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記得,她在方令棠青年高中狀元後就嫁與了他,數年沒有生育,等到好不容易懷上長子時,方令棠不僅高升,還迎了新人入府。


    先有喜愛的寵妾,後又有長袖善舞的如夫人,甚至寵信到了將管家的權力交給如夫人,視她這個正房夫人於無物。


    她是名正言順的首輔夫人,卻還不如一個二夫人來得有臉麵。


    她為方令棠生育了三兒一女,長子和二兒子接連夭折,


    最後拚命掙紮著生下的幼子,卻不受方令棠重視,甚至還在五十大壽的盛宴上被當堂斥責,當著方府的一眾妾室子孫,還有來祝壽的百官的麵。


    那一句句痛斥,讓她心如刀割,而且無人敢說話,秦卿永遠忘不了方令棠那冷漠薄情的神色。


    第二日,她就聽侍女說,七少爺被調去了涼州任官,還不得帶上家眷。


    秦卿知道,那一定是方令棠做的。


    他如今位高權重,想出手調動一個五品小官,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甚至一句話,就多的是人為他去辦,但那樣荒涼苦寒的地方,她的其暉如何能受得了。其暉可是他唯一的嫡子,不過是說錯了幾句話,他就要如此嚴懲麽。


    秦卿在方令棠的書房外跪了一夜。


    她隻有著明麵上的尊榮,甚至到最後連這份麵子都沒了,被打發到了別院。


    哪怕她病重,以最後的夫妻之情求得方令棠來別院,苦苦哀求他,想在臨終見兒子一麵。


    他雖來了,卻也不肯應允,“我方令棠不缺這個兒子,什麽時候懂事聽話了再迴來。”


    秦卿陷入前世的傷感沉鬱時,聽見外麵的一聲,“卿卿。”


    是她的母親,秦夫人。


    侍女采瑛還是覺得她家小姐今天不對勁,去告知了秦夫人,愛女心切的秦夫人趕忙就到女兒的閨房來了,焦急擔憂地喚著她的小名,掀開簾子便看到神色蒼白透著悲傷的女兒。


    “你這是怎麽了,是哪裏病了?”


    看著多年未見的母親,秦卿強忍著眼淚,“娘,我沒事。”


    秦夫人看這樣子就不信,支使著侍女去叫大夫了。


    等到大夫拈著胡須,說並無大礙,隻開了一些定驚安神的藥,秦夫人才放下心來。


    秦夫人輕拍了拍秦卿的手背,端莊的臉上帶著幾分笑意,


    “你爹說,和未來姑爺約好了,過了這幾日就登門來商談婚事,你這身子不好好養著,怎麽當新娘子啊?”


    再嫁一迴方令棠,秦卿有些惶然不知所措。


    連母親後麵說的話都沒聽進去。


    侍女在小廚房那熬著安神藥,秦卿躺在床上,說推拒這門婚事,且不說清正重諾的父親會不會同意,就是母親也會覺得婚事反複對女兒家不好,尤其她這會還視方令棠為佳婿呢。


    秦卿記得最初母親是堅決不同意這門婚事,覺得一個小小舉子,家中還沒有什麽餘財,怎麽配得上她如珠如寶的女兒,連方令棠上門也沒有什麽好臉色。


    直到方令棠高中狀元,她才改變了態度。


    秦卿知道是什麽原因,因為父親當年也隻是個二甲進士,熬了二十來年,又為官清正兢兢業業,沒出什麽差錯,才堪堪做到禮部侍郎這個位子上。


    在母親眼中,方令棠能在一眾春闈舉子中脫穎而出,摘得魁首,日後前途不會差到哪裏去。


    方令棠的前程怎麽會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柄赫赫,秦卿在心中苦笑道。


    年輕時她讚同父親的想法,重諾守信,又因為曾在屏風後窺見方令棠的容貌,對他傾心。


    等到她也有了女兒,秦卿才理解母親的這一番慈母心腸。


    她的明纓是在失了兩個兒子後,才得來了,雖然遺憾不是個男孩,但秦卿依舊對她十分寵愛,想著等她及笄,尋個待她好的人家,最好嫁近一點,時常能見著。


    結果方令棠一句話便讓女兒明纓遠嫁給江南名門望族,沒有給她絲毫插手的地步。


    秦卿想要多打聽他挑選的未來女婿是什麽樣的人時,隻記得他的不耐煩嗤笑,“我方令棠的女兒,誰敢欺負。”


    這依舊改變不了方令棠利用女兒的婚事,絲毫不在意遠嫁的悲苦。


    還有她隻有年末之時才得一見女兒女婿。


    秦卿沒能見上女婿幾麵,隻看著麵容端正,也不知待明纓好不好。


    明纓自幼善解人意,是個報喜不報憂的性子,看著女婿對方令棠恭恭敬敬,秦卿也隻能信了。


    想起明纓,其暉,夭折的兩個兒子,還有她疼愛的孫子瑞兒,秦卿終究舍不下。若不嫁給方令棠,她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


