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櫻很懊惱。

    她還是第一次認識到自己原來是這麽差勁的。

    原本偷學來的醫術半點兒派不上用場,光是一個把脈就難得她以頭撞地了好幾次。

    ——小櫻有個毛病,每次她對別人生氣的時候,就會揍人,對自己生氣的時候,就會用頭觸地或者撞大樹。

    多虧了她鬼族堅硬的腦袋,否則一般人不死也變傻了。

    他們忙到了半夜三更,憑借公孫帝鴻高明的治療方法,終於將所有病人的病情穩定了下來。

    想要藥到病除,立竿見影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這些族人們自從生病以來第一次睡了個好覺,就連在他們的夢中,都會對公孫帝鴻三人感激涕零。

    嫘祖到底是個人類,累到暈了過去,公孫帝鴻就抱她迴去休息,小櫻就坐在屋外喝水。

    聽著屋裏病人們輕緩的唿吸,小櫻一麵欣慰,又一麵盯著石碗中的水上月發呆。

    “我的本分究竟是什麽?我是人又不是人,是鬼又不是鬼,鬼族隻會把我當成人追殺,人族又把我當成鬼畏懼,好不容易以為自己找到了可以讓大家喜歡我的方法,結果我居然這麽笨,別說把脈了,就連手套都縫不好,我到底還能做什麽?”

    表麵上剛強莽撞的小丫頭在無人的寂寞夜晚深深地苦惱,她突然仰頭大吼一聲,繼而又想去撞柱子。

    腦門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因為碰觸堅硬的東西令她痛得發暈,一隻溫暖的手掌擋在了她的額前。

    “你要是變成了植物人,我就沒有辦法救你了。”

    在小櫻的頭頂上響起男人溫潤低緩的話音。

    她愣住了,有些貪戀這屬於人的溫暖,甚至恍惚間,她還雙手抱住了這隻手,讓這隻手在自己的臉上反複摩挲著。

    “真好像是夢啊……”小櫻喃喃道:“隻有在夢裏,才會有這樣溫暖的手屬於我吧。”

    她轉過頭,伸出舌頭輕輕地在這掌心上舔了舔。

    鬼族的體溫是冰涼的,她小時候就特別喜歡人族的溫暖,可從來就沒有一個人願意和她手牽手。

    雖然舌尖汗漬的味道有些鹹,但不會讓人討厭,還會讓她眷戀,越舔鹹味越重,她越是上癮……

    “你再這樣下去,我怕我會把持不住啊。”男人繼續說道。

    小櫻迷茫地抬起頭,就見公孫帝鴻的那張臉笑意盈盈地俯視著她。

    “你不會是屬小狗的吧,這麽會舔人?”公孫帝鴻笑道。

    小櫻這才傻了眼,她呆呆地盯著自己抓住的那隻手掌,繼而猛地一丟,人冷不防地跳起來的時候,她堅硬的腦袋殼撞上了公孫帝鴻的下巴,都發出咚的響聲了。

    公孫帝鴻連退兩步,最後在屋簷下坐了下去,他捂著下巴垂著頭,好半天一聲不吭。

    “你不會死了吧?也變成植物人了?”小櫻手足無措地問道,她不是很理解“植物人”的意思,不過可以在腦海中幻想出公孫帝鴻生根發芽渾身開花的傻樣。

    這麽一想,她就噗嗤笑了。

    “喂!”公孫帝鴻抬起頭,下巴還是通紅通紅的,“你這個小丫頭是真的差點兒把我撞成植物人啊!”

    小櫻笑得更大聲了,肚子都疼了。

    “你還笑!你再笑就把全族人都吵起來了!”公孫帝鴻無奈得很:“明明長了那麽一張可愛的娃娃臉,為什麽行為舉止粗暴得就像是母夜叉。”

    小櫻抹去笑出來的眼淚,她也覺得驚異,因為這是她平生第一次痛痛快快毫無顧忌地笑,“母夜叉是什麽?”

    公孫帝鴻解釋:“就是非常厲害的女性,像惡鬼夜叉一樣。”

    “那不正好是形容我的嗎,那我以後改名叫母夜叉好了!”

    “你可算了吧,就你這張童顏都對不起母夜叉這個彪悍的名號。”

    公孫帝鴻見她笑出了兩顆小虎牙,他就放心了。

    公孫帝鴻抬手敲了敲小櫻的小腦袋。

    “胡思亂想什麽呢?”公孫帝鴻說道:“還是害怕不會被人接受嗎?如果他們不接受你的話,會讓你給他們治病嗎?那些孩子還叫你小櫻姐姐呢,你對他們而言,不是鬼,現在是救命恩人,以後還會是重要的親人,知道為什麽嗎?”

    長門想了想,繼而小心翼翼地答道:“因為你教會了我怎樣救治他們?”

    公孫帝鴻笑:“因為你是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沒有放棄過他們的醫生,真正的大醫,不光要有超強的醫術,還要有過硬的醫德,你的堅持讓你已經邁過了醫德這個最難的坎,接下來的醫術還會難嗎?有我在,你是不信我還是不信你自己呢?”

    小櫻怔了怔,一瞬間,她幾乎要淚奔,“真討厭,我為什麽要相信你啊!我為什麽要這麽相信你啊!”

    公孫帝鴻的肩膀撞了撞她,“你可別哭啊,我最不會哄流淚的女孩子了,而且那種哭哭啼啼的形象不適合你。”

    “誰說老娘要哭了!我隻是,老娘隻是……隻是想要打噴嚏!阿嚏阿嚏啊啊啊阿嚏!!!”

    “你丫,噴了我一臉口水!”

    兩人正打打鬧鬧著,蜷伏在陰暗角落裏的一隻小貓咪忽然身體不斷膨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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