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辛諾忙了一個上午,安頓好慕梓騫之後,她踩著積雪來到宋府的後花園,園中的梅花已經盛開。她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一棵梅樹前,踮起腳,折斷了一根梅枝,她拂去上麵的雪,然後慢慢往迴走。


    “淩雪。”慕梓淵叫住了她。


    “梓淵。”辛諾對著他揚了揚手中的梅花,“待會將這株梅花插到花瓶裏,放到梓騫房裏去。”


    慕梓淵來到她的身邊,慢慢將她身上的雪花拂去,“你看你,臉都凍紅了。”


    她對著他笑了笑。


    “淩雪,你還是愛著我哥的,是不是?”


    她愣了一下,過了一會,點了點頭。


    “既然我哥可以為你不要自己的命,而你又那麽愛他,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


    她難過地搖了搖頭,“梓淵,不是我不給他機會,而是我們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為什麽?你們那麽相愛,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她看著他,眼淚慢慢流了下來。


    “是瀟親王,對不對?”看到她吃驚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猜對了,“淩雪,我不明白,你姐姐已經是瀟親王的側妃了,你現在算什麽?!”


    “梓淵,有些事情不知道對你來說更好。”


    “不,我心裏有很多疑問,告訴我,好嗎?”


    辛諾歎了一口氣,看著他,“梓淵,其實我就是我姐姐。”


    “什麽?”慕梓淵呆呆的看著她,他不明白她的意思,“你是什麽意思?”


    “冷淩雪早在一年前就死了,現在的冷淩雪就是冷淩月,冷大人就一個女兒。”


    他微張著嘴驚愕不已。


    “冷淩月在嫁到瀟親王府的第一天晚上就自殺了,瀟親王以為她死了,他為了不讓我爹知道,就讓人將我拉到亂葬崗去埋。可是他不知道我卻活了過來,可是活過來的我卻忘記了以前的一切,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為了生存就去了怡香閣賣唱,在那裏認識了梓騫。後來我又遇到了我哥,就這樣被接迴了冷府,然後又嫁到了慕家。”


    慕梓淵驚呆了,“那次謹瑜說你是暮雪,當時我就覺得很奇怪,你怎麽可能是暮雪,現在我終於明白了,那我哥知道嗎?”


    她點了點頭,“我知道我爹欺騙了你們慕家,女兒被許了兩家說出去肯定被人笑話,正在他為你們家的親事焦急的時候,我竟然迴去了,然後順理成章的嫁給了梓騫。”


    慕梓淵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女子,“那天瀟親王是為了你受的重傷?”


    “是的。”


    “可你為什麽在他受傷的時候離開?”


    “我很感激他救了我,可是我也恨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如果不是他,我和梓騫也不會弄成這樣,那個假的暮雪就是他安排的。再說我根本就不想做什麽王妃,我隻想自由自在的活著。”


    “淩雪,以前我一直不明白的事情,現在也終於明白了。”


    “梓淵,我將這件事告訴了你,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


    “我會的,你放心吧。”


    瀝城瀟親王府的蘭苑,蘭妃得知那些人失手後大為光火。


    “廢物,全是廢物,連一個弱女子都殺不了?!”


    “娘娘,奴才覺得此事又蹊蹺。”一個男子站在她的身邊恭敬的說道。


    “哦,有什麽蹊蹺?”


    “娘娘,奴才請的是江湖上有名的殺人組織——絕塵教,教主名叫風絕塵。據說風絕塵的武功很是了得,隻要是他同意接下的生意,沒有哪次不成功的,而且這次的刺殺是風教主親自出馬。您想想,他怎麽會抵不過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呢?”


    “那你的意思是?”


    “奴才覺得除非是風絕塵遇到了武功比他更高的人,要不就是他下不了手。”


    “江湖上有名的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也會下不了手?本宮可是不信。不過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們先派別人去殺那個賤人好了。至於風絕塵,他知道我們的事,你最好找人清理幹淨。”


    “這?”那個男子似乎有些為難。


    “怎麽了?很為難,是嗎?”


    “迴娘娘,絕塵教的本部在哪裏我們不得而知,而且幫裏的人全部都蒙著麵,連風絕塵都是,所以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模樣,如何除掉他?”


    “這個事情你自己去想吧,本宮隻要他的命!”


    宋府,小菊和安國的傷已經差不多痊愈,慕梓騫的傷勢也逐漸好轉。然而辛諾心頭一直有一個疑問,那就是小菊為什麽為武功?


