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我穿上慕容景軒給我定製的襖裙,披上火紅的狐皮披風,又在發髻上別上一枝步搖,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又喜慶,滿意地對著鏡子笑笑,便帶著小月隨玨哥哥出去逛花燈。

    這濯月的新年和我們的正月十五差不多,大家都是在這天展示出自家製作的花燈,並附上燈迷,人們或全家出行,或約上兩三好友一起逛燈市、猜燈迷,倒是異常熱鬧。

    當我一身火紅的出現在玨哥哥眼前時,他不禁怔了一瞬,隨即又溫柔地笑開了。

    “蝶兒這身襖裙倒是豔麗喜慶,甚是符合新年的氣氛。”

    我嘿嘿一笑,也沒說什麽,趕緊拉了他往街市上走去,到了街上才發現這京城的燈市遠比我想象中要熱鬧得多。

    這街上此時已是人山人海,整條街巷也被各式各樣或漂亮或小巧或樸實的花燈映照得如同白晝,還有許多會做生意的小商販擺了很多花燈來出售。

    “哇~京城的新年燈市比我們霜城熱鬧多啦,這些燈真漂亮呀!”我一邊讚歎一邊拉著玨哥哥在各家的花燈前亂竄。

    玨哥哥也不惱我,隻是噙著寵溺地笑,任我拉著他在街市上竄下跳,隻是在人多處他會細心地替我擋住湧過來的人潮。

    小月和墨影、墨風在一起,我倒也不擔心,隻顧玩自己的。

    看了很多的燈迷,好象都特別簡單,我的心思又隻在燈上,所以對燈迷倒不上心。

    逛了快大半條街了,見前麵的小攤子前圍了不少人,忙拉著玨哥哥擠上去。

    “哇~真漂亮!”我看著這個小攤子上的花燈不禁失聲歎道。

    隻見這家賣的花燈全是各種花兒的形態,有荷花燈、菊花燈、牡丹燈、蘭花燈、百合燈等等,每一隻都是那麽的精致漂亮,真不知道是怎麽做出來的。

    我看得眼花繚亂,看看這個,摸摸那個,一時挑得花了眼,便向玨哥哥征求意見。

    “玨哥哥,你看這些燈都這麽好看,我要選哪一個啊?”

    玨哥哥看了一瞬,手指向一隻花燈,“這個怎麽樣?”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隻見一串以風鈴花為造型的花燈隱在很多華麗的燈籠後麵,在微微撫動的夜風中輕盈地起舞,給人的感覺象不染凡塵的仙子,空靈、嫚妙。

    我驚喜地摘下這隻燈,小心地拿在手中,剛才竟然沒發現它,愛不釋手地把玩著,“我喜歡這個,玨哥哥,這個風鈴花燈太漂亮了。”

    玨哥哥丟了一錠銀子給那小販,隨口說了句,“不必找了。”

    那小販驚喜地接過銀子,恭敬地給我們行禮,說著吉祥話。

    我舉著手裏的花燈,挽住邵玨的胳膊,開心地道,“玨哥哥,你對蝶兒真好。”

    玨哥哥含笑地看著我,如玉的臉龐在燈火的映照下更顯俊朗,“就這麽一隻小花燈,蝶兒就這樣高興?”

    我用力點點頭,“是啊,因為這是玨哥哥送給蝶兒的禮物啊。”

    “以前送你些衣物首飾也不見你欣喜成這樣。”玨哥哥略帶奇怪地問。

    “蝶兒認為禮物並不在貴重,而在…”我看著前麵的人群,似乎閃過一個熟悉的背影。

    我心裏一驚,趕緊扒開人群,拚命擠了過去,不顧玨哥哥在身後擔心的唿喊,快步向那人跑去,可是走到近前確生生止住了腳步。

    隻見那人正小心地護著旁邊的一個華服女子,兩人有說有笑,挽手前行。

    他們走到一個巨大的以龍為形的燈籠下站定,似在看著那燈上的燈迷,在燭火的映照下,他仰起帥氣的臉,笑得依舊如夏日絢爛的朝陽。

    他的唇角微翹,兩個淡淡的酒窩隨之浮現,他的手正扶在旁邊那個華服麗人纖細的肩上。

    那麗人眼波流轉,秋水盈盈,巧笑嫣然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似乎他說了什麽好笑的話,那麗人靠在他懷中掩唇輕笑。

    他含情脈脈地看向懷中的佳人,細心地抬手撫去她發際上從燈籠上落下的一小片紙屑。

    我呆呆地站在遠處,除了街邊的那一對璧人,眼裏再看不到任何事物,耳邊喧鬧的吵雜聲似乎也漸漸飄遠,心口如刀割般地疼痛,又似被人撒上了一把鹽,淚如飄零的花絮隨風吹散在微涼的夜色中…

    我臉色蒼白地撫住胸口,眼睛仍舊盯在那對璧人的身上,眼前一陣莫明的眩暈,似乎看到前麵那人無意地迴過頭向我身處的地方瞟了一眼,他的身形微微一頓,眼睛對視上我哀怨的雙眸,笑容立刻僵在臉上。

    我們就這樣默默地隔街相望,似乎忘記了身邊的一切,他的眼睛裏有歉意有深情,甚至還有一絲乍見我的驚秫。直到旁邊的麗人不解地看向他,他才迴過頭,對她強扯出一個微笑挽起佳人的手向前行去。

    他的背影挺直而僵硬,確沒有再迴頭,我淚眼迷離地盯著他遠去的身影。他明明已經看見我了,確不敢認我。

    他,還是我記憶中的那個如夏日暖陽般的表哥嗎?他,還是那個對我信誓旦旦的陽光男孩嗎?他,還是那個會寵溺地對我笑著輕輕揉弄我頭發的溫柔男子嗎?

    不,他不是,現在的他隻是個陌生人,他已經完完全全地變了,他不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男孩兒,那個會對我溫柔地笑,會寵溺地為我摘去臉上的飯粒,會教我習字陪我下棋的男子,不再是了。

    隻覺眼前一黑,腳下一軟,我便跌進了無邊的黑暗,在暈倒的瞬間感覺自己的身子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真好,世界終於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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