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發呆的他,我冷漠的轉過身去跑了進去。


    該說的都說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我本來就沒有想過要靠誰活著,這樣機緣巧合的相遇也不是我想要的。


    在樓梯的台階上見到並沒有迴去的阿佳,瞧她震撼的樣子,應該是都聽到了。


    她淡淡的看了眼依舊在樓梯口沒有動的那雙腳,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拉著我的手和我一起迴家。


    關上門的那一刻,眼淚竟然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我竟然沒出息的抱著阿佳哭了起來!


    有多久沒有這樣發泄過我都忘了,每次受委屈的時候忍著,被打的時候更是不跟吭聲,做錯了被罰也不敢替自己辯論,因為那個世界隻有不斷地完善自己,讓自己堅強才能挺過來。


    可是這一次,我不但失去了一切,還要被我最不想見到的人逼著,逼著我承認我不想麵對的過去!


    阿佳什麽也沒有說也沒有問,就那樣抱著我,陪著我。直到我哭夠了累了,她才把我從她肩膀上推開,竟然笑著調侃:“稀奇呀!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見到你哭或者落淚呢!”


    拉著我坐在床邊,微笑著麵對我問:“沈琦,你不地道,我在你麵前臉都丟沒了,把你當姐妹。你倒好,自己瞞著這麽多都不願和我坦言?”


    “又不是大不了的事,你想聽我說就是了。”看著她我笑了,把自己隱藏在心裏多年的故事講給了她聽。


    八歲那年我爸媽為了討工資,聯合幾個工友把包工頭告上了法庭。誰知在半路就遭遇了車禍,我是在我媽的保護下存活下來的。


    我到現在還記得當時的情形,我從車子破碎的玻璃窗裏爬出來,親眼看到了當時肇事司機逃跑前那得意的笑容。


    雖然那時候並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可是我卻知道那絕對不是一個車禍後該有的表情。


    後來警察來了,欠錢不還的包工頭也來。


    除了我爸媽和司機出事外,其他人都隻受了不同程度的皮外傷。包工頭當著警察的麵把撫恤金和欠的工資一分不少的給了他們,那之後就沒有人再提起什麽,大家幾乎拿著錢一哄而散,就像死了的那個人和他們毫無關係。


    在醫院裏我還看到,包工頭在處理爸媽後事後,給了一個受傷比較嚴重的叔叔很多錢,還誇他做的好。


    後來長大了才知道,那所謂的車禍是故意的,爸媽在決定把包工頭告上法庭時,就已經被人出賣了。


    肇事司機是包工頭收買的,而收錢最多的那個叔叔,他就是出賣我爸媽的人,我的家就是被這樣一群無情無義的東西給毀了。


    而後發生的事情,就簡單多了。我被送了迴去,叔叔也在外地打工,嬸嬸主事家裏。聽說了我家的事,收了我爸媽留下來的錢,卻拒絕收養我,因為我不是沈家的孩子。


    我也是在那個時候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惜還不等從打擊走出來,就又遭遇了黑心的孤兒院事件。


    說出了憋在心裏很久的秘密心情頓時好了好,更何況都過去那麽久了,恨早就磨沒了,隻不過就是有些放不下而已。我沒想過要迴來報複誰,從前沒有過,現在沒有那個能力更不會去想。


    “太過分了!”阿佳聽了之後那叫個義憤填膺,氣的擼胳膊挽袖子,這架勢像是要找沈峰算賬一樣。


    我可不想再招惹麻煩了,拽著她勸了好半天才終於熄火了。


    “你消停點吧,自己都懷孕了,竟然還沒有分寸,這樣大大咧咧。”迴歸現實,我發現我勸了那麽多句都是在放屁,就這句話最好使,一下子就安分了。


    阿佳摸著還不明顯的小腹,苦下臉來,“對啊,他才是耽誤之急。”


    “你多久沒有吃避孕藥了?”我不關心那些,我隻關心這孩子是不是健康。


    阿佳被我問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支支吾吾的和我說了實話,從她把自己獻給凱哥開始,避孕藥就停了。


    不僅如此,這中間也來過正常的月事。


    說完了觀察著我的臉色還算平靜,看著我欲言又止的問:“你,是不是不希望這孩子留下?”


    我看了眼,沒有迴答。她說的沒有錯,我們現在這樣可以說是自身難保,若是再多出個孩子,日後可能會更麻煩。


    可是,不論如何是我連累她,就算她不計較,我不能用沒錢當借口把這個孩子否了。


    更何況我沒有權利決定這孩子的去留,他是阿佳和凱哥的。


    猶豫了一下緩緩地拉著她坐下,淡淡的問:“你先告訴我,你想要這個孩子嗎?”


