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想要直接推掉的,但是現在好像也沒有那個必要。


    正好也可以給染白一段時間。


    在說完了那麽一句話之後,江予言就沒有再說其他的話,隻是靜靜看著染白,那雙狹長瀲灩的丹鳳眼斜挑著湖光山色,眼尾勾著似是而非的笑意,漆黑眼瞳中蘊著的情緒令人難以捉摸。


    其實隻要染白說上一句別走了,或者隻是簡簡單單的問上一句。


    江予言都會因為這樣一句話改變主意。


    但是沒有。


    在氣氛莫名靜了幾秒鍾後。


    他等來的是少女一句很淡冷很平靜的應聲,“嗯。”


    就這樣接受。


    江予言唇角漫上了似笑非笑的弧,遮住了那一絲自嘲的弧度,抬手在瞬間擋住了眼,仍有光調皮的從縫隙中溜進來。


    還真是……


    無情啊。


    能怎麽辦,他看上的人。


    “上午九點的飛機。”江予言眼睛一眨也不眨,看起來風輕雲淡的:“能來送我嗎?”


    他表麵看起來不動神色,隻是指尖敲擊著桌麵的頻率頻繁了起來,力道也有些加重,而另一隻手收攏在袖口中。


    等著答案。


    等待著宣判。


    “那天……”染白不是沒有看到少年不易察覺的動作,隻是她一向理智,不該做的最好別做,最後也隻會平白無故牽扯麻煩,女生稍微停頓了下,又像是沒有:“我可能有事。”


    可能是意料之中的一句話吧,但是心底還會很失落,就好像在那一句話落下後,塵埃落定的那一瞬間,心髒似乎被什麽東西給紮了一下,細密而連綿的蔓延著的刺痛,無法控製,縈繞著說不出的落寞。


    除了在倏然間攥緊了手,江予言並沒有表現出其他別的情緒,隻是點了點頭:“這樣啊。”低著眸,墨色碎發遮住了眼,聽語氣很輕鬆,半開玩笑的:“那可惜了。”


    染白沒有再說話。


    事實上來講,


    她並不知道說些什麽。


    就這樣離開。


    “等我迴來啊,這位小姐姐。”失落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江予言餘生的目標是抓住眼前人,所以在談話結束之後,少年慢悠悠的送著女孩子出去。


    冬日冷,夜裏也很冷,迎麵而來的寒風,卷著冰冰涼涼的碎雪。


    江予言走在染白旁邊,伸手扯了扯染白的外衣帽子,語氣似笑非笑。


    “千萬別移情別戀了。”少年壓低了身形,直勾勾的盯著她,唇畔笑意顯得十分邪氣又蠱惑,有種痞裏痞氣的感覺。


    染白打掉了少年扯住她帽子的手,語氣漠然,夾夾雜著路過的冷風寒雪:“想多了。”


    不知道是哪個想多了。


    有些事情,


    點到為止。


    江予言笑了笑,酒窩明顯,也沒有再多說。


    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在不知不覺,悄無聲息間就已經潛移默化的習慣,所以才會在忽然轉折後產生一種微妙的、奇異的複雜情緒。


    其實染白的世界中,


    沒有了一個江予言,也沒有什麽就不行的。


    一切都很正常。


    隻不過是早晨起來時拉開窗簾的時候再也看不到那一抹身影。


    而已。


    僅此而已。


    染白往窗外瞥了一眼,目光所至之處是白茫茫的一片,紛紛揚揚的雪花旋轉飄落,仿佛精靈般墜落凡塵,是很美的畫麵,可卻又無端的顯得空茫。


    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現在是八點半。


    今日上午九點是江予言登機時間。


    染白漫不經心的想過這麽一件事情,這樣的信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並沒有激起什麽很大的波瀾起伏,仿佛一顆渺小石子投落在了深海當中,漾開小小漣漪,轉瞬恢複平靜。


    隻不過染白沒有想到的是,


    距離登機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


    江予言竟然又毫無預兆的迴來了。


    那少年站在那,是冷酷漠然的矜貴氣質,側顏深邃立體的很,稍微側眸間挑開幾分散漫痞氣。


    她:???


    “忘了一件事情。”江予言一路返迴,好不容易到了染白家裏樓下,在看到女孩子出來的時候,對著染白彎了彎瀲灩的眸,還在微微的喘,他調整了下唿吸之後,聲線有些低,“送你個東西。”


    “鞠白!鞠白!”


    染白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哦不。


    不能稱之為人。


    應該是一隻鸚鵡。


    她看了看麵前的少年,又看了一眼江予言手中提著的那一個精美的淺金籠子中,裏麵裝著的一隻光鮮亮麗,毛發漂亮,看起來神采奕奕,驕傲到不行似的鸚鵡。


    “你來這就為了送一隻鳥?”


    “對啊。”江予言的眼神很亮,是年少的恣意風流,他晃了晃手中的籠子,殷紅蠱惑的薄唇漫上淺淺弧度,“我不在的時候,它還能陪你說說話。”


    在江予言剛剛說完之後,那一道銷魂的模仿聲音又響了起來:“說話!說話!”


    染白:“……”


    “拿著。”江予言直接將這麽一隻鸚鵡外加籠子塞到了染白手中,然後垂眸冷冷看著那隻鳥,似笑非笑的威脅,顯得有些薄涼的危險,聲線壓得很低,在風聲中聽不真切。


    “你要是不聽話,等爺迴來拔禿你的毛,烤鳥吃。”


    那隻鸚鵡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江予言的話,反正是很有靈性的撲騰著翅膀,炸炸唿唿的飛了起來,在籠子中磕磕撞撞了幾次之後出去然後學老實了,張開了色彩鮮明漂亮的翅膀護住了小腦袋,直叫喚:“不要!不要!”


    反正染白是聽清江予言說了什麽了。


    她就感覺,


    江予言真是一個幼稚鬼。


    果然連帶著寵物也是幼稚的。


    “還有這個也給你。”江予言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票來,放到染白手中:“你不是喜歡藝術嗎?這是一個畫展,我給你查過,應該是你喜歡的風格,可以去看看。”


    “那,我走了?”江予言定定站在原地,那雙宛若深淵般漆黑的眸蘊含著捉摸不透的情緒,光影折射其中暈染開難以分辨的色彩,卻在看向染白是無比的清亮,流光溢彩,在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染白拎著那個裝著鸚鵡的籠子,點點頭,平平淡淡的嗯了一聲。


    “真走了……”江予言嗬出了一口冷氣,指尖微微動了下,沒等到染白說些什麽,又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最後還是這樣說,隨後轉身欲要離開——


    忽然張開雙臂上前一步,是很倏然的抱住染白,頎長身高居高臨下的將人攏住,斜長影子投落在地麵交織,隨之而來的是那淡淡的冷香,攜著幾分冰雪般的清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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