    這天上午,她剛踏入小菊的房間,卻吃了一驚,“小菊,你怎麽起來了?趕緊躺下。”


    小菊微微一笑,“小姐,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過,小姐,我想跟你說一件事。”小菊心裏很清楚她對自己的懷疑,她決定坦白。


    “什麽事?”


    “小姐,我知道你心裏對我一直有疑問,”她抿了抿嘴,“那我今天都告訴你吧。其實,是王爺派我到冷府去的,他說我的職責就是好好保護你。”


    其實這個和辛諾猜想的差不多,“小菊,那我在慕府的事情,是不是都是你告訴他的?”


    小菊點了點頭,“小姐,對不起,可這是王爺的吩咐,我不得不從啊。”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難怪他什麽都知道,原來身邊就有他的人。“小菊,你一直呆在我的身邊,你是怎麽讓他知道的?”


    “小姐,是我告訴安國的。”


    “我早就知道安國是他的人,上次我們在瀝城遇到王小遠的時候,當時有兩個人救了我們,其中一個就是他。不過,小菊,等你傷好了,你走吧。不要再跟著我了。”


    “不,小姐,小菊一定要跟小姐在一起!”小菊急了。


    “難道你還要把我的行蹤告訴他嗎?!”她很生氣。


    “小姐,我不會的。小姐。”


    “我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好。等你和安國的傷完全好了,就走吧。”辛諾說完站了起來,慢慢走出了房間。雖然和她猜測的差不多,可是當聽到小菊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很難過,她一直都把小菊當做自己最親近的人,可是沒有想到她也是他派來的人。外麵還在下雪,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她的頭發上,很快她的身上落滿了雪。


    “淩雪。”慕梓淵追上她,一把拉住她,“你在幹什麽?!你這樣會生病的。”


    “梓淵,”她喊了一聲,再也忍不住撲到了他懷裏,慕梓淵一愣,隨即伸出手摟緊了她,“淩雪,你怎麽了?”


    “梓淵,他們都是他的人,連我最相信的小菊也是,我好恨他,我該怎麽辦?難道我真的逃脫不了他的控製嗎?”


    慕梓淵似乎明白了怎麽迴事,“他們那天拚了命救你,淩雪,你就原諒他們吧,他們也是不得已啊。”


    辛諾聽完抬起頭呆呆的看著他,“梓淵,你說得對。可是我不能再讓他們跟著我了。”


    “好。”慕梓淵看著她,輕聲說著,他其實是來告訴她一件事的,那就是皇上已經死了,現在瀟親王已經繼承了皇位。可是麵對悲傷的她,他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此時的瀝城到處都是一片白,而且天空上還一直在飄著雪花。瀝城的城門也被一層白雪覆蓋,守城的士兵們在平時的戎裝上又裹了一件素縞。瀝城的皇宮除了白雪之外,很多地方都飄起了白色旗幟,上麵寫著‘孝’字。宮裏的人全部都穿上了素衣來悼念剛剛過世的皇上。


    金鑾殿上,遲瀟辰一身白跪在一個靈柩前麵,他的形容憔悴,眼眶深凹,而他的身後依次跪著幾個兄弟姐妹,遲天澤的一些妃子都在旁邊哀聲痛哭。不一會,遲瀟辰在一個太監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父皇,兒臣一定謹記您的教誨,不辜負您對兒臣的信任,一定會把西南王朝的江山治理好。您一路走好!”他的話剛落音,旁邊的那些妃子們又開始痛哭。


    幾天之後,遲瀟辰正式登基。他第一天登基就讓人宣讀了聖旨,封自己的母親為皇太後,幾位弟弟的母後隨他們出宮養老,他封蘭王妃為皇後,冷淩月為月貴妃,容側王妃和萱側王妃則為容妃和萱妃,另外又封遲毓辰為毓親王,改原來的瀟親王府為毓親王府。


    遲瀟辰雖然當了皇帝,可是他現在很擔心辛諾的安危,已經很多天都沒有收到關於她的消息了。他終於又派了兩個人趕往襄州去打聽,而那兩個人幾天之後傳來的消息卻讓他大驚失色,竟然有人要她死?!而他的母後也一直都在逼問他關於月貴妃的消息。


    “皇上,為什麽到現在哀家還沒有見到那個冷淩月?她去哪裏了?!”


    “母後,朕讓她出瀝城了。”


    “什麽?”她很驚訝,“她是你的妃子,你怎能讓她隨便拋頭露麵呢?”


