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那條三頭犬到底要在你那邊住多久?都怪弦姐這什麽都敢收養的性子。”


    “別鬧,不是地獄看門犬,人家是神。”


    “嘖,好弱的神。”


    “喂,你不會又偷摸去打她了吧?”


    沉默。


    剛剛還在心靈通話中各種鄙視跟愛醬撞設定女生的天道霞,毫無預兆地陷入了沉默。


    老任翻了個白眼,決定不認真追究下去。


    雖然天道家的腹黑大小姐肯定是親自動手打了人,但也有可能本著法不責眾的原則拉了水澤翼頂缸。


    這事如果非要掰扯細了的話,現在躲在禪房裏跟未來戰士對話的女神麵子上定然不太好看。畢竟天野愛不可能猜到,她已經貼上“宅女”標簽的女生原本挺活潑來著。


    至少在被天道霞以切磋名義持續霸淩之前,是不會像現在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甚至把整個物理本願寺都建設統合成神力防禦陣的。


    雖然這個防禦係統對上wings那兩位依舊沒什麽實效,單純從寺名前兩個字就知道到底哪套規則比較說了算……


    ……


    ……


    總之,在兩人的心靈通信暫時中斷的時候,老任和天道霞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嘴裏好弱的神此時正在咬牙切齒地盯著自己眼前的屏幕。


    “無法幹涉!無法幹涉!!還是無法幹涉!!!”


    那是一台相對於總控室來說,不大不小,不過不失的“正常”屏幕。


    電腦主機在不遠處立著,看起來也是普通pc,而並非大型服務器工作站之類。


    此刻屏幕上展示著的,是占據了大半個屏幕的頻譜圖。


    標注著“仆從”的部分圖案相當穩定,仔細看的話周圍還附帶了一些小字體生理名詞標注的細線,同樣也比較穩定。


    以“打手”命名的頻譜部分什麽都沒有,空空蕩蕩。


    剩下名為“道貌岸然”的圖譜就比較有意思了,大部分時間跟仆從的方案差不多,偶爾有間斷。


    如果了解頻譜展示原理的話,就會發現“距離最近”的那個間斷,在時間軸上恰恰發生在天道霞停止“開口”的那個瞬間。


    那麽禪房裏的女生,也就是天道霞提到的“拉克西斯”無能狂怒的原因就再明白不過了。


    物理上拚不過天道家的大小姐,就連後者疑似心靈感應的能力也能在拉克西斯設下重重防禁的寺裏暢通自如。


    這就很氣。


    倘若她破釜沉舟,選擇跳出去直接跟老任對話讓他無法分心與某位腹黑大小姐聊天的話,通常十幾甚至幾分鍾後某輛加長保姆車就會飛馳而至,從車上下來一位或者兩位美少女向她請教神力運用什麽的。


    從盡量維持個人形象的角度來考慮,類似作死行為還是盡量不要重現的好。


    “這些可惡的凡人!”拉克西斯飄蕩在半空中,皺著眉頭將手伸向屏幕,“既然如此不尊重神的存在,那你為什麽當初還要許願呢?”


    其實就連這句話本身,也早就嘮叨過不知道多少遍了。


    不止是wings三個人,甚至弦姐那邊都多少聽到過。


    一開始還略微有些警惕,畢竟這個自稱神,一開始外表看上去甚至像個初中生的家夥確實是從某人大學影像科倉庫的錄像機裏鑽出來的。


    而且還能變幻形態。


    但新鮮勁過去之後,尤其是發現這個家夥無論本體破壞力,還是構築魔術師工房後——老任他們當時正巧都在玩某款手遊——威脅度都不怎麽高,也就逐漸不把拉克西斯當迴事兒了。


    了不起個位數超巨型怪物的同階水準,水澤翼甚至不用蒸著也能徒手對付。


    天道家大小姐平時會維持厭惡暴力的人設,所以倒是不介意赤射後與拉克西斯交流。


    “剩下那個家夥,倒是沒有在我麵前喊過什麽燒結……”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將頻譜圖換成正常桌麵之後,拉克西斯的嘟噥依然沒有停止,“可問題在於,許願把我牽連過來然後完全不負責的,罪魁禍首才是最可恨的。”


    “而且這些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詞也是他強迫我使用的,實際上不就是穿戴聖衣嘛!”


