好好收為己用,還真的對不起她謝明珠這重活這一迴了。


    上次與江逝水密談的,便是做生意這種事情。


    雖然說大梁不似前朝那般看不起商人,但終歸是“士農工商”這四個字的影響,在大梁,做生意的商人雖然不少,但是能夠如同江逝水這般做的有名氣的,就他一個!


    謝明珠到現在都還記得當時的江逝水很懵的那個表情,裏麵帶著狂喜,不可思議。


    以及,當謝明珠正想說五五分的時候,那小子突然來了一句:


    “以後,我一,公主九。”


    咦,這是把全部家當給自己了嘛?


    反正江逝水可不管那麽多,本來莫名其妙成了太子伴讀就很鬱悶了,如今這位敏和公主突然找到自己要跟自己做生意,他是個傻子才會不答應。


    一來可以逃離這個囚籠,二來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賺錢!


    故而不等謝明珠開口,他當下就說了九一分這個法子。


    咳咳,實際上他還怕這位太子爺口中的、比較財迷的敏和公主,會一個子兒都不打算留給他。


    沒想到居然答應了。


    要是江逝水知道敏和公主原本打算五五分的,會不會直接哭暈過去?


    說起來江逝水這個人也是奇怪,喜歡賺錢,但是不喜歡花錢。


    按照他上輩子的話來說,他喜歡那種積累的感覺。


    變相的鐵公雞,這是謝明珠重生之後給他的評價。


    然而謝明珠卻是真的沒有想到,江逝水不是一毛不拔,而是純粹的喜歡賺錢而已。


    故而,身為未來第一皇商的幕後主子,要是不會看賬本,估計會被全天下的人笑死。


    所以,這也是謝明珠會乖乖的聽徐寧娘說教的緣故。


    期間,明珠宮的人有人過來問過謝明珠要不要迴去用午膳。


    謝明珠很是奇怪,按道理來說母後若是留了她在鳳雎宮用膳,自然是有人去明珠宮傳話的。


    今日也不例外。


    讓她意外的是,還不是這個。


    派傳話的人過來的,是許臻言那個護衛。


    謝明珠很鬱悶,十分鬱悶。


    想不通堂堂四品帶刀護衛,居然會想到這個地方?


    又不是她不迴去,小廚房不給弄飯他吃……


    敏和公主這頭正鬱悶,明珠宮內,容慕哲聽了小太監的迴話,揮揮手讓人下去了。


    唉,他隻想每天跟著她一塊兒吃飯而已。


    容少主怕是忘了,之前誰天天躲在偏殿裏頭用膳的……


    連公主偶爾讓他一塊兒坐下來用膳,也是推辭的。


    如今,倒是稀奇的很。


    隻不過明珠宮的人嘴巴嚴,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


    不然這要是胡亂傳了出去,又是一樁事兒。


    因而這頓沒有謝明珠的午膳,容少主簡直味同嚼蠟。


    這一整天,給容少主遞茶的明珠宮宮人,都感覺這位大人身上的冷氣,越發沉了幾分。


    這種情況直到晚上,在鳳雎宮用了晚膳的某個人,昏昏欲睡的被安如從暖轎裏頭抱了出來,才終止。


    安如抱著謝明珠,一麵吩咐人打水準備服侍謝明珠沐浴,一麵抱了人入寢殿。


    謝明珠這一天實在是累的緊,縱然她學習起來不吃力,但終歸這身子不爭氣。


    因此在鳳雎宮強打起精神用過晚膳之後,一坐上暖轎,她就睡著了。


    就連安如替她沐浴完畢,換了烘的暖和的中衣,都沒有反應。


    安如看著熟睡的謝明珠,心下不免心疼起來。


    可是心疼又有什麽用呢?哪些事情她幫不上忙,唯有替謝明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才是。


    看著燭火下軟軟的人兒,安如小心翼翼的放迴床上,又給蓋好了被子,確定不會冷著謝明珠之後,這才放下簾子,守在了外頭。


    隻是,當安如剛剛離開之後沒有多久,原本該熟睡的謝明珠,突然睜開了雙眼。


    謝明珠是被安如握著手套中衣的時候醒的。


    之所以沒有醒,則是懶得。


    謝明珠眼下想要一個人待會兒。


    想起來三月份的那場落水,轉眼間就要過年了。


    還有,母後腹中的孩子,竫皇子,也是如願降臨到了這個世上。


    何況,之前狠狠挫敗了赫狼族的陰謀——改了蘆漁城河道,造成旱災假象。


    讓原本出現的事情都被她硬生生的擰了方向。


    這輩子,三皇兄的腿不會瘸。


    不會終身與輪椅相伴。


    隻是唯一不好的,便是這赫狼族狗急跳牆,與大梁的戰爭,眼看著一觸即發。


    所以說,無論如何,謝明珠都不會讓赫狼族贏。


    俗話說打蛇打七寸,再厲害的人也會有弱點。


    赫狼族確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的騎兵。


    他們的騎兵與戰馬都套了刀槍不入的鎧甲,一旦衝進陣中,便是叫人傷亡慘重。


    細細想來,謝明珠依稀記得,上輩子不知道哪個大臣出的主意,讓士兵拿了掛鉤,勾了他們的士兵下馬。


    隻要一下馬,那這個士兵十有八九命歸黃泉。


    這個法子一經試驗,便是得到了傳播。


    要不是這個法子,隻怕上輩子的謝明珠不是死在黃國公府,而是死在赫狼族。


    一個流亡的公主,能有幾個人看得起?


    謝明珠冷不防的打了個寒顫,心裏頭發冷。


    一夜未眠。


    當謝明珠頂了兩個黑眼圈與徐寧娘請安的時候,後者一下子就被嚇到了。


    “團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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