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何哥哥以往來a市,您都是在家裏擺的家宴,這次怎麽……”

    杜安安不滿的嘟囔著,清澄的杏眼瞥向自家餐廳包廂沙發上坐著的幾位打著官腔、陰陽怪調談笑的市區領導。

    “我的小祖宗,也不看今天什麽場合就……還不閉嘴。”

    a市餐飲界私房菜的龍頭老大‘荷塘月色’的大老板杜富邦側頭低聲嗬斥自己女兒,見她不解又忿忿的嘟著粉嫩小唇,微歎息,肥胖的手指點在杜安安鼻頭上,寵溺的說:“安安,待會你何哥哥來了,你不要一直纏著他,今晚他有重要的事情。”

    “不要,何哥哥是我一個人的,哼。”

    杜安安嗔怒的瞪自己父親,小臉上染了一層薄薄的緋紅。

    “你喲。”

    杜富邦拍拍她腦袋,對她那點小心思了若指掌。父親對自家唯一的掌上明珠總是有著殷殷的期盼,但也有著淡淡的憂慮,更多的是莫可奈何,何歡晨不是她使使小性子就可以駕馭的。

    杜安安在一旁生著悶氣,不管杜富邦如何哄她她也不理人,抱著雙臂坐在一角。

    侍者俯身在杜富邦耳旁耳語了幾句,他看了看還不懂事的女兒,歎了口氣,站起來向大廳沙發走去。

    還未近身,就已有人站起來握手。

    “杜老板,好久不見,‘荷塘月色’新推出不少新菜色,今日我們可是沾了何公子的福氣,來大快朵頤啊。”

    說話的是公安局局長劉某。舔著一個大啤酒肚,自來熟的和杜富邦肩搭背的攀著關係。

    杜富邦混跡江湖多年,爾虞我詐那套早已玩得輕車就熟,人與人之間也不外乎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而已,臉上隨即堆滿笑容,握住他的手。

    “承劉局長的福,諸位能夠光臨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呀,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大家見諒。”

    在座的能夠坐上今天的位子,哪個不是玲瓏剔透的人,幾番寒暄之後就開始進入正題。

    國土局局長李某不無親切的說道,“聽說何公子是您的賢侄,而令尊又和何老爺子是世交,以後還要杜兄提拔提拔兄弟呀,在何書記麵前美言幾句。”

    “李局長那裏的話,杜某一介商人,不懂政治,再說諸位都是德才兼備的人中龍鳳,是杜某以後要仰仗各位了,這次也是為賢侄接風洗塵而已,多謝各位賞臉作陪,在下感激不盡。”

    ......

    官場最忌諱的就是直來直往,大家都是喜歡模棱兩可的攀談,不至於得罪人,也不至於白白浪費大好的機會。

    眾人嘴裏的那位何公子——從省城s市調任而來、即將上任的市委書記何家勤的獨子,他的到來,最主要的目的不是給誰下馬威或是拉攏誰,而是投石問路,為父親的到來提前分清敵我。

    “何哥哥……”

    酒過三巡,何歡晨借口出門接電話,左手拿著還發著微弱光亮的手機,右手中指與食指之間是縷縷青煙,聽見那聲唿喊,驀然止步、側過身子。

    光影微暗的走廊裏,不遠處的杜安安身上罩著一圈朦朧的光暈,她的眼眶微紅,撅著小嘴,看起來就像要快哭的樣子,他忍不住想要發笑,真是個小丫頭,不就是因為今晚她一直沒有機會和自己獨處多聊幾句麽。

    “安安,明早何哥哥會去你家裏專程拜訪杜老爺子的。”

    稍頓,他吩咐她,“告訴杜伯父,我醉酒了先去休息。”

    杜安安撲哧一笑,杏眼汪汪裏點著頭,“嗯好,明天我等你……”

    話一止,鵝蛋小臉嫣然一紅,幸好有昏暗光線遮掩,她才撫平心緒、立馬揮手要何歡晨快走,“何哥哥快點去休息吧。”