    如果有手絹的話,拉克西斯早就擺出最標準的嘴咬雙手拉三角姿勢了。


    但她也知道這沒什麽用,而且現在還等於被多了的那個觀眾看見。


    關於新來的,還在走廊上挑揀房間的少女,拉克西斯保持了最為謹慎的接觸模式。


    如果不是那個蚊子一樣大小的東西肯定有鬼的話,她甚至連手指都不太會動用。


    但某個許願者的要求就等於是命令,安排房間小事一件,但被律令等效為“委托”的話,拉克西斯就必須要親力親為地將其完成。


    “真是麻煩,這種枯燥的契約關係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解除呢?”


    信手點開屏幕上某個遊戲圖標,拉克西斯往顯示器方向又飄得近了一些。


    “那個新來的小女生看著挺幹練,怎麽挑個房間都這麽磨蹭的?”


    “算了不管她,新開一局得了。”


    ……


    ……


    “……我選個房間的時間都要抓緊時間來盤遊戲,果然是個宅女沒跑了。”


    在拉克西斯不知道,或者其實知道了也懶得管的手腕監控屏對麵,謹慎的未來戰士得出了與實情頗為南轅北轍,又沒準相當符合的結論。


    然後她也懶得管別人那麽多,開始專心挑選起自己的房間來。


    道理她都懂,單純一個歸還時間飛船就是相當不確定的事情,飛船迴來了還能不能正常使用也不知道,拆完裝好多出幾個零件什麽的是人類本性。


    拋卻這個不論,一個巨蛋live就能引出曆史上根本不存在,她在未來各種正規信息中也完全沒印象的扭曲怪,被人滅口了都不稀奇。


    總之雖然說是借宿一晚,但恐怕接下來一段時間都隻能住在這間寺廟裏了。


    “從這個角度考慮的話,那個半天都走不出禪房的女生是不是也屬於被軟禁對象來著?”


    看了兩三個房間,發現確實布置陳設都大同小異之後,愛醬開始轉身往儲藏室的方向走去。


    房間沒什麽可挑的,那就根據被褥之類反向選擇好了。


    這一次,她的動作就明顯快上了不少。


    甚至沒等到拉克西斯那邊再度提問,崇尚高效的未來戰士就抱著一床被褥穩穩當當地走迴了自己選擇的房間。


    按最開始視角算是右二。


    不選頭一間是需要緩衝,不往後排是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盡量貼近任務目標。


    原則上並沒有什麽問題,愛醬在路過(她認定的)宅女房間時還跟裏麵招唿了一聲。


    無非就是“多謝,我選好了”之類。


    沒得到迴答,視線基本上被鋪蓋擋著,也看不到對方有啥反應。


    “管她呢,反正既不是房東也不是房東太太。”


    鋪好被褥之後,愛醬便倒退著拐進了房門口一側的洗手間。


    “這裏到底是寺院還是旅館,怎麽每個禪房都自帶洗手間,連熱水器都有的?”


    在抬起左腕四處掃描,確定沒什麽攝像頭竊聽器存在之後,未來少女開始解鬥篷,然後略帶謹慎地洗漱了起來。


    ……


    ……


    “寺院禪房賓館化改造當然是天道家主持的,不能給三頭犬留下任何發動夜襲,或者出浴,或者裸體奔行事件的機會。”天道霞的聲音終於又在老任的心頭響了起來。


    “你在對誰解釋啊?”利用短暫空隙已經洗漱完畢的老任勉強給點麵子地吐槽著。


    “誰知道呢?總之我看新來那個在離開巨蛋的時候就已經有些累了,待會兒估計沾床就倒,所以你今晚……”


    “沒錯,今晚肯定要出去。你和水澤的實力過強,我光看迴放難以判定,需要親自去轉悠一圈才行。”


    “好的,弦姐那邊我會跟她說,你去遛那三頭犬吧。”


    “她也就能提供個初步的遠程支持,又在試探啥啊大小姐?”


