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作品給送到須老先生麵前,林櫟跟著另外兩位玉雕師新秀迴到桌前。


    下一個節目又緊鑼密鼓的開始了。


    本次由書法屆和國畫屆的後生們同台創作。


    一張寬榆木桌,桌上井然有序的擺放著湖州筆、徽州墨、宣城紙、端州硯、宜賓的紫砂鎮石……


    文房四寶一出,格局刹那間便有了翰林學士的風雅。


    上場的有俊男也有靚女,身穿胸口衣袂都點綴了水墨壽桃的白衣,看得一群老先生笑逐顏開。


    “衣服設計得不錯。寓意吉祥福壽,也很美觀。”


    老先生們點評道。


    須臾,青年們分了撥,第一撥站在桌前,取清泉倒入硯台中,動作緩慢,不驕不躁。


    待得硯台內清水平靜如鏡。


    才取印了金字的徽墨在硯台中細細碾磨,清水越來越漆,最終純黑得如一片墨玉。


    墨香嫋嫋,芳馨馥鬱。


    為首揮毫的竟然是一位少女,鵝蛋臉,梳著蟬鬢,白皙臉蛋,朱唇如釉,但她的眼睛尤其引人注目,流露著一股古靈精怪的韻味。


    ——一看就知道不是個省油的燈。


    她噙著俏眉的笑意衝秦淮這一桌看了一眼,然後目光落在宣紙上。


    左手將右腕的長袍拎起,懸空行筆,潑墨揮毫。


    這位少女有點韻味。


    下筆奔放大氣,一點也不像女孩,豐腴俊爽的筆墨,清新奔放的氣勢,天真爛漫的氛圍,即工筆又寫意,淡墨且染且點,一片淺色的圓團落在宣紙左下。


    再蜻蜓點水般渲染了兩筆,眾人皆目瞪口呆,因為那一片淺色的墨斑,被勾勒成了一隻龜殼。


    再添數筆……


    一隻老鱉遊弋在水中,那龜兒,翻著八大山人的白眼,撒著歡兒跑。


    這隻老鱉,占據了宣紙的一角,但無論是神態還是意境,都統領章法,這是一隻兲首領。


    少女畫罷,山葡萄一般的眼珠轉了轉,偷笑著將筆遞給後麵的青年。


    後麵的青年懵了。


    原來的計劃不是這樣的,他們是要畫‘萬類霜天競自由’,就算畫了一隻兲,也不應該是獨霸全場的兲。


    這隻兲一出場,整幅畫都被它影響了。


    青年慌得一批,在旁邊添了一株雖清波擺動的水草。


    畫完水草,他鬆了一口氣,這真是現場原創了啊。


    青年臉上帶著‘我們被小姐姐給坑了,你們自求多福’的苦澀表情,把畫筆往後傳……


    第二個青年站到畫前,沉吟了片刻,最終畫了一隻藏在泥沙中隻露出眼睛的小沙魚。


    ——迴去挨揍的時候,這個應該好解釋一點!


    畫筆繼續往後傳。


    不多時,一幅三千年老神龜曳尾於雲夢澤的水墨畫躍然紙上。


    有清澈見底的湖水,有撒歡的神龜,還有湖底的小生物,埋在沙裏的貝殼,畫卷中心,一隻神龜神氣十足,曳尾而行。


    原本的一幅‘萬類霜天競自由’變成了神龜戲水圖。


    老先生們麵麵相覷,今天是給須吟笙慶壽的日子,竟然敢當著一群七八十高壽老人的麵前畫兲戲水圖?


    膽子很大,頭真鐵,失了智。


    “唉,須寅清那妮子淨愛折騰,應該是說我,不是說你們。”


    須老先生看著第一個執筆的少女,眼睛裏滿是寵溺。這是她最喜歡的孫女,一直寵著慣著,所以導致她無法無天,已經沒人能管得住了。


    “沒事沒事。年輕人嘛。”


    滿桌的人都露出和藹的表情,那妮子小時候趴在他們懷裏沒少幹糾胡子拔眉毛的事情——從小就皮。


    但沒辦法,小妮子小時候是瓷娃娃惹人喜愛,越長大越出落的漂漂亮亮的,誰舍得責備她?


    一直寵著,所以才有了今天畫兲的一幕。


    ……


    “有點意思哦。”


    秦淮饒有興致抿了一口清茶,原來不是古板的畫國畫,小姑娘另辟蹊徑,倒是別有一番味道呢。


    “秦老弟見笑了哈,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須老先生微微歎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態。


    “不不,年輕人有年輕人的趣味,他們不刻板,尚開創。也挺有意思嘛。


    而且子孫自有子孫福,須老先生可以頤養天年了。”


    嘴真甜。


    但須老先生就是愛聽。


    跟秦淮嘮嗑了幾句,須老先生更加的紅光滿麵,轉頭繼續看書法和國畫的聯袂表演。


    國畫隊拿到一分,接下來輪到書法隊登場。


    在準備階段,他們就開始研製好了濃墨,撚開了狼毫筆,等國畫隊讓開位置。次第站好。


    為首的青年惱怒的衝須寅清看了一眼。


    你這樣畫我沒法題字啊,姐姐!


    萬類霜天競自由?


    是萬類王八競自由罷?


    這一幅畫,雖然隻有兩隻王八,但卻是畫出了一湖王八的意境。


    你叫我怎麽題?


    我拿命題!


    見狀,秦淮默默的笑了,果然是被寵著的妮子,敢在自己親爺爺的八十大壽上畫龜……你還別說,真刺激。


    “你不會寫讓我爺爺寫,看我爺爺怎麽辦。”


    須寅清唯恐天下不亂的擠眉弄眼。


    青年於是敗下陣來,目光示意,朝須老先生求救。


    “唉,不該讓你這妮子來玩的,淨知道搗亂。我們讓秦核舟來題字。看秦核舟怎麽題……”


    須老先生笑吟吟的,隨手把秦淮推出來。他第一次見秦核舟,喜歡得緊,忍不住想留下一幅秦核舟的墨寶。


    ‘這個……’


    秦淮措不及防,老壽星的盛情邀請,拒絕起來太難為情了。


    可是……


    可是……


    係統:[買掛嗎,兄弟?一個宗師點點到滿級的那種。]


    係統看出了秦淮的糾結,幸災樂禍的蹦了出來,宿主開啟了妖孽模式,假如一直用宗師點兌換技藝,它還能有什麽用呢?完全沒存在感了啊!


    所以這個時候消耗掉宿主的宗師點,豈不是美滋滋。


    [換罷!雖然你自小學習書法,但終究是年輕,書法底蘊不夠。而且書法是一切傳統技藝的基本功,隨著技藝的加深了解,對你書法功底的要求也就越高,此時不換更待何時?]


    ‘你別忽悠了……忽悠了我四年,還不夠麽?’


    秦淮正襟危坐,微微吐槽道。係統的話說得有道理,在他的計劃中,就是打算在任務失敗前兌換書法技巧——假如任務失敗的話。


    隻是任務已經瀕臨完成,宗師點可以暫時保存著,而且秦淮一直在苦練書法,就是想省著來之不易的宗師點。


    可眼下被徐老先生趕鴨子上架,難受啊馬飛……


    拒絕?


    拒絕是不可能的。


    這個風頭,秦某人不得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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