    蕭函迴到了原身住處,是一個租住的小院子,最開始的時候是與其他舉子住在便宜的會館的,待稍稍寬裕了一些後,原身就在京中租了一個單獨安靜的宅子。


    盡管差不多將身上的錢財花的七七八八,原身也沒在意,而是利用這份安靜讀書的機會全力赴考。


    原本在訂下婚約後,秦世伯是希望方令棠在府中住下的,不僅可以安心讀書,還能受他指點一二。但住了兩三日後,方令棠就主動向秦世伯提出請辭了。


    其實是因為秦夫人明顯的冷淡態度,方令棠自幼和寡母相依為命,怎麽會看不出來下人有意無意的輕慢,冷言冷語什麽的方令棠倒還不怎麽介意,但在用一些書墨筆硯時也遇到下人敷衍了事,影響方令棠準備科考,方令棠就不得不做出抉擇了。


    與其住在秦府受人掣肘,還不如搬出來的方便。


    秦世伯對後宅之事了解甚少,方令棠也沒想過讓他知曉,他也是個聰明人,讓秦夫人難堪,秦世伯對他心存愧疚也沒多大好處。


    所以在借口簡單安靜之所有助於他潛心刻苦之後,秦世伯也沒有阻攔,連這處小宅子也是他為方令棠尋到的。


    家裏除了方令棠,就一個叫方十的書童,是方母在他年少時就為他尋的,而且還教得非常能幹,打掃洗衣做飯,伺候書墨身兼多職,而且還對方令棠十分忠心。


    至於什麽婢女都沒有,方母一心盼望著方令棠出人頭地,實現他父親未能完成的遺願。哪怕方令棠中了秀才,舉人,也半點都沒有添置丫鬟,來個紅袖添香的想法。


    方母去世後,方令棠也繼續刻苦讀書,不想其他的事,也是他的這份心無旁騖被秦世伯所欣賞,認為遲早有鴻鵠展翅的一日。


    “公子。”才十四五歲大的清秀圓臉少年將正在打掃的掃帚放到一邊,連忙迎了上來。“公子餓了麽,我去把飯菜熱一下,再做兩個新菜。”


    蕭函點了點頭,走進屋裏,把新買的書放在一旁的書櫃上,想起今天的花銷,又問方十,“家裏還有多少餘錢?”


    方十也是精打細算,掐著指頭道,“今天買了半斤熏肉,十斤新稻米……”


    蕭函安心聽著,原身也不是不通庶務的人,否則方母去世後,還沒等他考上狀元,家財就耗盡了。也許就是因為他這份精明,後來榮升戶部尚書,令國庫充盈,皇帝也十分信重他。


    方十最後道,“還有三百八十五兩三錢銀子。”


    其中三百兩還是秦府在聽聞高中狀元的消息後,和賀禮一起包著送來的。


    今日的黃粱一夢雖然她有些觸動,但這種妙不可言的玄機難遇,所謂仙緣隻是些虛無縹緲的影子呢,看不見摸不到,也不知道去哪尋。


    還是先落到衣食住行的實務上的好。


    在方十去廚房忙活的時候,蕭函已經想著動筆作畫了。好趁著這狀元名頭,多賺取一些筆墨費。


    新科狀元聽著光鮮,但最多半年的熱度,京中貴人多,誰還天天記著你這個狀元。


    ————


    秦卿重生歸來再見到秦父,心中的歡喜激動更是難以自已,她並不怨恨父親給她選了這門婚事,因為當初也是她自己中意的。


    她更恨的是,未來五年後,父親因為在朝中站錯了隊,而遭到貶謫,被遣到地方為官。


    而她的夫君方令棠卻袖手旁觀,哪怕父親也告訴她,此事不能為難令棠,秦卿心中依舊是鬱結難紓。


    秦卿決心這次必定不讓父親如前世那樣被貶,然後在地方病逝。


    秦父看著比較古板,但對唯一的嫡女還是比較上心的,聽聞府裏今天還請了大夫,對秦卿更加關懷了幾句。


    一連幾日,秦卿都陪伴在父母身邊,想著將前世子欲養而親不在的遺憾多多彌補,另外她還尋了個差錯,發賣了侍女采苓。


    比起采瑛的忠心可靠,采苓在她嫁入方家,懷孕之際的背主令她始終不能忘懷,哪怕最後采苓也在方家的後宅中默默無聞的病死了。


    女子隻有在嫁人後才會知道在閨閣間的少女時光有多美好,秦卿由衷感歎道。


    連帶著前世的悲苦淒涼似乎都散去了大半,但這樣舒適悠閑的日子沒過多久,就在某日被打破了,侍女采瑛告訴她,方公子登門拜訪。


    我一直覺得,古代男人普遍自帶渣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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