    何歡晨點頭離開。

    他身長玉立,邁起步子的姿態格外灑脫俊氣,直到身影在拐角處消失,杜安安才耷拉著眉頭緩緩挪開步子,去找父親。

    滴答——

    電梯門滑開,何歡晨淡淡吐出煙圈,走至房門前去摸出那張房卡開門。‘荷塘月色’底層三層是私家菜館,頂層均是客房,房卡早先在酒宴上,杜富邦就給了他。

    門開門關,玄關處他換好拖鞋,叼著煙掛起煙灰色外套往裏間走,浴室傳來細細碎碎的水聲,在靜謐的室內,格外清晰,而空氣裏若有若無的彌散著一股熟悉的橘香……

    他驀然止步,一顆心漏跳一拍,五髒俱揪。

    半空裏徐徐青煙嗆了他的眼睛,他眯眼飛快從唇間抽出煙,右手兩指僵硬的夾著,任由煙頭燃燒,直到燃燒到了指尖灼燙了他皮膚,才堪堪迴神。

    清清嗓音,將煙頭隨手一扔,抬手拽開灰格子襯衣上兩顆白色紐扣,向浴室邁去。

    鋼化玻璃門並未被反鎖,他輕輕一推,濕熱的霧水迎麵撲來,水汽氤氳裏,滿盆嬌紅欲滴玫瑰花瓣香湯裏,美人烏發散落於胸前,黑與白的強烈視覺感對撞著

    ,驀然吸去他的視線。

    兩人四目相對間,窄小的空間安靜的可怕,何歡晨眸底深處躍過一抹暗沉,冷冷道,“出來。”

    十幾平的歐式古典露台上,夜風習習,佇立的背影異常筆直,眼眸在虛無中凝視著某處,待身後輕細的腳步漸漸走近,他壓下心口悸動,轉身、挑眉掃視她隻裹著浴巾的嬌小身軀,眼神恣意又不屑。

    “你一向這麽隨便?”

    他雙指間夾著的煙頭在昏暗中一明一暗,分外顯眼,艾萌萌狀似無意瞥了一眼,剪水瞳似笑非笑,嘴角兩側旋起梨渦。

    “怎麽,何三少見到舊人,連一句問候都懶得給麽。”

    何歡晨不耐煩她的故意做作,彈指一揮,帶著火星的煙頭消匿在黑暗裏,開門見山道:“有事說事,我沒時間會舊人。”

    “……我們做筆交易如何?”

    “交易也需要棋逢對手才有意思。”

    電話響起那一刻,他的心裏驀然閃過一絲喜悅,但是再想到她主動打電話的原因,還未上揚的嘴角低下去,最終平靜無波的摁掉電話。她的主動,不過是有求於他而已。

    “我憑什麽自降身價?”

    “不若三少先聽我的分析,再做定奪?”

    “嗯哼。”

    夜風分外涼,她圍著白色浴巾環著雙臂倚靠在牆壁上,紅唇微啟,“其一,大家都知道市長先生能力卓越,本是市委書記的不二人選,卻不想最終是外調了你父親;其二,我父親一個發改委主任,雖不算是什麽重要職位的,但是對於局勢變化卻有著決定性作用;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市長先生桃李滿天下,如果我父親離職,相信他會馬上安排最適合的人接任,到時候何書記恐怕該頭疼了。俗話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難道不是嗎?”

    她抬眸,眸底都是信心滿滿的笑意,接著道:“明眼人都知道,你此行目的,恐怕不是為了某樁案件取證那麽簡單吧?杜大老板為你接風洗塵之前,早有意將你行程透露出去,與此利益相結的官員自然會乖乖上門,欲行巴結抑或探探底,而你便在這歌舞升平酒宴上,談笑間,隨意灑下煙霧彈,叫他們惴惴不安,暗自揣度……”

    何歡晨不置可否,卻不肯輕易鬆口,“紀檢已經在調查,相信不久就能給你父親一個清白。”

    “何必跟我打這套官腔。”

    “難道我不是在就事論事?”

    “

    何歡晨——”

    何歡晨似乎也覺得這種談話方式無趣至極,眸光一轉,無禮掃視她裸|露的肩臂,冷笑,“那你覺得,就憑你三言兩句我就能答應你?”

    “我父親是冤枉的,那份莫須有的舉報材料是某些人或威脅或打壓而故意為之,事實的真相明明是房管局那些人,為了政績,不僅官官相護又和地方企業勾結互贏……”

    艾萌萌激動低吼的聲音,在何歡晨驀地尖銳的冷眸下漸漸低了下來,她扭轉了頭,沮喪般的糯糯道:“你父親他馬上要就職,新官上任三把火,隻要他監督紀檢,別人就不敢亂來……在者a市經濟適用房魚目混珠的問題是要首當麵對的……”

    “我還是那句話,就憑你三言兩句我就能答應你?”

