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陰雨綿綿,艾萌萌坐在大廳沙發裏靜靜等待,林舒安不斷的走至門口,再迴到沙發前,反複如此。

    “林阿姨,別轉了,我頭都暈了。”

    艾萌萌煩惱的瞥了她一眼。

    “恩恩,那我去門口等著。”

    林舒安慌忙執了傘衝進雨簾裏。

    艾萌萌看著她漸漸模糊的背影,心裏隱隱的發酸;要是她媽還在世,那此時必定是她們兩母女坐在這裏等待。

    片刻後一聲汽車喇叭聲響起,艾萌萌飛快的往門口奔。

    一把紫色雨傘下,熟悉的身影漸漸走近,在門口走廊裏,林阿姨收了傘,艾立國走向艾萌萌。

    艾萌萌撲進父親的懷抱裏,聲音哽咽,“爸爸,你迴來真好。”

    “傻孩子。”

    艾立國神色有些疲憊,拍拍她腦袋,拉了她往廳裏走。

    林阿姨端茶倒水遞毛巾,又是一陣忙碌。

    艾立國突然站起來,招唿艾萌萌,“來我書房一下。”

    “萌萌……”

    書房裏,艾立國眉頭擰起又舒開,欲言又止。

    “爸,什麽事情?”

    “……最近你沒遇見什麽奇怪的人吧?”

    他突然那麽問。

    “啊?什麽叫奇怪的人?”

    艾萌萌問出後,艾立國擺擺手,眼神有些躲閃,“好了,沒什麽事情,是想問你最近還好吧,工作怎麽樣,努力嗎?”

    “都挺好的,也沒發生過什麽事,不過……”

    她吞吞吐吐起來,艾立國似乎驚了一下,飛快接過話問:“不過什麽?有人找過你還是……”

    “我交男友了……”

    艾萌萌期期艾艾的說出,又有點自責,自己父親當時被審查,她竟然……找男友了。

    艾立國臉上泛起一絲笑容,“說說,是誰家的小夥子?爸爸首先應該恭喜你。”

    “……何歡晨。”

    “哦,名字有點熟悉?”

    “大學校友,以前那個……有次假期,媽媽生病住院,他和我一起去看望,恰好你也在,你不是還說小夥子很俊麽……”

    艾立國隨著記憶的迴想,臉色漸漸發暗。

    “爸?”

    看見父親似乎失神,艾萌萌忙叫他。

    “哦,他父親就是剛調任過來的書記吧。”

    何歡晨的父親當年在廳裏任職,艾父去做報告曾見過幾次,因此印象分外深刻。

    “嗯,是。”

    艾立國勉強笑笑,“他現在做什麽了?我記得他似乎學法律?”

    “在檢察院上班,省裏。”

    艾萌萌微沉吟,說道:“爸,你給省裏寄檢舉信的事情,我知道了一點……”

    “呃……你去找了蘇叔叔他們?”

    “嗯,何歡晨他現在在a市,似乎是帶著任務來的,你說……”

    艾立國擺手,示意她停下,“爸爸累了,想休息會。”

    “好……”

    艾萌萌剛要出去,林阿姨敲了門進來,“外邊有人找你爸爸,說是……說是省檢察院的。”

    這麽快!艾萌萌迴頭看了眼父親,發現他此時神色凝重,兩鬢顯露出的點點白發增添了很多的憔悴和消瘦。

    “你出去吧,叫他們進來吧。”

    他說。

    果然是何歡晨,竟然還有林輕音,一行人都是便衣……

    艾萌萌微點頭,何歡晨和一行三人進了書房。

    等了大概有半個小時,何歡晨率先出來,他側著頭正和一個年輕男人說著什麽,迴首時和艾萌萌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艾萌萌站起來,不知道該說什麽,這時候問他點什麽,似乎有些不分場合。

    “我們先走了。”

    何歡晨點了下頭,既不親近,又不生疏,隻一雙眼睛看著她的時候,傾瀉出一絲溫情和安慰。

    “好,慢走。”

    艾萌萌立在落地窗前看他走進雨地裏,雨水很快在他挺拔的身影上籠罩了一層朦朧水汽,旁邊的林輕音從後麵拉了他衣袖,在他側頭的一瞬間,她手掌高高舉過他頭頂,似乎是在為他擋雨,樣子分外親密……

    她盯著空蕩蕩的雨地失神好半天,等迴了神才懊惱的往書房奔。

    “萌萌,你爸爸去休息了,說不叫人打擾。”

    林阿姨喊住了她。

    “爸爸再沒說其他?”

    “沒有。”

    艾萌萌打何歡晨電話,可他手機一直在占線中,直到她在臥房昏昏欲睡,鈴聲突然響起。

    她一把抓起手機,“喂,歡……”

    “小萌萌!”

    是秦任,艾萌萌頓時泄了氣,她情急之下竟然沒看手機號碼就亂喊名字。

    “怎麽了,有事嗎?”

    “你剛說什麽,歡什麽?”

