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收拾, 剛剛封蘿來傳話, 其他幾房的小姐都弄好了,就差你了。”隻見廂房內貴妃榻上坐著一位服飾清麗, 如瑕月入水般的女子, 白如藕段的玉腕上帶著一對青翠的鐲子, 發髻如雲、肌膚嬌嫩、神態悠閑、美目流盼,端莊而又不失女兒氣, 隻覺她身後似有煙霞輕攏,當真非塵世中人, 容色絕麗, 不可逼視,這位佳人正是二房名揚萬裏的劉薇琳。


    “好啦姐,別催別催。”劉曉雯被丫鬟們壓在梳妝台前折騰, 畫眉施粉,梳頭綰發, 弄得她好不習慣, 硬是不敢動彈半分。為了入宮,天蒙蒙亮就把她抓來穿衣梳妝, 其他房的姑娘就更厲害了,現在都弄好了, 不知道還以為她們昨晚一宿沒睡呢。


    “趕緊趕緊的,手腳都麻利點兒。”管事媽子粗著嗓門, 催促著, 使喚大家趕緊把小姐打扮好。


    好歹人多勢眾, 大家齊力,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劉曉雯也梳妝打扮妥當了,比起劉大姐精致知性的妝容,她稍顯稚嫩少女氣些,紅寶石襯得她容色晶瑩如玉,如新月生暈,靜看如水中龍女,神氣靈靈。


    劉薇琳上下掃視,心裏暗歎絕妙,“真好看,咱倆先去前堂與眾位姐妹會和。”


    “行啊,姐姐今日更好看,枝上的小鳥都要掉下來了。”劉曉雯誇起人時根本不知道害臊兩字怎寫。


    都說人靠衣裝,劉曉雯這假小子打扮打扮,旁人都便不覺得她魯莽了,而是變成天真、嬌憨頑皮的代名詞。


    一走出梨香苑,丫鬟見了都紛紛驚歎這真是平日打拳練武的二房小姐嗎?今日打扮起來居然這般好看,與劉大小姐不相上下。然而仔細一想,二房兩位姑娘本就一母同胞,劉大姐一向如皎月謫仙,日子久了弄得她們忘了二小姐和大小姐麵容有□□成相似,打扮起來自然不相上下。


    隻不過,劉曉雯平日為了行動方便,打扮一向簡單,加上又不是個安靜的主,自然沒人覺得她有多高雅。


    行至前堂,幾位姑娘見到劉曉雯時,都微微驚歎了,唯獨劉憐容見了她,眼裏閃過不屑,哼的一聲,把臉扭開看向遠處,顯然還在生昨晚的氣。


    打扮得再怎麽好看,也掩蓋不了你內在的涵養,劉憐容惡毒地在心裏想。


    眾位姐妹分別點頭打招唿,劉曉雯見長輩不在,故意漏掉大堂姐,直接越過她走了。


    “小姐,她太過分了!”


    “閉嘴,就讓她囂張一會兒。”劉憐容抿嘴道,玉指掐著手中的帕子,眼裏紅光暴露了她的憤怒。


    “知道她小氣,你還這樣氣她。”劉薇琳見堂姐氣得眼睛冒火,拉著妹妹無奈道。


    “那就氣咯,最好氣死。”劉曉雯壞壞地道。


    “把誰氣死啊。”


    “伯母好。”劉薇琳見是楚氏,趕緊問好,也不知她倆剛剛說的話被聽去了多少,心裏暗道倒黴。


    楚氏看了她倆一眼,沒說什麽,猜不透什麽意思。


    “娘,你怎麽才來。”劉憐容見母親來了,直接越過她兩姐妹,挽起楚氏的胳膊撒嬌。


    楚氏被女兒這麽一弄,隻好抬手抱抱她,小聲道:“都多大了,還不知羞。”


    “待會兒,你們入宮可要跟緊老太太,宴席上少說多聽,明白嗎?”楚氏抬頭道,她畢竟沒誥命,今日進不了宮,隻能讓老太太把各房的嫡女帶進去。


    姑娘們聽了紛紛點頭答應。


    這時,何氏才扶著劉母姍姍來遲,劉薇琳見了,趕緊上前幫忙攙扶祖母,但令她驚訝地是劉憐柏也正有此意,不過被她搶先一步,隻好打消了念頭,改成溫順地跟在她們後頭。劉曉雯完全怕了她這祖母,才不討這沒趣的差事,沒躲遠已經算好了,劉憐容更是從小到大高傲慣了,根本不會做服侍人的事。


    可按常理來說,劉憐柏對劉母的恐懼必定不比劉曉雯少,要知道劉母一向不喜三房,自然對她也很一般。同理的劉母就算再不喜歡劉曉雯也會看在小兒子麵上,不把話說的太過分,畢竟是自己親孫女,可劉憐柏就不同了,她父親根本不是老太太所出,自然親近不到哪裏。


    不過劉憐柏是個有眼色的家夥,劉薇琳重新將這個堂妹審視了一遍,難怪能跟著她們一起入宮,看來平日就會討好老太太。見其穿著也不差,雖比不上她們的精致,畢竟府裏克扣月例見風使舵的事常有,她這堂妹平日生活能這樣也是不易,還好她母親柳氏是商宦人家,應該不缺銀兩。


    眾人跟著上了馬車,楚氏和何氏則留在府裏,四位小姐分了一輛馬車,老太太和吳媽媽進了最前頭的那輛,然而還未等到啟程,便有人來傳話道:“繡姐兒,老太太想讓你過去,說幾句體麵話。”