    “嗬嗬。”


    “哈哈。”


    對話一如既往地歪到了陰陽怪氣階段,心靈交流自然也就暫時告一段落。


    老任走出自己房間,然後便看到走廊某側牆上果然停著一個可疑的黑點。


    確實蠻小的,比一般蚊子也要略袖珍一些。


    從這個角度論,這個天野愛沒準真的是未來阿諾也說不定。


    不過這些無聊的細節方麵,老任就懶得多管了。


    轉迴房間拿起手機,用特定軟件給隔著幾個房間的拉克西斯發了若幹消息過去,換上一身略寬鬆休閑裝的老任便再度迴到了走廊上。


    拉克西斯像是聽到了什麽,噔噔噔幾步跑到拉門旁邊,唰地一聲合上了房門。


    再遠處天野愛的房間倒是沒什麽動靜,估計是真的有點累,並不打算在梳洗或者睡覺的半途中開門張望一下的樣子。


    ok,還蠻省事的,過幾天找個機會,勸說天道霞把交通工具還給人家罷。


    腦子裏轉悠著這些閑篇兒的同時,老任的腳下一步沒停,半分鍾後就重新走到了寺門口。


    “開……”


    “知……”


    對講機裏的拉克西斯情緒似乎不怎麽高,但開門這種小要求總得響應一下。


    再五秒鍾後,老任已經朝著最近的一個十字路口方向前進了。


    ……


    ……


    剛走了沒幾步路,老任的腳步便停了下來。


    這個位置距離路口還有個十來米遠,駐足的老任略微偏頭,朝著側前方的某個位置開了口:


    “你是第一天來,先早點休息倒倒時差罷。反正飛船還你之前完成任務也沒用,就甭跟著我老人家去過夜生活了ok?”


    並沒有什麽迴應的聲音,隻不過幾秒鍾後,一個小黑點慢悠悠從他身邊飛了過去。


    那顯然是未來少女放出的另外一架蚊式攝像頭。


    是不是隻有一架也不好說,甚至並不是剛丟出來,而是在進寺門之前就已經布置下繞寺巡邏的路線了罷。


    總之看來愛醬已經接受了剛才老任的說法,所以後者便重新踏上了外出的路程,真男人從不轉身看攝像頭。


    “嘖,心眼明顯比那自稱女神的家夥還要多,未來的環境到底是有多惡劣啊?”


    例行的,隻是暗自嘟噥,充其量除了讀心專精的天道霞,別人壓根聽不到的吐槽。


    不管怎麽說,暫時算是沒什麽突發狀況需要考慮,接下來就是選擇順時針還是逆時針兜圈路線了……


    “之前掉進巨蛋裏,被水澤翼迎接(擊)時,扭曲怪的半球似乎是順時針旋轉的,那我就反著來好了。”


    走到十字路口的老任選擇了右轉。


    希望夜深之前就能迴來罷,老任雙手插兜,腳下的步子邁得四平八穩。


    “有壞孩子嗎?”


    ……


    ……


    有沒有,男子漢呢?


    勇者啊,在哪裏呢?


    如果你是男子漢的話,就過來吧。


    如果你是勇者的話,就來這裏吧。


    ……


    來和我做遊戲,


    來和我比力氣。


    ……


    如果你真的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如果你真的是,無畏無懼的勇者。


    那就來,


    把我的頭,


    摘——走——吧——


    ……


    ……


    昏暗的路燈下照明範圍邊緣,若隱若現的黑暗與靜寂之中。


    短促的悶哼聲,重物墜地的響動。


    來不及開口悲鳴便被掩住口鼻的嗚咽,


    綁縛中掙紮扭動的軀體。


    巨蛋live的光鮮,是無論如何都照耀不到這偏僻街巷的。


    但沒有時間和金錢去參加偶像演唱會的普通人,卻終歸要在一天的辛苦勞作後挪動迴自己狹小的公寓。


    東京的治安時好時壞,結伴而行並不能提供足夠的安全保障。


    更何況……


    更何況普通人並不能看到那些比黑暗還要更黑的存在。


    所以,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某場不起眼的犯罪活動悄然上演,也是很順理成章的事情。


    大概。


    ……


    ……


    “啪嗒”


    “噗通”


    比剛才更加奇怪的兩聲響動。


    嗚咽的鼻音突然停頓了一下,接下來是大口大口的喘息聲。


    然而,什麽都看不見。


    直到兩個纖弱身影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重新走迴路燈下的時候,先前那場悲慘經曆的中途戛然而止,依舊令她們滿心疑惑。


    被人救了嗎?


    恩人是誰呢?


    離開得也未免太快了吧?


    算了,先報警要緊,一切順利的話,也許還能迴家休息兩三個小時……


    ……


    ……


    “啊啊啊,好麻煩,好累。”


    “居然找錯了,隻是普通的人類。”


    “好煩!忍耐……忍耐……”


    “根本……已經忍耐不了了啊!!”


    距離案發現場不算太遠的地方,巷尾幾個垃圾桶的旁邊,蜷縮著貌似並不算大的身影。


    “……已經……不用再忍受太……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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