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管我。”少年不知何時清醒過來,勉強睜開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眸中亮的驚人,死死盯著時清詞,手術室的燈光打落在江予言眼中,卻溫暖不了瞳孔色澤,他的聲音嘶啞而低,輕到隨時破碎,卻又堅決固執到不可思議,隻有時清詞一個人能聽得到:“救她。”


    短短兩個字,


    究竟要用多大的勇氣才能說得出口。


    “不必擔心。”時清詞垂眸看著他,眼神很淡,仿佛冬夜飛雪,聲線好聽,語氣冷血漠然到極致:“我比你更清楚應該如何選擇。”


    可江予言卻笑了。


    少年因失血過多而泛白的薄唇輕輕扯開一抹弧度,殤絕。


    這是時清詞和江予言最後的一句對話。


    謝謝。


    時清詞最終無聲說出的這一句話。


    誰也不會聽到。


    後來,


    江予言真的死了。


    死在了時清詞手裏。


    一個生命,延續著另外一個生命的新生。


    在手術結束之後,時清詞幾天幾夜未曾合眼的守著染白。


    夜深人靜獨立窗邊,萬物俱寂的時候最易孤獨。


    月牙如勾,柔和羸弱,卻又永遠疏冷淡漠遙不可及,清冷光輝人間絕色,像極了他的心上人。


    遺世獨立,熠熠生輝。


    人世間有千嬌百媚,姹紫嫣紅那遍地開,他隻得一個她。


    是黑白世界灰暗顏色中唯一一筆寥落山河的心上絕色。


    直到女孩睜開了眼,仿佛沉睡已久的精靈。


    同他對視。


    在那一刻,


    時清詞心中清楚無比的知道,


    一切將再無挽迴的餘地,也許是萬劫不複的開始。


    但他卻微微一笑,是溫和又雅致的令人心安的笑意,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般的清冽問候。


    在那一刻,


    他徹底失去她了。


    他親手將一切的結局推向不可挽救的結果,不惜代價,不擇手段,隻不過是為了讓一個人活著。


    在最開始做出這個決定那一刻起,


    時清詞明白,


    染白早晚會知道。


    所以當沉寂了一年以後,如期而至的那一天。


    時清詞並不意外。


    死刑的宣判,


    三個人的命運。


    竟是夙願。


    而無論如何,


    他從不後悔,


    絲毫也不。


    可他的一意孤行,竟毀了她心之所向。


    後來的後來……


    染白正常死亡。


    同一天,


    時清詞逝世。


    他說過,


    她生,他陪她生。


    她死,他陪她死。


    時清詞做到了。


    那一天,


    天色昏暗,風聲蕭瑟,淺灰色的天空仿佛流淌著殘雲的眼淚,在無聲的哭泣著。


    太陽東升西落,世間萬物輪轉。


    時光鐫刻出深遠悠長的思念,似那一季杏花春雨錯付流年,生死榮枯皆是命運,不留痕跡,無人所知。


    天際乍現的微芒,恍惚間映襯著青年眉目清雋如畫,宛若最初的模樣。


    是難以打破的風度。


    任是誰也看不到他眸中深淵般的情緒,孤絕與落寞交織出最病態的愛戀。


    生生世世不曾罷休。


    染白之於時清詞,


    是勝過世間一切的存在,包括他的命。


    心上悸動難言刻上永恆神邸,循著塵封歲月時光的痕跡,尋找著流年深處的一季花雨中一抹翩然似玉的身影,似是溫柔劍影自心間,占據成疾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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