    刹時,車內三人都看向劉薇琳,劉薇琳不用想便知道三人懷著什麽心思,胞妹必定是舍不得她過去,可劉憐容和劉憐柏兩人就不一定了。


    所以她更要去祖母那兒,路程那麽短,她不住妹妹應該能應付,“祖母想我過去陪她解悶,也是好的。”


    話畢,劉曉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姐從馬車下去,這下得了,和討厭的人共處一室,頓時覺得時間過得分外緩慢。


    “憐盛姐姐,吃點桂花蜜吧。”劉憐柏坐在她倆中間,端起點心問劉曉雯。


    “不用了,早膳還沒消化完,妹妹你吃吧。”劉曉雯直接拒絕,神遊在外,昏昏欲睡。


    “那憐容姐姐……”


    “討好二房的,人家不領情,就來給我?我憑什麽撿她不要的。”劉憐容瞪著劉曉雯,一手推開點心盤。


    “砰!”被這麽一推,劉憐柏又沒端穩,點心盤瞬間摔在軟墊上,她頓時手無足措,連忙彎腰去拾。


    “不是的,我……我。”


    “端個東西都不穩,沒用,趕緊收拾好,別弄髒我裙子。”劉憐容一臉厭惡,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玉手托腮,半身依在軟靠上。


    “大堂姐,你這就過分了,明明是你打翻的,憑什麽怪堂妹。”


    “喲,你這蠢貨是要替她出頭?”


    “你才蠢貨,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啪。”劉憐容一掌扇在劉憐柏臉上,把她的臉打偏了過去,可見力氣之大,少女白嫩的臉頰瞬間紅了。


    “你跟她說說,到底是誰的問題,怎麽還不把東西撿起來!”劉憐容指著劉曉雯對劉憐柏吼道。


    “我這就撿。”劉憐柏趕緊拾起所以碎渣。


    “你!”劉曉雯看不過去,抬手就想去扯劉憐容,結果還沒碰到對方衣袖就被中間的堂妹拉住了。


    “憐盛姐姐,不怪憐容姐姐,都是我沒端好。”


    “可她……”


    “我沒做好,姐姐教我規矩也是正常的。”


    劉憐容坐在那頭得意地笑了,把劉曉雯氣的牙癢癢。


    可劉曉雯見堂妹低著頭聲音帶著祈求,明明不哭不鬧,將所以的錯都攔到自己身上,卻讓人更加心疼,白皙的臉頰上還印著紅紅的巴掌印,發髻也有些許鬆了。


    她收迴手,看了劉憐容一眼,不再說話,這劉憐柏怎麽迴事,她在府裏就這麽一直受人欺負?怎麽都不反抗?難道這便是深居大宅裏的不得已?


    三人默默無言,直到進了皇宮,才有動作。


    後宮除了聖上和二品以上的貴妃才能乘玉輦,其餘的都得靠腳走,三人下了馬車,跟著老太太一道進了宮,劉薇琳攙扶著劉母,幾句話就能把劉母逗得直笑,顯然很討老人家喜歡,劉憐容看了心裏不免不平,趕緊上前嗔嬌道:“祖母把孫女都忘了,剛剛在車上快把人家悶壞了。”


    “就你嬌氣,憐盛過來。”沒想到劉母隻與她說了半句話,就去找他人了,而且找的還是劉憐盛那廝。


    “啊?祖母找孫兒有何吩咐?”劉曉雯一臉忐忑地走來,原本隻想當個背景板,沒想卻被老太太注意到了。


    “真俊,我就說麽二房的姑娘都是好的,你啊,要好好聽話,多和你胞姐學學。”劉母拉著她手,往裏走。


    “好。”劉曉雯嚇得趕緊點頭答應,見大姐麵容帶笑,示意她不用害怕,這才使她放下心。


    劉憐柏遠遠地跟在後頭,在沒下車前她便施粉掩蓋紅印,接著把發髻也弄好,下來後見祖母根本不注意自己,眼眸暗了暗,掩去眼裏的委屈,放好手低著頭跟上她們的步伐。


    好不容易入了坐,劉曉雯才鬆了口氣,她們的位置離皇後娘娘那兒不算太遠也不算太近,恰恰卡在中間,她跟著劉薇琳坐在劉母右手邊,劉憐容則和劉憐柏坐左邊。


    劉曉雯抬眼一望,大堂裏盡是年紀相仿的少女,各色容貌應有盡有,猶如百花爭相鬥豔,堂上正坐還空著,皇後娘娘還沒到,旁坐是幾位年紀尚小的公主,穿著華麗比上她們這些大臣之女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正好奇皇後長的美不美時,一道白衣倩影從她麵前劃過,吸引了她的注意,隻見那女子身著白衣雪狐大襖,踩著雪貂茸靴,腰上別著一條猩紅的繁花蛇紋鞭,唯有走動時才從披風下露出,她的臉實在美的過分,說一句傾國傾城不為過分,眉心有一空朱紅的美人痣,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她身後跟著數位丫鬟,卻是在場唯一沒長輩領著進場的小姐。


    “她是誰?”劉曉雯嘟囔道。


    “賀蘭珍。”劉薇琳微微皺眉,抿嘴不知在想什麽。


    “啊?賀蘭氏的嫡女!”一聽是她,劉曉雯頓時肅然起敬,都說京城第一貴女非賀蘭珍莫屬,她連皇宮都能來去自如,即便是公主見了她會自愧不如,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何止是公主啊,這屋裏所有的姑娘都因她的到來變得暗淡無光了,突然覺自己長的好醜,劉曉雯一臉絕望地想。見過真人才知道,真有比姐姐還美的,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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