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水湄嗯哼了一聲,“可別說!若沒有八年前的淵源和後來的一連串的事情,我也覺得那是個小氣巴拉的男人呢!但是現在再迴過頭去看,纏著你重建客棧,未嚐不是想要接近你的一種手段啊!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嗎?他對你哪怕言語上有什麽壞話,怕也是為了能引起你的注意呢!”


    陸未晞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裏。


    伊水湄也不去打擾她,隻是靜靜的看著她。


    陸未晞抿唇再抿唇,“娘親為何一直在替他說話啊?就好像他給了娘親什麽好處似的。”


    伊水湄抬手戳了他的腦門一下,“你說他給了我什麽好處?在京兆府的大堂上,還有昨日之事,都算是他給的好處吧!說實話,我心裏是很感激的。但這不足以成為我在你麵前說他好話的理由。說實話,我感激他,這份人情自有我和你爹爹去還。甚至,他對你的救命之恩,我們也可以承載下來。那樣,就沒你什麽事了。隻是,晞晞,你真的想跟他從此之後再無瓜葛嗎?”


    “娘親,我------”陸未晞一下子語塞。


    問自己,真的跟嘴上叫囂的那樣,想跟他兩清嗎?


    那他說出想娶她為正妻的話的時候,隻是因為語氣裏的勉強,她為何就暴跳如雷?


    伊水湄摸了摸她的頭發,“傻丫頭!我這隻是想跟你說說我的想法。在我看來,雍郡王那個人是不錯的。長相是沒的挑,這一點兒有目共睹。能力上就更沒得挑,別說他是北地赫赫有名的狼王了,就是在京城橫著走,都沒人敢說什麽。做每一件事,都似乎是胸有成竹。


    他的為人,通過他的處事就能看出來。中秋節那天,還沒怎麽顯露。但是昨日之事,他所找出的證人,他對整個案子的把握,那都是做足了功課的。足見,他就是一個心思縝密之人。”


    “誰都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啊!”陸未晞小聲咕噥。


    伊水湄笑笑,“當然了,一個能力卓絕的人未必就能成為一個好夫婿呢!反正我想要的男人,他得知我懂我,心疼我,事事體貼我。”


    陸未晞道:“娘親又在變相的誇爹爹了!”


    伊水湄橫了她一眼,“雍郡王千裏迢迢給你運來你喜歡吃的貢柑,這樣的體貼你爹爹有嗎?”


    陸未晞翹了唇角,“娘親不好意思跟爹爹說,要不我去轉達爹爹這項不足?”


    “少來!”伊水湄躺迴到榻上,“我隻是跟你說雍郡王這個人!我是真的覺得那個人蠻好的!當然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別人認為好的,你卻未必覺得好。但我卻認為,大多數人認為好的,那麽,那個人就是真的好。所以,周圍人的意見,你也要聽聽。”


    陸未晞低頭看她,“娘親是不是迫不及待的想把晞晞嫁出去了?”


    伊水湄閉了眼睛,“我隻是不想我的女兒錯過好男人而已!晞晞,你要知道你這樣的女子,是不可能如你所想的那樣找個平凡的男人過平凡的生活的。”


    “憑什麽呀?”陸未晞不服氣的問。


    伊水湄道:“就憑你是南狐陸世祥的女兒,憑你是汲大儒的徒弟,憑你已經將京城攪得不得安寧,憑你頭上還有個鳳命天定。所以,若非真正有大本事的男人,是不敢娶你的。若非真正有大本事的人,也是護不住你的。”


    陸未晞道:“我自己可以護住我自己的!”


    伊水湄道:“晞晞,你終歸是個女孩兒家!女人,隻有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會想要自強自立。若是有個現成的肩膀可以依靠,那又何必讓自己活的那麽累呢?”


    陸未晞就不說話了,靜靜的躺到了她身邊。


    伊水湄拍了拍她的肩膀,“睡一會兒吧!也許睡醒了,就能夠想明白了。”


    陸未晞嘟了嘴巴,咕噥道:“別人家的娘親,都千防萬防,就怕自家女子跟外男有接觸。娘親倒好,卻恨不得自家女兒去抓個男人迴來呢!”


    伊水湄閉上的眼睛倏然睜開,“這樣子嗎?好吧!從今往後,你不準出門,不準跟任何男人有絲毫的接觸。等你及笄了,我和你爹商議一下,給你訂門親事,直接把你嫁出去。其實,商議不商議也無所謂,反正你爹他都聽我的。”


    “不是吧?”陸未晞哀嚎,“娘親來真的?”


    伊水湄打個哈欠,翻身背對著她,“自己想吧!”


    想事情,尤其是令人煩惱的事情,總是不安穩的。陸未晞就翻來覆去的烙餅,偏偏她家娘親卻能睡得著,她甚至能聽到微小的唿嚕聲。


    陸未晞睜大眼睛,看著頭頂的承塵,愈發的茫然起來。


    鄭劼無疑是出色的,她家娘親分析的無一不對。那麽,自己對他究竟是什麽心態呢?


    他對自己又是什麽心態呢?


    男女情事,她雖然懵懂,卻總歸不是無知。要想和美,總得兩情相悅吧!


    她可是喜歡那鄭劼?可是喜歡又是什麽東西呢?怎樣才算是喜歡一個人?


    關鍵是,那鄭劼對她是喜歡嗎?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還是,僅僅隻是對當年一枚小小的梨子的恩情?又或者,隻是本能的對於她一個小女孩的同情和維護?畢竟,當年她把自己的故事講的那麽淒慘,這些年也的確過的不容易。


    不然,他說要娶她,為何要透著那麽股子勉強呢?


    娶她,也是為了報恩?


    陸未晞揪扯著自己的頭發,覺得整個腦袋都大了。


    但幹娘教導過她,遇到疙瘩的時候,不能硬去扯,否則隻會越纏越緊,得去梳理。


    於是,她做了是個深唿吸,然後從頭開始捋。


    八年前的事情,姑且不論,就從這次迴京後的相遇開始,一樁樁,一件件,哪怕一個細節都不要放過。


    但想著想著,陸未晞竟唿吸綿長的睡著了。


    夢裏雖說也不安穩,她卻一覺睡到了掌燈時分,醒來還一身的汗,而伊水湄早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


    雁聲和畫屏一起進來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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