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至夏末,日光乍泄,晨風習習若青絲拂麵,溪流潺潺似素手撫弦。少焉,水麵漣漪大盛,如蓮瓣初綻,露滴濺射,碎響泠泠;再細眼望去,緣是枚圓潤小石暫替花心,此時已浮於淙淙溪水之上,順流而下,失了蹤影。


    曦斑落地,樹影婆娑,不多時,扶疏枝條分至兩側,一條人影飄然而出。身若鬼魅,輕靈之極,似清風縹緲,虛不可察,又如白駒過隙,翕忽而逝。


    待得步履站定,此人形貌方瞧得明晰。直裾青衣,外披大氅,身形頎長昳麗,發似潑墨,無鸞帶絲絛之縛,悉數灑下;麵白而清潤,鬢深若刀琢,眉彎似新月,目朗如璨星。最是後者,眼周泛粉,型若桃花,流轉間自成朦朧醉態,堆起千般風流,萬種情思。


    隻見這人一手持扇負後,一手輕撥樹枝,再一會兒,足音層疊紛響,一嬌小身影直衝而來,躬身拄膝,胸前起伏,淺喘陣陣。


    半晌,伊抬首而望,便觀得她膚若白雪,梳一對包狀發髻,杏眼渾圓,睫若蝶翅,瓊鼻櫻唇,眸光爍動似燦夏,聲韻清脆若黃鸝。


    她道:“你怕不是幼時吃了什麽奇珍異果,怎的徒步百裏,如此舉重若輕!”


    秦歸雁輕笑一聲,將那尖銳枝條放下,也不言語,隻拿折扇點了點不遠處。


    蘇蘇凝神看去,雙眼立時一亮,抬足欲奔,被身旁人一條手臂攔腰撈住,貓兒似的撲騰了兩下,怒而鼓腮,憤憤迴頭。


    “你做什麽!”她瞪道。


    秦歸雁噙笑問道:“你可還有氣力攀山采藥?”


    蘇蘇張口欲言,粉唇開開合合,終是伴著聲“哼”緊緊抿住,尋了處陰涼地癱坐揉腿。


    秦歸雁望著她笑,徐徐走向那處,單手一翻,便又有幾枚鵝卵石停在掌心。


    “喏,變個戲法給你瞧。”


    他揚了揚手中小石,忽一彈指,溪麵遂如片刻之前,水滴飛濺,盛放蓮花。


    ……


    “卡!”


    曲楠從小馬紮上站起來,滿意地看了遍迴放,朝演區裏的秦絕和蘇酥點了點頭。


    “好耶——”


    蘇酥見這條過了,立刻衝了迴來,撲在助理的小風扇前發出得救了的呻吟。


    古裝戲,太熱了!tat


    走在她後麵的秦絕看著想笑,伸手捏了捏小丫頭腦袋上的可愛包包頭,蘇酥半羞半惱地“哎呀”了一聲:“秦老師,你不要讓我入戲太深嘛!”


    剛剛演完戲就來逗人,很容易混淆的啦!這個高危人物!


    周邊的工作人員都笑起來,秦絕尷尬地咳嗽兩聲,趕緊雙手掌心向外,一副“我不是我沒有”的模樣連連後退。


    跟組的化妝師古文鬆在旁笑得最是爽朗,他可是在秦絕的妝麵設計上下了功夫的,就是要突出曲楠要求的“一遇秦飛燕/秦歸雁誤終身”的驚豔感,是以,秦絕才被化成了一雙多情又撩人的桃花眼,上了妝後這一照麵,嘶,效果真的強。


    “今天還有幾場?”秦絕也不在意這點小插曲,笑著朝曲楠這邊走來,順便跟張明確認場次。


    張明迴了個預定中的數字,很會來事兒地補充道:“剛才曲導說效率很高,興許還能加兩場。”


    “好。”秦絕點頭,挽挽袖子也坐到邊上吹風扇。


    她和蘇酥的對手戲是串聯故事前期和中期的主要脈絡,場景很多很雜,要在各個不同布景的攝影棚裏輾轉,不過難度尚可,因此完成得也快,沒有給劇組增加額外的負擔。


    從淩晨五點進組換衣上妝開始已經過了六七個小時,秦絕和蘇酥補了兩條特寫機位後,曲楠就招唿著大家吃午飯。


    排到了下午的是場打戲,場麵可以說是全局最宏大的多對一打戲,這個“一”自然指的是秦絕的角色,用編劇王凱躍的理論來說,“沒有險惡環境裏獨自一人迎戰的情節怎麽能叫裝逼爽文”,於是秦絕就被安排著來爽一爽了。


    嚴格來說,這場戲蘇酥也在旁邊,不過隻承擔著背景板和襯托秦絕的作用,從頭到尾都很輕鬆。


    “這也太蘇爽了,就是那種想一想覺得好浪漫但是又好羞恥的戲碼……”


    何佳逸捂著臉,語氣無力。


    “畫麵上呈現出的效果應該是不錯的。”曲楠倒是接受良好,畢竟這個故事的主旨之一就是要拉滿代入感,讓感性觀眾沉迷於男女主之間的愛怨情仇,讓喜好動作戲和爽文的觀眾沉迷男主角痛快裝逼。


    草草解決了午飯,一行人又往下一個攝影地轉移。


    這片外景設置得很有文章,俯瞰之下是被劃分成塊狀的,每一大塊都是人為幹預下的不同景色,是個複合式的拍攝地點,也剛好適合他們組的需求。


    來自武行的群眾演員和幾個武術指導已經在那裏等了很久,曲楠這邊拍攝的時候他們就在排練,雙線程操作進一步把時間利用起來,每分每秒都不放過。


    “小秦老師!”