    阿佳的眼睛微微一怔,淚水圍繞著眼眶打轉,大顆的淚珠在點頭的瞬間滑落了下來。雖然哽咽的沒有說出話來,可是這些表情變化已經說明了她的想法了。


    我拉著她的手笑了,認真的對她說:“聽我說,明天我們再去醫院,這次做一個係統的檢查,畢竟我們曾經生活的地方烏煙瘴氣,你也不希望生出來的孩子不健康對不對?”


    阿佳臉上綻開了笑意,有些激動地摸著小腹望著我,“你是說若他是健康的,我可以留下他,對嗎?”


    我也笑了,認真的點下頭。


    我隻有她這一個真正的朋友,真的不想看到她難過,既然我連累她一無所有。這孩子若是她的希望,我會幫她保留這個希望。


    可是在高興之後隨之而來的是擔憂,她的目光投向了我們的背包,那裏麵有我們僅有的經費了。看得出其實阿佳是個很理智的人,她清楚的知道我們目前最缺什麽。


    我卻打消了她的顧慮,安慰她說:“沈峰他會幫我的,隻要有了身份證,你不用上班,交給我就好了。我可以掙錢到時候我們就不用愁經濟上的問題了。將來沒準還有機會再遇到凱哥,到時候他會把你們母子接過去照顧的,對不對?”


    阿佳聽了眼中恢複了希望之光,“會有那麽一天嗎?”


    “會的,不過目前我們最重要的是先確定這孩子是不是健康,我們誰都不希望在發生不幸對不對?”


    阿佳笑的更開心了,聽話的靠在我的肩膀上,手摸著平坦的小腹,臉上浮現出幸福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我們再次來到那家醫院做了個係統的檢查,雖然有些還尚需細查,不過初步檢查得到的消息都是好的。看來老天還是眷顧阿佳的,知道她的不容易,給了她繼續努力活下去的希望。


    不過這樣檢查,錢自然又下去了一部分,從前在盛世的時候從來沒有因為錢犯愁過,而如今,終於知道了什麽叫節省了。


    也是在那天沈峰來找了我,帶我去了公安局辦了一張正式的和一張臨時的身份證。


    臨時的幾天就會下來,而正式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我緊緊地把屬於我僅有的身份證明抱在懷裏,有些激動,雖然爸媽的戶口已經消了,但抱著它就像我又迴到了他們的身邊一樣。


    這一次我非常感謝的對他說了聲謝謝,畢竟這樣我就可以靠自己活下去了,而不是在依仗別人而活。


    沈峰想要說什麽,我卻沒有再給他機會,本來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既然不想發生什麽,不如就當從來都不曾見過。


    七天後,我人生中第一張屬於我的證明終於到了我的手裏,兩天後我又找到了一家不錯的餐飲店,當了服務員。


    三天的表現順利的通過了試用期,自以為是可以就這樣簡單的幹下去,可是第四天我的黴運又找上了我。


    那天結算了前一撥客人,接到傳喚,領班說昨天就有做預訂的客人已經來了,讓我去問問是否上菜,也好快些準備。


    我來到樓上詢問,本來今天請客的主人已經同意了。


    不想其中一個客人竟然叫住了我,對身邊的人說:“這不是同城的沈小姐嗎?怎麽在這裏當了跑堂的了?”


    他旁邊的人也把視線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有些驚訝的點了點頭,帶著開玩笑的口氣詢問陪客應酬的王經理:“可不是?王經理,你們這裏連夜店的紅姐都有,這是要改行嗎?”


    我被那些人異樣有色的眼光打量著,卻隻能隱忍不發。


    聽著那位陳先生就把我曾經是小姐的過往講了一遍,經理當時聽了臉都綠了。


    當時就把我帶了出去,甩了兩百塊錢讓我滾,別髒了他的店麵。


    我很想安慰自己這隻是個巧合,可未免也太巧了吧!


    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我?好不容易這前腳工作穩定,後腳就被人揭老底……


    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著,坐在公園的小長凳上看著那兩百塊,絕望的苦笑著。


    原來想重新開始真的這樣難,做過了小姐的人真的很難在被人接受,在別人的眼裏永遠都是下賤的贓物!連做服務員的資格都沒有了。


    那天晚上我在公園的長凳上坐了好久,想了好久。


    若不是阿佳打了電話,我真的就像這樣坐一晚上。


    第二天,我沒敢再去那一片找工作,而是試著去別的地方,可是其他家卻沒有那家那麽幸運,最次也得是初中文化。


    站在市區的街頭,盲目的張望著周圍的建築,視線卻在一所類似大城堡的建築物上凝住了視線。


    來到下麵有些猶豫要不要進去,這時有一群人從裏麵走了出來,為首的男人很拽,就像個暴發戶一樣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遠遠地望著那個人的背影,握緊了拳頭,否決了心裏的憂鬱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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