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桌上讓人頭疼厭倦的亂七八糟的書本我都沒收拾,就直接跑進勉強能遮風擋雨的車棚。

    迴家!迴家!迴家!

    路兩旁風中搖擺的樹木“刷刷”的疾速後倒,一閃而過。車子在我全力的控製下狂奔在求學走了七八年,閉著眼睛也能摸索著走的鄉間小路上。感覺自己就像一位身背長劍,披著風衣唿嘯穿行叢林的瀟灑俠客。

    臉上掛著少許的憂愁, 車速猛然的加快了,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迴家。

    “砰”的一聲,我腦海裏一片空白,四周的景物像演皮影戲樣搖來晃去,瞬間眼前是漆黑一片,我一下子栽倒了。

    我緩緩的睜開蘇醒的眼睛,感覺眼角一絲疼痛,朦朦朧朧的看見車子四仰八叉的躺在樹下,自己彈出兩米多遠,狼狽的像條母狗樣爬在柏油路上。我左手撐著地麵慢慢的站起來,右腿傳來陣陣酸痛,逼入心肺,我咬著牙低下頭差點嚇的沒再次暈倒,膝蓋上鮮血直流,似乎是鋒利的刀劃過一樣,足有一條1200毫米的血口子,我強忍著不讓淚水湧出。

    “誌根,你快迴來,你媽快……”父親那帶著哭腔的聲音又迴蕩在我的耳畔。

    我二話不說抓起一把路邊的灰土朝血口子上揉了揉,翻身跨上車子狂蹬。

    我發瘋般的跑進院子裏,“咣當”一下子推開家門,一腳跨入門裏,一不小心絆到門檻,差點重重的摔到。

    “媽……媽……媽”我大聲的喊叫著。

    父親蹲在一堆破瓦上不停的抽煙,手不停的發抖,妹妹不停的抽泣著,眼圈紅腫了。屋裏的擺設依舊原封不動,落滿灰塵的裝扮著這個破碎的家。

    整個家裏一片死氣沉沉,我不禁的打了個冷戰,恐懼感占滿了我狹小的心房。

    似乎一切都沒變,變的是母親。

    母親還是躺在那張搖搖欲“塌”的床上,臉色一層蠟黃,沒有一點血色,瘦的眼球深陷眼眶,頭發稀少的能屈指數出多少根,整個人虛弱衰老了許多。

    “媽,你怎麽了?”我撲倒在床前,瞬間眼前模糊了,這是我的母親嗎?淚水脫眶而出。

    母親緩緩的移動著目光無神的望著我,沒有一點力氣的手蠕動著,我趕緊的抓住母親的手,瞬間一股暖流撞擊著我的心。望這那雙曾經寬大的手,做著可口飯菜的手,撫摸著我長大的手,如今卻長滿老繭, 青筋畢露,消瘦的讓人心寒。

    母親幹裂蒼白的嘴唇不停的顫抖,似乎要說什麽。

    我趕緊的貼進母親的耳畔,心裏隱隱作痛,不停的擦拭著臉上無法擦去的淚水。

    “考……大……學。”

    母親奄奄一息微弱的擠出三個沉重的字眼,嘴角點綴著微笑,一滴混濁的淚水無聲的滑出眼角,被我緊抓住的手突然重重的垂了下去。

    “媽,你怎麽了……”我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失去理智的搖晃著母親的身體,緊握的關節發白的拳頭拚命的捶打著床鋪,嘴裏如咆哮的洪水樣痛心疾首的叫喊著。

    “爹,媽到底得的什麽病?你告訴我呀?”

    “砰”的一聲,我跪倒在父親身邊,膝蓋陣陣鑽心的酸痛,我一下子抱住父親打顫的雙腿瘋狂的搖晃著。已是寸腸肝斷、淚水滂沱。

    父親悲痛的沉默著,渾身不停的顫抖,“刷”一下子淚水流了出來滴落到燃燒的煙卷上,煙霧停止了飄蕩,煙頭悄然滑落到地上,父親已是老淚縱橫。

    妹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已是泣不成聲。

    嗓子吼破了,似乎吼出了血,母親還是沒有睜開雙眼。

    屋裏一片淒涼。

    三天後。母親下葬的日子。

    天空無聲的飄灑著細雨,似乎在哭泣。

    “媽媽,你一路走好!”

    母親安靜的躺在漆黑的棺木裏捎著全村父老鄉親的祝福和淚水不舍的向村東頭走去。

    村東頭陣陣嗩呐聲撞擊著我那顆破碎的心,我的淚強忍不住悄然滑落,母親的身影不停的徘徊在我的腦海,是我一生刻骨銘心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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