    “……歡天喜地合家樂。”

    “哈,你爸迴去了吧,恭喜恭喜,我明天去你家下聘禮。”

    “……”

    “我們節奏快點,度蜜月的話,正好趕上多倫美術館的‘青年藝術獎’開幕……”

    “啊——”

    艾萌萌突然大叫,驚喜不已,“你說什麽?我作品入圍了?”

    “對呀,看來我找館長喝茶是有些作用的。”

    秦任相當得意。

    “……難道不是我個人的努力?”

    “啊哈,小萌萌你的禮服我已經定製了,下月我們飛上海。”

    “你也去?”

    “難道我們不一起把蜜月度了麽,說起來還要感謝何三少呀。”

    “此話怎解?”

    “哈哈,娘子你聽我道來——那日學姐婚禮,你我盛裝道喜……”

    “停停!”

    艾萌萌最怕他這種纏纏綿綿的陰陽怪調,“說重點!”

    “ok,那天你的戰鬥力呀,真是弱爆了!眼看林輕音要搶到花球,我心裏那個急,恨不得以身代勞,幸好有人及時推了你一把,讓你加入爭搶中,最後林大小姐再慷慨推辭,那花球才歸了你,也因此成全了我們的將來……”

    “等下,你意思是……何歡晨推了我……”

    “嗯哼,夠意思吧,我哥們兒不愧是我知己,俗話說最難銷得美人恩,不想三少竟然為了促成我們的姻緣,讓你搶走了代表‘快要結婚’的花球,不過林輕音似乎挺不開心的,那也實屬正常,擱誰身上都會心懷芥蒂吧,事後三少親自送林輕音迴家,再去夜色和我們會麵,之後我們一行人離開,他竟然半路下車,橫穿馬路,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裏,我現在才想起來,林輕音家裏不就是住在那附近麽!我想啊,林輕音一定是為白天的事,和三少生了悶氣,三少又不擅長哄女人,兩人鬧了不歡而散,然後三少借酒消愁,欲夜半登門……”

    艾萌萌捏著手機的手緊緊,她不明白花蝴蝶為什麽憑著那點點枝梢末節就能臆造出那麽多八卦,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賦秉異之人?

    “你不是說……他

    對她無意,隻是她一廂情願麽?”

    艾萌萌忍不住問道,她對雨地裏的那幕仍舊耿耿於懷,頗有點從秦任嘴裏探究那兩人關係的意味。

    “嘿嘿,小萌萌你這就不懂了吧,有種愛情叫一見鍾情,還有種叫日久生情!一見鍾情或許會轟轟烈烈,但終究抵不過歲月的侵蝕,而日久生情是細水長流,沒有山盟海誓的承諾,隻有攜手一生的慢慢變老。

    彼此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兩人,潤物細無聲中把愛滲透到一個男人心裏,不求他狂熱的迴應,隻求他每日愛上一點點;一小時六十秒,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是三千一百五十三萬六千秒,即使對方是榆木疙瘩,誰能說的準,他們一起讀研一起工作裏的那四個三千一百五十三萬六千秒裏,他對她沒有被感動的一秒,動心的一瞬?所以說咱們外人隻看得見人家是淡然相處,指不準有多少千絲萬縷的情意在其中呢,男人嘛,最容易的就是被感動,何況林大小姐那麽個善解人意的知心人……”

    艾萌萌心裏酸甜苦辣五味雜成。

    花蝴蝶仍自喋喋不休,情意綿綿又語重心長的把話題轉在自己身上:“小萌萌,我們認識有兩年了吧,其實……我們相親之前我就見過你,三年前我給你們學校捐了新的圖書館,剪彩儀式上是你遞給我剪刀,結果你失手把剪刀頭遞過來,狠戳了我一下,那一下,再叫我忘不了你……雖然……或許我做的事情叫你難以感動,可日子還長,我們一定能細水長流……”

    那邊艾萌萌還在失神中,完全沒顧及到還在聽電話,秦任兀自說了很多,才覺察不對,對著手機猛吼一聲:“艾萌萌!”

    “啊?哦,你剛說什麽?”

    花蝴蝶幽幽歎氣,莫可奈何,“你看,別人都曉得撮合我們,那我們自己也要多加把勁,不如……咱們水到渠成,如了他們的意吧?”

    這話有點‘你就從了我吧’的意味,艾萌萌緩緩道:“實誠人……是不把別人的痛苦建立在自己的歡樂上……”

    “呃?我們的快樂能建立在誰的痛苦上?難道還有別人追求你?”

    “啊……這話你該問何歡晨,好了,我掛電話了。”

    嘟嘟嘟……

    那邊花蝴蝶傻愣在轉椅裏,助理小張識眼色的遞過茶水慰勞自家老板的嘴幹舌燥,猛地花蝴蝶跳起來,茶杯翻飛,滿滿茶水順勢飛濺,一股腦撲向小張門麵,她哀叫的同時,聽見自家老板更大聲的哀嚎,“何歡晨——

    你撬我牆角!!”

    作者有話要說:中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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