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昨晚喝了不少酒,但翌日一早,鄉紀委書記紀明坤卻早早來到辦公室。


    運輸公司經理顧德奎級別雖低,但卻牽連眾多。


    紀明坤深知這點,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經過昨晚與蕭鄉長的交流,紀書記堅定了將這起案件查清楚的信心。


    紀明坤走進辦公室,心裏總覺得不踏實,於是便向審訊室走去。


    鄉紀委的條件簡陋,所謂審訊室,由辦公室改造而成。


    由於隻有一間審訊室,暫時顧不上副經理宋文海和吳德剛,隻能先審顧德奎。


    走到門口時,紀明坤見負責審訊的兩名工作人員正在門口抽煙,臉色當即陰沉下來。


    “你們都出來,顧德奎在裏麵出事,誰承擔責任?”


    紀明坤沉聲喝問。


    “書記,徐書記讓我們出來的,他在裏麵呢!”


    一名工作人員道。


    紀明坤聽到這話,心裏咯噔一下,推開門快步走進去。


    鄉紀委副書記徐剛正在和顧德奎低語什麽,見到他進門後,滿臉慌亂。


    “徐剛,你在幹什麽?”


    紀明坤怒聲喝問。


    “沒……沒幹什麽!”


    徐剛一臉慌亂的說,“我勸顧經理老實交代問題,爭取寬大處理。”


    “你忘了紀委工作條例?”


    紀明坤怒聲道,“誰讓你單獨接觸審查對象的?”


    徐剛自知理虧,但臉上卻絲毫不慫,沉聲道:


    “小李他們熬了大半夜,我好心讓他們出去抽支煙,歇口氣。”


    “怎麽,這還犯錯了?”


    “你覺得呢?”紀明坤冷聲反問。


    徐剛睜著眼睛說瞎話道:


    “我覺得沒問題,你少在這和我上綱上線,哼!”


    話音剛落,他便轉身出門而去。


    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門。


    徐剛做了虧心事,自是另當別論。


    “慢著!”


    紀明坤沉聲道,“你的所作所為,我將如實向鄉領導和縣紀委領導匯報。你好好思索一下,如何向領導們解釋。”


    “你少在這廢話,我可不是嚇大的!”


    徐剛一臉張揚道。


    紀明坤抬眼狠瞪,沉聲說:


    “你好自為之!”


    徐剛轉身離去,滿臉張揚之色。


    紀明坤並未批評小李二人,隻是讓他們別再犯類似錯誤。


    小李滿臉慚愧,連聲答應。


    迴到辦公室,紀明坤拿起電話,將這一情況向蕭一凡做了匯報。


    蕭一凡聽後,讓紀明坤別著急,看情況再說。


    徐剛迴到辦公室,心神不寧。


    紀明坤撂下狠話,他心裏很是沒底。


    一番思索後,徐剛拿起電話,給雲鵬實業的老總牛大鵬打過去。


    冤有頭,債有主。


    這事是牛大鵬讓他幹的,現在出了問題,他必須出麵擺平。


    牛大鵬得知事情的原委後,篤定的說:


    “沒事,姓紀的絕動不了你!”


    “牛總,這事你說了不算!”


    徐剛沉聲道,“你給書記打個電話,請他幫著處理一下。”


    牛大鵬聽後,雖有幾分不快,但還是爽快的答應下來。


    徐剛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掛斷電話,牛大鵬滿臉陰沉,心中暗道:


    “紀明坤顯然和姓蕭的是一條船上的,這事不能單單依靠舅舅,那樣,太被動了!”


    “我要主動出擊,不能坐以待斃。”


    打定主意後,牛大鵬將常務副總經理高雲傑叫過來,如此這般交代一番。


    高雲傑輕點一下頭,出聲問:


    “牛總,什麽時候動手?”


    牛大鵬略作思考,沉聲道:


    “今天做好準備,明天一早動手。”


    “好的,牛總!”


    高雲傑一臉陰沉道。


    “你不要出麵,躲在後麵遙控指揮就行。”


    牛大鵬沉聲說。


    高雲傑心領神會,點頭答應。


    將副手打發走後,牛大鵬麵露.陰沉之色,心中暗道:


    “姓蕭的,你和老子過不去,那就等著倒黴吧!”


    “一不做,二不休!”


    “老子借此機會,徹底搞亂你的陣腳。”


    打定主意後,牛大鵬立即拿起電話,給常務副鄉長常駿打了過去。


    弄清牛大鵬的用意,常駿沉聲問:


    “牛總,姓蕭的正在緊盯運輸工作的事,這時候去找他談這事,不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的?”