    “母後,上次朕救了她之後,她為了感激朕的救命之恩,說是要去元華寺替朕祈福。隻是這段時間大雪封山,她無法迴來。”


    “元華寺的香火是我朝最旺盛的,她如果真有這個心,哀家也就放心了。”


    慕梓騫背後的傷也在慢慢痊愈,辛諾每天都會陪在他的身邊。


    這天,辛諾端著藥走進了慕梓騫的房間,推開門,外麵一陣冷風吹了起來,她急忙走進去,並迅速將門關上,慕梓騫正準備下床。


    “梓騫,你怎麽下床了?”看到他起床,她一驚,立即將藥碗放到桌上,急忙走過去扶住了他。


    他看到她露出了笑容,“沒事的,淩雪,我現在感覺很好。”


    看到他確實無礙,她這才放下心來,她將藥端到他的跟前,“來,快把藥喝了。”


    他笑著接過藥,將藥一口氣喝完。


    “梓騫。”她將一件厚棉襖披在了他的肩上,“多穿點衣服。”


    “這房間有炭火,一點都不冷,倒是你,”他握住了她的一隻手,“你看,手這麽涼。”


    “沒事,過會就好了。”她麵帶微笑看著他,這些日子和他的朝夕相處,讓他們之間的感情進了一步,雖然她的心裏偶爾也會想起那個人。


    慕梓騫拉著她的手來到書桌前,將一張白紙平放在桌上,然後將筆遞給了她。她疑惑的將筆接了過來,“梓騫,你讓我寫字?可是我的字很難看。”


    他笑笑沒有說話,而是站在她的身後,握住她拿筆的手在紙上寫了起來。


    ‘眉眼心間,唯壹個妳。’


    “淩雪,一直都想跟你說這句話,今天終於有這個機會了。”


    她的視線漸漸模糊,她轉過身看著他,將臉貼在了他的胸口。雖然無法和他廝守,但這些日子的相處對她來說已無遺憾。


    然而不久她最終還是知道了遲瀟辰繼位的事情,‘月貴妃?’她不要做什麽貴妃,她隻要自由。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逃離所有的人。


    夜深人靜,房間內,慕梓騫呆坐在書桌旁,凝視著白天才教她寫的字。剛才已從慕梓淵口中得知她被封為了月貴妃,一想到以後她將待在深宮之中,與自己可能永生不能相見時,他的心就疼得如同刀絞一般。


    忽然外麵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他愣了一下。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進來,“梓騫,你睡了嗎?”


    “淩雪?”他急忙起身朝房門走去。


    打開房門,一股寒風便撲麵而來,“淩雪,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


    “我來找你有點事。”


    “趕緊進來,外麵冷。”


    待她走進房間,慕梓騫急忙關上了房門,“淩雪,你有什麽事?”


    “梓騫,”她攤開了手掌,“這是我做的,送給你。”她掌心裏的是一個同心結。


    慕梓騫將同心結拿到手裏,“這是什麽?”


    “這是平安結,我希望你永遠平平安安。”她忽然不想告訴他這是同心結,“梓騫,再教我寫寫字吧,我睡不著。”


    “好。”他望著她,露出了溫暖微笑,隻是那笑容卻帶著一絲苦澀。


    房間裏很暖和,紅紅的炭火在一旁燃燒著。書桌旁,慕梓騫站在她的身後,握著她的手認真地寫著字,誰也沒有說話。


    等寫滿一張紙,她將筆放了下來。“很晚了,我該去休息了。”


    他沒有說話,隻是從身後抱緊了她。


    “梓騫?”她怔了一下。


    “淩雪,這一個月是我有生以來最開心的日子,謝謝你一直照顧我,一直陪在我身邊。”


    “我也很開心。不過,你的傷也好了,早點和梓淵迴瀝城去吧。”


    他搖了搖頭,“淩雪,我們逃走,好不好?去一個他們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


    她愣住了,緊接著淚水迅速蓄滿了眼眶,“你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其實他自己何嚐不知。


    “早點和梓淵迴去吧。”


    他搖著頭,將臉埋在了她的肩上,頓時一股溫熱的液體流入她的脖頸。她緊閉雙眼,淚水不停從眼眶滑落。過了今晚,她將不能與他有任何聯係,否則將會給他甚至整個慕家帶來毀滅性的災難。不一會,她睜開了眼睛,“梓騫,忘了我,趕緊和梓淵迴瀝城。”


    “不,我不會忘了你。”他用力搖著頭。


    她慢慢轉過身,麵對著他,“梓騫,你要記住,你不是一個人,你身後還有你的爹娘,弟弟妹妹,還有整個慕家。所以,為了他們你必須要迴去,你明白嗎?”


    慕梓騫痛苦不已,他緊緊摟著她,眼裏透著悲傷與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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