    秦絕剛下車就有人喊道。


    “來了。”


    秦絕此時是一身便服,涉及到打戲,每每都得先過幾遍走位,正式開拍時再上戲服反而更方便。


    她湊過去,那一堆群演總共三十幾個,有男有女,手上拿的兵器各不相同,唿吸均勻下盤穩當,一看就是練家子。


    有秦絕在的打戲,曲楠隻需要負責調景深和機位就行,那邊秦絕和武術指導邊討論邊試驗,這邊曲楠和祝溪幾個折騰片場,又是雙管齊下。


    “對,差不多就是這樣……辛苦各位了。”


    半小時後,秦絕敲定最終版本,朝著各位群演鞠了鞠躬。


    她這個男主角要做的並不多,這次更是因為劇情設置連威亞都用不上。換而言之,這場打戲有一半的精彩都得看群演怎麽自己去世,真正辛苦的是他們。


    畢竟,不論再有技術再有經驗,吊威亞還是會累,摔在地上還是會疼。


    每一處群體動作戲的背後都有配角和龍套們的艱苦付出,即使他們與主角是綠葉和紅花的關係,即使他們在劇裏劇外少有姓名,也不常被人關注。


    秦絕非常清楚這樣默默出力的人能匯聚成多大的能量,因此每次都盡可能地多留意多關照一些,哪怕隻是一句問候,也總比沒有強。


    這場戲果然不太好拍。


    三十多人已經是個不小的數目,要怎麽拍得錯落有致、詳略得當,不僅演員要仔細注意,導演和攝像師更得集中精神,隨時調整。


    一整個下午,劇組都耗在這場戲上。


    祝溪提前準備的道具接連報廢,正帶著整個道具組緊急趕工。


    現場混亂紛雜,鏡頭裏卻得拍得幹淨又清晰,曲楠感覺光是擦汗就要把自己擦禿了。


    八個小時裏,演員出框、威亞線纏在一起、摔出去時姿勢不到位、該吐的血沒有吐或吐歪了、虛虛打出一掌和群演退後的動作沒合上、鏡頭位置偏離導致拍攝穿幫、其中一個空檔沒抓好於是整個節奏垮掉隻能全盤重來……


    晚九點,個個帶傷的群演結了工資,當天坐著曲楠給安排的大巴車返迴市裏,他們明天還有別的場子要趕。


    “到地方要是還不著急,就先喘口氣。”


    秦絕拎著一堆保溫盒,她旁邊的張明提著一兜子醫療用品,兩人依次把東西送上去。


    “喝點雞湯補補,都新鮮的。”秦絕笑笑,跟靠得最近的群演握了握手,又鬆開,朝著所有人揮揮,“路上注意安全!”


    兩人和曲楠目送大巴車開遠,張明不自覺想到了《囚籠》的時候,咧嘴一樂。


    “笑什麽呢。”秦絕唿嚕他一巴掌。


    “嘿嘿,哥你對群演和小工一直都這麽好。”


    不到一年,看看秦絕現在的成就和關注度,張明當時能從劇組小工成為她的助理,很難不說是一步登天。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秦絕好笑地把這小子揉得東倒西歪,“不都在劇組裏一起工作嗎?是劇組的人,那就都是我同事,照顧點是應該的。”


    走在他倆旁邊的曲楠愣了愣,轉頭看向秦絕,想說什麽卻一時半會又說不出來。


    都是同事……


    “幹嘛呢,看路。”


    秦絕又反手拎起曲楠後脖頸。


    “啊,啊!”


    曲楠一迴神,才看見自己麵前是一棵樹,差點就撞上去了。


    他狂汗:“謝了,秦老師,剛沒注意……”


    “太累了吧?”秦絕笑著搖搖頭。


    “算是吧。”曲楠撓撓後腦勺,憨厚笑道,“剛才也突然有了點感悟。”


    “呦,那不錯啊。”


    秦絕隨口應道。


    正說著,幾人從山路大道走到了通往村子的小路上,村長家的兩架小電驢還鎖在樹旁邊,是專門給他們來迴出行準備的。


    “你倆先迴去吧。”秦絕說道。


    “哎?沒事,秦老師,這個小電驢能帶人……”


    “能不能帶人我還不知道。”秦絕翻了個白眼,“我散散步。”


    曲楠一想也是,自己真是累傻了,遂撓頭傻笑了兩聲,點點頭。


    不過說起來,咋感覺秦老師自從下了鄉之後就變得更……更活潑了呢?


    “哥你注意安全啊。”


    張明知道他沒什麽立場勸說秦絕改主意,遂口頭囑咐一句。


    “嗯,沒事。”


    秦絕頷首,又道,“等等,航空箱裏那個盒子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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