    牛大鵬沉聲說,“我就是讓他忙不過來,顧頭不顧腚。”


    “我覺得還是等一等再說!”


    常駿一臉正色道。


    “常鄉長,姓蕭的不是善茬。”


    牛大鵬急聲說,“等他迴過神來,這事更難辦!”


    “可是……”


    常駿沉聲道,“現在情況未明,我覺得時機不合適,等段時間再說。”


    作為常務副鄉長,常駿說話還是有幾分力道的。


    牛大鵬見狀,冷聲說:


    “常鄉長,你要是這樣,我隻能給舅舅打電話了。”


    常駿聽到這話,滿臉不快,沉聲道:


    “你打吧!”


    牛大鵬沒想到常駿的態度如此強硬,竟然直接將電話掛斷了。


    “小樣,老子不信收拾不了你!”


    牛大鵬拿起電話,給他舅舅打過去。


    胡守謙得知牛大鵬的用意,沉聲問:


    “姓蕭的現在氣勢正盛,常駿去找他談這事,合適嗎?”


    “舅舅,肯定合適。”


    牛大鵬沉聲道,“您聽我的,準沒錯!”


    胡守謙略作思索,輕嗯一聲答應下來。


    牛大鵬見狀,一顆懸著的心才徹底放下來。


    蕭一凡正在辦公室查看運輸公司的賬目,秘書秦東良推門而入。


    “鄉長,常鄉長有工作向您匯報。”


    秦東良麵帶微笑道。


    “請他進來!”


    蕭一凡沉聲道。


    常務副鄉長常駿是胡守謙手下的得力幹將,蕭一凡雖不待見他,但該給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常駿進門後,麵帶微笑的問好。


    蕭一凡敷衍一番,道:


    “常鄉長有事?”


    “是的,鄉長!”


    常駿一臉正色道,“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向您匯報。”


    “哦,什麽重要事情?”


    蕭一凡有意在重要兩字上用了重音。


    常駿故意苦著臉,沉聲說:


    “鄉長,您上次問我雲鵬實業承包沙場一事,您還記得嗎?”


    “記得!”


    蕭一凡麵露不解之色,“怎麽了?”


    “我當時告訴你,鄉裏沒和雲鵬實業簽合同。”


    常駿臉上的苦澀更甚了。


    “沒錯,怎麽了?”


    蕭一凡抬眼掃過去。


    “鄉長,真是不好意思!”


    常駿故作尷尬道,“這事我弄錯了,劉鄉長離開時,鄉裏亂成一鍋粥,我把這事給忘了。”


    “常鄉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蕭一凡一臉警覺的問。


    “劉鄉長離任前,同意將鄉裏的沙場承包給雲鵬實業,我代表鄉裏在承包合同上簽的字。”


    常駿滿臉堆笑道,“你瞧我這記性,這麽大的事竟給忘了,真是老嘍!”


    “你說什麽?”


    蕭一凡滿臉怒色,急聲問,“鄉裏將沙場承包給雲鵬實業了,你代表鄉政府簽的字?”


    “沒錯!”


    常駿麵不改色道,“當時,劉鄉長正在忙於調動的事,他讓我代表鄉裏簽的。”


    蕭一凡抬眼看過去,臉色陰沉似水。


    常駿竭力裝出一副淡定的姿態,但略顯慌亂的目光還是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蕭一凡麵沉似水,兩眼緊盯常駿,冷聲問:


    “常鄉長,你確定現在說的句句屬實,沒有任何錯誤或疏漏?”


    “確定!”


    常駿一臉鎮定道,“這是合同的複印件,請您過目。”


    “你先放那!”


    蕭一凡沉聲問,“合同原件在哪兒?”


    “在我辦公室裏,暫時沒有存檔!”


    常駿淡定作答。


    蕭一凡聽到這話,再也按捺不住了,沉聲道:


    “合同一直在你身邊,我上次問你時,你竟然忘了?”


    “鄉長,不好意思,這是我的疏忽,請您批評!”


    常駿沉聲解釋,“當時,由於劉鄉長離任,我也沒太在意這事,一來二去,就給忘了!”


    蕭一凡抬眼直視常駿,沉聲說:


    “常鄉長,你的忘性還真大!”


    “你明天把合同原件給我,利用今天,你再好好思考一下。”


    “這事不是鬧著玩的,萬一出事,那可是重責,你要慎重對待!”


    這話說的看似隨意,實則卻暗含敲打之意。


    常駿心裏咯噔一下,急聲問:


    “鄉長,您這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蕭一凡沉聲道,“善意的提醒而已!”


    “謝謝鄉長了,再見!”


