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彥南看著她如同男人一般行禮,心裏說不上的怪異,“雁聲姑娘,這是要去哪裏”


    雁聲摸了摸馬脖子,“遛馬隨便轉轉”


    竇彥南心裏的怪異就更重了。


    大冷的天出來遛馬


    他可不認為陸未晞身邊最忙碌的一個人會有這個閑心。


    竇彥南率先下了馬,“看你的馬也累了,要不下來走走吧”


    雁聲往四周看了看,“不好吧”


    離著宮門近,還是有三三兩兩的官員出入的。


    竇彥南道“前麵有家麵館,麵很是筋道。我去那裏等你”說完,轉身就走,竟是不給雁聲拒絕的機會。


    雁聲騎著馬原地打了個轉,想著反正是打探消息,這竇彥南剛從宮裏出來,沒準兒能探聽到什麽。


    想明白了這一點,她也就下了馬,學著竇彥南的樣子,牽著馬往前走。


    前方的那個人,背影高大,步履穩健。


    坦白說,竇彥南的條件真的是非常好的了。


    若是她存了嫁人的想法,竇彥南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惜,她也有自己的堅持。


    麵館就在一百米外的巷子裏,所以,並沒有走多久的路就到了。


    於雁聲,就覺得自己盯著那個背影看,好像還沒看夠,背影就換成了正麵照。


    店小二接了竇彥南手裏的馬韁繩後,又來殷勤的招唿雁聲。


    陰冷的天,店裏並沒有多少的客人。


    雁聲聽說過這裏,多是散朝官員填飽肚子的地方。


    竇彥南徑直走向角落裏的位子,雁聲也就跟了過去。


    小店不大,卻很精致,尤其是桌子之間,還會放一屏風隔開。


    雁聲知道自己的臉色此刻肯定很紅,卻是與害羞無關。而是剛剛在外麵被冷風吹了一下,此刻遇到溫暖,反差之下的正常反應。


    “你吃什麽麵”竇彥南問,“這裏有炸醬麵,牛肉麵,油潑麵,還有臊子麵。”


    雁聲道“無所謂”


    “臊子麵不錯”竇彥南說著,衝著店小二點了兩碗臊子麵。


    麵是需要等的,店小二先送了一壺茶來。


    雁聲想要去拎茶壺,卻被竇彥南搶了先。“我是伺候人慣了的,讓世子爺伺候怎麽好意思。”


    她自然是故意這麽說的,意在點名自己婢女的身份。


    竇彥南邊為她斟茶邊道“習慣了就好了”


    聲音淡然,其中的含義卻又讓人聽著無法淡然處之。


    雁聲歎口氣,“我相信上次已經跟世子爺說清楚了。我家姑娘身邊是出了一個郡主和一個李家大小姐,但也僅此而已。雁聲不是第三個,是真的婢女。”


    竇彥南苦笑,“雁聲姑娘以為,彥南心悅姑娘是因為姑娘可能的身份嗎若是想要娶一個身份,雁聲姑娘覺得我廣恩侯府的門第配什麽樣的身份配不上”


    雁聲蹙眉,“那我就不明白了,我身上還有什麽吸引世子爺的地方呢”


    “就因為雁聲姑娘這個人”竇彥南很篤定的道。


    “不可能的”雁聲忙搖頭,“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身上有什麽值得男人心動的地方。”


    竇彥南道“雁聲姑娘長得很美”


    雁聲沒想到他會這樣子直言不諱,這下子臉是真的羞紅了,嘴上卻還是強嘴道“京城比我美的女子多得是。”


    竇彥南笑笑,“但姑娘應該不會否認各花入各眼”


    他的笑不是很晃眼,卻沒來由的讓人覺得溫暖。


    雁聲抿唇,“沒想到世子爺也是以貌取人的俗人”


    竇彥南還是笑,並不因為她的諷刺而有絲毫的不滿,“我還看重雁聲姑娘的能力據我所知,雁聲姑娘是仁惠縣主身邊最得力的人。而且還聽聞,雁聲姑娘在經商上極具天賦。”


    雁聲愕然,“不管世子爺怎麽聽來的這些消息,但世子爺應該知道,在大慶,士農工商,商可是處於最底層的,也是最令人不齒的。世子爺這般看好一個商女,就不怕天下人嗤笑嗎”


    她其實想問的是,她不但是奴婢出身,還是個經商的,他真要娶了她,就不怕以後被人戳脊梁骨嗎


    竇彥南道“我這次去沛河賑災,親自見到了那裏的人是如何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一切都是為了活著隻是活著什麽門當戶對,什麽名利地位,在活著麵前,真就什麽都不是。雁聲姑娘是走南闖北之人,應該是見識過那種場麵的。”


    雁聲聽他談論起沛河水患的事情,精神也是為之一振,“沛河的水患,那就是一個大頑疾。每年,幾乎都有那麽一場子的。隻是受災輕重的問題。過去幾年,姑娘每年都是要去那邊一次的,因為不知道夫人還活著,所以,都要去祭拜一下。後來就演變成治病救人了。世子爺應該知曉,水患之後,緊接著就會是瘟疫。今年沛河的瘟疫是不是很輕”


    竇彥南道“那裏的很多縣供奉的不是菩薩,而是女神醫。所以,今年的瘟疫之所以沒有鬧起來,是因為縣主曾經在那裏努力過多年吧”


    雁聲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是的啊我們姑娘就是沛河那裏人人供奉的女菩薩啊”


    竇彥南道“在經曆了那樣的生死之後,在看多了那邊的妻離子散之後,彥南也算是大徹大悟了。現在,隻想找一個可心的人,好好的生活。所以,彥南是不在乎雁聲姑娘的身份的”


    可心的人嗎


    雁聲因這四個字怦然心動,卻又極力壓製。“可是,我在乎世子爺的身份”


    竇彥南愕然的看過來,恨不能立時穿透她的心,看看她究竟在想什麽。


    麵上來了,頓時兩人之間霧氣繚繞,再淩厲的視線也沒有了穿透力。


    竇彥南從竹筒裏取了筷子,先遞給了雁聲,“先吃吧吃了暖和一點兒。”


    雁聲也不客氣,接過筷子,便呲溜溜吃麵,聲音異常的響亮。恐怕隻有最豪爽的江湖漢子才能吃出這樣的動靜。


    她自然是故意的,以期用這種方式換來竇彥南的另眼相看,從此對她再也沒有娶迴家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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