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夏夜,寧靜而神秘。大興、常來、紅喜、德牧、毛蛋和我,還有小尾巴二興,我們收拾的頭緊腳緊,利利索索,真的好像一隊偵察兵似的。到我們在村頭聚齊之後,就大大方方的出現在通往村外的大路上,大搖大擺,嬉笑著,打鬧著。誰也不知道我們要幹什麽。我們走了一陣,漸漸的接近了村外有名的一塊地,這個地方叫“舉人墳”,因為在這個地的中間有一座墳,傳說是一個舉人的。究竟是哪一脈、哪一支,已經無可考查。紅喜向大家說明了目的,布置了任務。大家的神情不由得歡快而嚴肅。紅喜不自禁的又充當了指揮官的角色。他叫大家安靜下來。

    常來四下瞅瞅,尋找可以進入這塊地的有利地形。

    大興有意的壓低了嗓門。

    德牧閉合住了露著牙齒的撅嘴。

    小二興調皮的掐著腰,一副要上戰場的樣子。

    毛蛋不安分的踢著腳下的泥土。

    我掃視了在長所有的人。仿佛他們的神情就能決定事情的成功與否。我也是一個比較謹慎的人,雖然有時候膽量有點小,但是,在群膽麵前我是不會落後的。

    這時,舉人墳已經在我們麵前了。對於墳的恐懼在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了。因為這個墳的年代已經很久遠,墳的概念都淡化了,它在我們的思維中,不過是一個土堆而已。這裏的地勢比較高,東西兩側都是玉米地,很容易藏身。

    大興壓低嗓子,對著正在觀察地形的常來說:“咱就從玉米地插進去,可進可退。”

    “不要喊。”紅喜幹涉大興。

    常來卻默默的點點頭,表示讚許。

    這塊地臨著大路。靠路邊的地方,種的是玉米。穿過玉米地,走進地的深處,才是我們的目的地。不熟悉這裏的人,走在路上,是猜不到裏邊種的是什麽。但是,它想擋住我們這群像猴一樣精的孩子,怕是很難。這個地形,對我們今天的行動十分有利,進,可以出其不意;退,可以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們選準了切入口,就從路上直接進入玉米地。進去後,覺得有點氣悶。我們就用手扒拉著玉米葉子。葉子磨得我們的手臂上、臉上、脖子上都有點難受。一種小蒙蒙蟲不時的撞到我們的臉上。心裏生出一種難熬的急躁來。我們約摸走了有五六分鍾,才到了玉米地的邊緣。我們幾個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目的地終於到了。

    月光下,一大片墨綠色的西瓜地呈現在我們麵前。啊!原來我們鬼鬼祟祟的商量著是準備偷瓜呀!“偷”這個字眼,在我們這裏,有時是貶義,有時是褒義,起碼有時還是中性詞。要是有人偷人家一支鉛筆、橡皮、鋼筆、本子等等,我們會對他的行為不齒的。會群起而攻之的。至於像今天的偷瓜,那就不然,它分明就是一場遊戲。與在街麵上偷人家的瓜果梨棗也截然不同。最有趣的在於這個過程,是這個過程中充滿了樂趣。

    西瓜地裏,大西瓜都泛著綠色的光。大的西瓜邊上,都插著一根小棍。這是要把它作為西瓜種子的標誌,到時候吃瓜不吃子,明年好種。瓜地中間,就是舉人墳,舉人墳的邊上,有一個三角形的瓜庵,裏麵黑著沒有燈光。不知道看瓜人到哪裏去了。有時,精明的看瓜人也耍花招,他不亮燈,叫偷瓜人不知道他的蹤跡,以至於不敢下手。如果你以為沒有人,那你就錯了。當你要偷瓜的時候,他會突然出現你的麵前,叫你插翅難逃。即使不來抓你,就是大喊一聲,也會嚇人一大跳。你不落荒而逃才怪。

    我們來到瓜地邊上,就急忙俯下身來,靜靜的觀察著四周的動靜。五分鍾過去了,仍然沒有什麽動靜,也沒有聽到任何人聲。我們有點著急了。常來撿起一塊土塊朝瓜地中心扔去。隻聽“嘩啦”一聲,驚起了看瓜人。他用驚慌而恐懼的聲音大喊一聲:“誰?”