    常駿冷聲說完,轉身出門而去。


    蕭一凡掃了一眼合同複印件,嘴角露出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


    這份合同十有八.九是後補的,否則,常駿之前絕不可能“忘”的一幹二淨。


    “你們想飛蛾撲火,哥就滿足你們!”


    蕭一凡嘴角露出幾分陰冷的笑意。


    常務副鄉長常駿迴到辦公室後,局促不安,在辦公室裏來迴踱步。


    蕭一凡的話雖有幾分威脅之意,但卻真真切切的提醒了常駿。


    這事不是鬧著玩的,如果出問題,他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想到這,常駿心裏不淡定了,暗想道:


    “這是牛大鵬的事,我憑什麽幫他承擔責任。”


    “不行,我今晚得找他好好聊一聊。”


    “如果談不攏,老子絕不答應他。”


    想到這,常駿拿起電話,給牛大鵬打過去,說今晚找個地方好好聊一聊。


    牛大鵬不敢怠慢,當即答應下來。


    蕭一凡將常駿打發走後,繼續審查運輸公司的賬目。


    起先,他對此並沒報太大希望。


    後來發現,並非如此。


    由於胡守謙在東辰鄉一家獨大,牛大鵬自恃是他外甥,目中無人。


    在他看來,東辰沒有他舅舅擺不平的事,自是膽大妄為。


    如此一來,勢必會留下許多破綻。


    他的目空一切,給蕭一凡留下了可乘之機。


    忙活大半天,臨近傍晚時,蕭一凡發現了問題所在。


    “喂,紀書記,你過來一下,我有事和你說。”


    蕭一凡撥通鄉紀委書記紀明坤的電話。


    紀明坤不敢怠慢,立即趕過來,急聲問:


    “鄉長,什麽事?”


    蕭一凡並未作答,而是將手中的借條遞過去:


    “紀書記,你看看這些借條有沒有問題?”


    紀明坤不明就裏,接過欠條,認真看起來。


    “咦,鄉長,這什麽借條?”


    紀明坤沉聲道,“到底是運輸公司的,還是顧德奎私人的?”


    “紀書記覺得呢?”


    蕭一凡麵帶微笑問。


    紀明坤麵露凝重之色,沉聲道:


    “鄉長,這欠條是顧德奎私人借貸的,怎麽能算到公司賬上?”


    蕭一凡收斂起笑容,出聲說:


    “紀書記,關於這事,你好好審一審顧德奎,看他怎麽說!”


    “好的,鄉長!”


    紀明坤應聲道,“將這些借條剔除掉的話,運輸公司隻欠雲鵬實業十萬塊錢左右。”


    “沒錯。”


    蕭一凡一臉篤定的說,“雲鵬實業還有一年的貨款,沒和運輸公司結算,如果結算清楚的話,誰給誰錢,還不一定呢!”


    在這之前,蕭一凡始終想不明白,運輸公司怎麽會欠雲鵬實業的錢?


    運輸公司不同於其他企業,在貨源充足的前提下,根本沒理由虧本。


    他想不明白,才親自審查運輸公司賬目的。


    不查,不知道。


    一查,嚇一跳。


    運輸公司經理顧德奎將他個人向雲鵬實業借的款,全算在了運輸公司頭上。


    這已不僅僅是違規的問題,而是實打實的違法行為。


    “鄉長,你將賬目給我拿迴去,讓下麵的人好好查一查,看看還有哪些貓膩。”


    紀明坤出聲提議。


    “行,沒問題。”


    蕭一凡沉聲道,“如有必要,可以請財政所的人協助。”


    “不用,這點賬,我們自己就能查清楚。”


    紀明坤篤定的說,“免得多生事端!”


    “行,那就辛苦你們了!”


    蕭一凡滿臉感激道。


    “沒事,鄉長,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紀明坤沉聲說,“您幫著掌舵,我們心裏就有底,否則,這事絕對沒法查。”


    運輸公司的事和雲鵬實業密切相關,牛大鵬是胡書記的親外甥。


    這事的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如果沒有蕭一凡頂住胡守謙的壓力,紀明坤根本沒法查。


    “明坤書記,我們共同努力,爭取早日將這事查清楚。”


    蕭一凡沉聲道,“運輸公司是全鄉老百姓的,絕不能讓某些別有用心之人,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它。”


    “沒錯,鄉長!”


    紀明坤信心滿滿道,“在您的領導下,我們充滿信心。”


    蕭一凡聽後,用力點了點頭,伸手和紀明坤相握。


    紀明坤見狀,連忙握住他的手,連聲向其道謝。


    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久久沒有鬆開。


    蕭一凡原先還有幾分猶豫,但昨晚聽馮詩緣說了老百姓對他的評價後,底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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