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年之內,腐月宮不得直接或間接打壓幽國,更不得動幽疆廟!”


    李青雲特意也定了個“十年”之期。


    既有讓萬洪真君覺得“合理”之意,也有他的預感成分,再過十年,即便這位萬洪真君放棄飛升,到時也再阻擋不住他。


    “第二,之前兩國鬥法,貴宗本應按約定徹底退出幽國,但很遺憾,大幽西域四郡,至今還有貴宗眾多的香火道觀。


    貧道向來講究禮尚往來,所以也有心為宗門祖師多添一點香火,比如在腐國也立一兩座靈寶觀,貴宗香火食邑廣袤,我這一點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此話一出,雲羽、奕澤兩人再次勃然變色。


    都是大唿:“萬萬不可!”


    從來都是腐月宮伸手到別人家裏,又豈會容忍別人的爪子,伸到自家的地盤!


    但李青雲並不理會兩人,隻是平靜地看著真正能做主的萬洪真君。


    隻見,萬洪真君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後,終是緩緩點頭。


    “可!”


    哄!奕澤、雲羽兩人隻覺識海要炸了,不可思議地看向他們的萬洪師兄。


    這、這豈能接受!


    “善!”


    李青雲不由露出微笑。


    接著說道:“那便隻剩下最後一事!貧道還記得,當年大幽李氏皇朝與貴宗交好,曾將五十名皇室嫡係子弟送到腐國避難!”


    “貧道剛才心血來潮,略占卜一算,卻是深感遺憾,昔日李氏子弟,至今凋零過半。貴宗對待曾經友人的姿態,實在難堪一評……”


    雲羽、奕澤兩人的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了。


    腐月宮如何行事,還輪得到外人指指點點?


    之前能收留李氏子弟,已是本宗的憐憫與慈悲……


    萬洪真君麵色不動,淡聲說道:“不過區區凡俗而已,下麵弟子如何行事,你我這等境界道行,早已超脫諸常,又何須費心關注!”


    在他眼裏,幽國前朝皇室子弟,真就如螻蟻一般。


    萬洪真君甚至覺得,李青雲是不是太閑,在這等重要時刻,還提及這些“毫無意義”之事。


    李青雲搖搖頭,說道:“貧道多少有些念舊,今日也就一提,往後貴宗便不得故意欺淩迫害那些李氏子弟。”


    說到這裏,他看向遠處的腐京,眼神悠遠:“腐國很大,當容得下幾個不幸之人……”


    “便如此吧!”


    萬洪真君根本就沒把幾個螻蟻般的李氏子弟放在心上,隨意便是應下。


    心裏卻是鬆了口氣:這位青雲真君,終究還是得顧忌我這位至上斬我境的,提的三點要求很輕很輕,大抵隻是要個麵子罷了!


    而他,已然心意已決。


    既然在凡世無法完全壓製李青雲,那滯留就沒多大意義,當擇日飛升才是!


    再滯留下去,他萬洪一身斬我銳意,可能都要因此而變“鈍”了。


    “ 那貧道,便告辭了!”


    “不送……”


    涉及兩國道運走勢,諸宗香火道統等大事,也就是幽國最強的李青雲,與腐國的萬洪真君,數言之間,便已決定。


    事情雖然解決,但奕澤、雲羽,以及腐月宮上下卻總覺得心頭不順,鬱結,且迷茫。


    萬洪真君隻留下一道法旨,就徑自閉關,要以心意道行,來斬盡近來沾染上的諸般“因果羈絆”,去意已決。


    “後年三月中旬,吾當羽化飛升!除幽國外,腐、瑩、草、偽四國,當順應道運……”


    這就是腐月宮接下來如何運作行事的基調了。


    ……


    腐國,觀雲山,滕府。


    晌午的烈陽曬破頭皮,也讓滕七少莫名的火氣不順。


    遲遲無法建觀開府,滕七少這兩年來的心情都很煩悶。


    他眼泛兇光,拎起鐵鞭,通通地又要往練功場走去。


    “去個人,讓李炎那賤人到那裏候著……”


    鞭打前李氏王朝太子李炎,早已成為滕七少的一項日常樂子,雖然上午剛打過,但他興致來了,想打就打。


    不過一賤人而已!


    不是賣身滕家為奴仆,指不定早已死在其他腐月宮弟子手上了。


    “喏!”有護衛立刻會意地笑著,飛掠而去。


    一間奴仆的偏房,李炎臉色蒼白,咬著牙齒正在往後背塗抹藥膏,那背上皮開肉綻,血肉模糊,舊傷未愈,新傷又來,劇痛難忍。


    “熬一熬,就過去了……”


    他心裏念著,以此催眠式地來增強自己活下去的信念。


    至於這種行屍走肉、屈辱不堪的日子,為何還要忍著過下去,無非是心中還有一口氣而已。


    他,想看到幽國劉朝的覆滅!


    他,想在腐國開枝散葉,留下李氏皇族的血脈!


    他還想著,熬死某些人,比如滕七少。


    “不是你打死我,就是我熬死你……”


    也就隻能這般變態般地安慰與激勵自己了,否則他沒有任何理由,讓自己繼續活著。


    忽地,李炎隻覺眼前一花,麵前憑空走出一道黑袍道人的身影,玉清神秀,冷俊平靜。


    他以為自己又痛得出現幻覺了,便揉揉眼睛,隻是手上的藥膏抹在眼裏,卻是刺痛得他眼水狂飆。


    視線有些模糊,他強行鎮定看去,聲音卻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低喊出來。


    “皇、皇叔……”


    這一刻,前太子李炎終於忍禁不住,流下真正的淚水。


    麵前的道人身影,瞬間將他的記憶,拉迴到十來年前,幽京繁華如煙,而他身為太子,榮華富貴不過等閑,隻是忽地皇朝就迎來末日大難,他如喪家之犬,避難腐國……


    這條命,算起來還是麵前的“皇叔”給的。


    “李炎,你也算經曆許多了,貧道問你一句,是覺得你苦,還是這天下百姓苦?”


    李青雲麵容平靜,自行坐下,看著前太子李炎,輕輕地問道。


    對於這位前太子李炎,李青雲並沒有什麽觀感,對其印象,也還停留在昔日幽京坊間流言。


    那是他隱約聽說過,不少人說太子喜好人妻,常令身邊禁衛外出物色“獵物”,隻要看上,不管是道官之妻妾,還是平民家的婦人,都必要掠迴宮中行樂,由此還鬧出一些人命。


    其中總有一些不慕權勢金錢的貞烈女子,不惜自殘或自殺的……


    李青雲若不是看在李炎,是昭宗李玄鉞的親兒子,又以他再建李朝的話,可能會帶來更可觀的特別龍氣,此刻李青雲自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至於兩者關係,不過一份極為久遠且稀薄的族人血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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