    可是,再沒有聽到響聲了。我們發現了他。原來他在瓜地的東邊玉米地裏解手,正好與我們處的位置相對。一聽到響聲,他就提起褲子站起來。看樣子他的責任心還是很強的呀。其實,我心裏明白,他是害怕。最近,有一夥街痞子常常下鄉偷地裏的莊稼,他是害怕他們打他哦。

    我們盯著那個看瓜人的身影,看他朝南走,我們就朝北走。再看那看瓜人,在南頭又蹲了下來。可能是剛才解手沒有解利落。北邊,我們在玉米地邊已經選中了目標。每個人都盯住自己選中的西瓜。然後,喊一聲開始,就像利劍一樣衝了出去,把瓜摘下,抱起就跑。

    “嘩啦、嘩啦、嘩啦、……“我們就在玉米地裏瘋跑。覺得看瓜人追不上我們,才停下來。真是又緊張,又刺激。

    “哎呀,嚇死我了。“

    “嘿,真有趣。“

    “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不,是聲東擊西。”

    “你呀,常來,你扔土塊做啥?”

    “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叫投石問路。”紅喜給解釋說, “還有一個民間傳說呐,說有一個走江湖的相士,有一天,忽然被縣官召見。見麵時縣官對他說:‘坐在身旁的三人當中,隻有一位是我的夫人,其餘是她的婢女。你若能指認哪一位是夫人,就可免你無罪。否則,你再在本縣擺相命攤,我必將“妖言惑眾”懲處你。’

    相士將衣飾發型一致、年齡相仿同樣麵無表情的三位女子打量一眼,就對縣官說:‘這簡單的事,我徒弟都辦得到!’他徒弟應師父之命,將三位並排端坐的女孩子從左往右看,從右往左看,看了半天,仍然一頭霧水。他滿臉迷惘地對相士說:‘你沒有教過我啊?’相士一巴掌拍在徒弟的腦袋上,同時,順手一指其中一位女子說:‘這位是婦人!’ 在場之人全部傻住了,沒錯,這人還真會看相。 事實是:相士一巴掌拍在徒弟腦袋上時,師徒二人的模樣頗為滑稽。少見世麵的兩個丫環忍不住掩口而笑。那位依然端坐,麵無表情的女子當然是見過世麵又有教養的婦人啦。”

    大家聽得津津有味。德牧呲著牙笑了。我也豎起了大拇指讚揚常來。

    一會兒,我們就坐在地上把瓜砸開吃起來。瓜塊太大,不好啃,吃得順著嘴巴往下流淌,瓜瓤吃得也是滿臉都是,把臉都洗了。我們吃得急,可以說基本不吐瓜子。二興吃得順臉流,然後又流到肚子上,仍然還往下流,他邊吃邊尿,流下了的不知道是瓜水還是尿水了。吃了一陣,我們的肚子都吃圓了,小肚子鼓的好像氣肚蛤蟆似的。有人打著飽哏,有人拍著肚皮,有人尿尿,有人直哼哼。謔!真是飽了口福。

    正在這時,突然聽到一陣叫聲:“快來人呀,有人搶瓜了,要打死人了。……”

    我們一愣,以為是看瓜人發現對我們喊呢。可仔細一聽,聲音發生在瓜地。可能那裏出現了問題。

    是誰敢來偷我們生產隊裏的瓜?我們幾乎異口同聲的說,迴去,幫助看瓜人。於是,我們又“嘩啦、嘩啦、嘩啦”的返迴瓜地。戴那兒一看,看瓜人正和幾個人扭打在一起。那幾個也是比我們大不了多少的人,有個十五六歲。兩胖一瘦,個子都比我們高。

    我們看到有人欺負我們村的人,大家一致對外,齊心合力的幫助看瓜人。大興、常來、紅喜、德牧、毛蛋、我、二興,加上看瓜人,一共八個人對付三個人。真是絕對的優勢。對方就是從城裏來這裏偷瓜的。他們不像我們是為了玩,他們是為了賣。偷了瓜,然後都城裏去賣。賣完再來偷。

    那三個人一見我們人多,就害怕了,就想遛。我們七手八腳上去把他們暴打了一頓,他們連哭帶嚎的跑走了。我們又一次的取得了勝利。真是比在大堤上的遊戲好玩多了。大家樂得哈哈大笑。看瓜人非要給我們摘瓜吃,我們笑著說不要不要。其實我們已經吃飽了,哪能吃得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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