    “當然不會……僅此而已。”

    他明知故問,“嗯哼,凡事都要講究等價交換原則,你拿什麽來交換?”

    “身體。”

    “身體?艾小姐對自己身體很有自信?”

    他擺出挑剔的眼神。

    男人要是都不好色,女人還為誰濃妝淡抹,深蹙淺笑?而好色不淫的也未必是真君子,也許是虛偽的清道夫也未可知。

    “會暖床,會撒嬌,嬌滴滴的荏弱美人不是三少最愛麽,而且我們知根知底不是嗎?”

    他定神的看了她一瞬,突然發笑。

    她不解,糯動著嘴角遲疑的問,“怎麽……”

    隨即一想,恍悟了過來,挑起長眉一字一頓道:“還對從前耿耿於懷,所以,要和我玩欲擒故縱的伎倆?”

    他似乎煙癮很大,熟練的點火抽煙,一張俊臉再次沉在煙霧繚繞裏,收斂了笑,神色有些莊重。

    “艾萌萌,你這是在賄賂一個國家監督機關的公務員嗎?這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難道他沒有在‘暗示’她‘賄賂’他嗎!艾萌萌心裏猛地惱怒,為自己的心急魯莽行事、也為對方故意的戲弄,她淡淡的說:“我隻是想叫你幫忙而已,哪裏敢觸碰監督機關的威嚴……”

    “或許,我可以幫你想個辦法,讓‘賄賂’的說法轉為‘理所應當的幫忙’。”

    他閑閑的開口,隨即勾唇邪佞一笑,勾勾手指,示意她上前。

    “和我交往,男女朋友的交往。”

    艾萌萌倏地抬頭,有些不可置信。

    何歡晨對她的反應

    了然於心,修長有力的手指扣在她尖細的下巴,帶著輕佻的眼神肆意打量她小臉,像是打量交易物品,“暖床倒是有這個資本,撒嬌……還有待考證。”

    艾萌萌隨即明白過來,所謂的‘交往’,本質不過是要她做他的‘暖床工具’……

    “這個味道,我不喜歡。”

    紀梵希小熊寶寶代表天真可愛的橘香,那是她曾經的味道。

    “當然,等價交換,一切遵從三少。”

    他身上有清冽的酒香和煙草味,她微微失神後對上他雙目說道。

    “嗬,等價交換?我親愛的女朋友,還不適應自己現在的身份嗎?”

    他似是故意折辱她,不肯就這麽輕易的放過,下巴微低,薄唇若有若無碰過她耳垂,滿意的感受到她輕顫,“不過,你知道的,我一向有潔癖。”

    她心裏一目了然,輕描淡寫開口,“你可以驗身。”

    何歡晨退後一步,居高臨下的看她,嗓音驀地帶著一絲淩厲,“艾萌萌,你想清楚了,其一,你父親的事情我隻答應你盡力而為,但事情最終結局如何,那是誰都無法操縱的;其二,我們交往的事情,我不想從任何人嘴裏聽到!”

    既然進了局,自然明白遊戲規則,所以……

    “好,你早些休息吧,我等你好消息。”

    她梨渦淺笑,欲離開。從誘惑他開始的那一刻,她坐如針氈,一顆心就對未知的進程忐忑不安,後背早冷汗淋漓。

    轉身之際,耳畔一音戲謔冷哼,身子猛然被帶進有力的臂彎裏,她驚唿一聲,耳鳴嗡嗡的響,悔恨自己未警戒到他突如其來的動作。

    “想走哪裏去?你一向心思玲瓏,怎麽這時候……”

    他嗤笑,張嘴在她微抬的下巴上懲罰性的重重咬下一口,“這麽,單蠢。”

    艾萌萌蹙起眉頭倒吸著氣,手肘壓在他堅實的胸口,“你何必如此心急,到手的羊,還怕跑了不成?”

    何歡晨目光如炬,像要看透她,邪魅一笑,“行使男友的權力,我迫不及待!”

    他聲音沙啞魅惑,纏綿繾綣,在暗夜裏,形同勾人魔鬼,激起艾萌萌一身冷汗,她暗惱不已,如果時光倒流,上天再給她和他相逢的機會,她一定扭頭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之前沒有考慮到女主的獻身已經成為賄賂督檢機關的行為

    所以,,還是改了一下

    但是文文純屬虛構考究黨什麽的,,誤入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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