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霖迴頭一看,是丁鵬。他比之前稍胖了一些,戴著薄薄的眼鏡,更顯儒雅溫潤。

    他從進來的那一刻起,一直在望她這一桌,她知道他是在找沈冰。

    但姝霖對他也有一股氣,因此便問道:“怎麽,今天沒帶著夫人來?”

    丁鵬輕歎一下,麵上微有尷尬,但仍如謙謙君子,說:“她在家看孩子。”

    姝霖心中一陣刺痛,慶幸沈冰今天沒來,她都如此痛心,沈冰豈不是更會心如刀割?

    “哦,那祝你家庭幸福,夫妻美滿,我還有事,先走了。”

    丁鵬連忙扯住她的胳膊,問道:“她最近怎麽樣?過得好嗎?”

    兩個念頭在姝霖腦海中交織,讓她一時無聲,不知該迴答哪一個才有殺傷力。

    是該說沈冰這些年的孤獨,還是該說沈冰已經遇到知心人?

    她隻想給丁鵬一個最大的打擊,因此選擇了前者。

    “你想聽到什麽答案呢?我告訴你,沈冰這些年一直單著,一直一個人,她一直自責錯過了你,滿意了嗎?”

    果然,丁鵬的臉霎時變色,偽裝好的淡然變成了哀傷。他沉默不語,立在那裏,像一棵風幹的樹。

    姝霖並不同情他,自己選的,有何可同情?

    他跟何美錦的事情,在高中同學之間都不是秘密了,隻是大家都對沈冰三緘其口。沈冰隻知道丁鵬有了別人,細節並不知,有生之年也不打算再打聽。

    姝霖冷著臉說:“不要再說想見她之類的話,我作為她的朋友,幫她做了決定:你們沒有見麵的必要。再見。”

    丁鵬失魂落魄的迴到車裏,心如刀割,呆坐在車內,也不發動,突然就重重的拍打方向盤。

    他喘息著將臉埋在方向盤中。沈冰是愛他的,隻是疏於表達,而他卻舍棄了心頭上的皎皎明月,選擇了手邊的蜜糖。

    蜜糖食過便覺膩味,還是明月可盼可憐。

    電話響起,是妻子何美錦。

    “婚禮結束了嗎?什麽時候迴家?”

    “遇到幾個高中同學,一會還要再聚一下,晚些迴去。”

    何美錦語氣淡淡的:“什麽同學?”

    “一個宿舍的。”

    “不要太晚,你閨女要打預防針,點名讓你陪著呢。”

    “好的。”

    他現在是

    家庭砥柱,是妻女的依靠,他的一切也是為了她們。日子平平淡淡,無大波大浪,不再有憧憬和浪漫。夜深人靜,他經常會想如果當時他堅持等沈冰,會是什麽生活?

    何美錦對他嗬護備至,卻有時責備他不會關心人。他不是不會關心,是他習慣疼愛那個水晶般剔透的沈冰。

    現在,他將愛都放在女兒身上,對女兒百般溺愛,看到她耍脾氣、任性,他仿佛看到了以前的沈冰。

    馬路對麵,何美錦坐在車裏,一直觀望著對麵車裏的丁鵬。

    她怕今天沈冰也來,跟丁鵬再續前緣。可沈冰雖然沒有出現,丁鵬卻說謊了。她心裏也是五味雜陳,想著沈冰美麗出眾的樣貌,她心中的恨意再度騰升。

    自從跟丁鵬在一起,他再也沒有提起過沈冰。可是,他越不提,她心中的警鈴越是左右搖晃,隨時要發出刺耳的尖叫。放在心中的東西,就像珍寶一樣,隻有他自己知道價值,別人連聞一下摸一下的資格都沒有。有時候晚上丁鵬在黑夜中並未睡著,他會翻身背對她,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深諳婚姻中女人心態的重要性,尤其是這幸福她爭取的不易。

    他裝作無事,她也裝作不知,兩人和和美美繼續過小日子。

    可是,如果有人想破壞她的家庭,奪走女兒的父愛,她絕對不會手軟。

    偌大的辦公室氣派整潔,地板亮的能照出人影,一台小水車正“嘩啦嘩啦”勞作著,給屋裏帶來泉水“叮咚”的響聲,倒也悅耳。

    卓逸正靠在巨大的梨花木桌旁,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跟人聊天。屋裏另一個男人麵朝落地窗,望著天際變化莫測的烏雲,手中夾著的煙沒吸幾口,隻是嫋嫋燃著,絲絲縷縷的纏在他身旁,給人一種距離感。

    “丁鵬!你能不能別浪費那煙?”卓逸倒不是心疼錢,他覺得好煙也是要覓得好主人,來發掘它最令人□□的潛質。

    丁鵬扭頭看卓逸一眼,將煙掐滅了。

    卓逸用夾著煙的手指指著他,故作隆重說:“這周三之前首付款要到位,你這‘八國聯軍’的欽差要正式上任了!”

    “卓總放心,我什麽時候違逆過你的意思?”丁鵬表情淡然。

    “辛苦了,兄弟!派別人擔任這個財務監督人,我還真不放心。這個工程這麽大,搞不好我們投行元氣大傷。”

    卓逸說的是實情。

    丁鵬一表人才,為人聰明正直,

    名校金融畢業,一直安安分分的對待工作,是一個難得的好幫手和好朋友。當初他向父親力薦提拔了年輕有為的丁鵬,而丁鵬也對他的提拔之恩牢記在懷,用更加踏實和忠誠來迴報他。

    隻是讓卓逸略為瞧不上的是,丁鵬老早就結婚生子,除了上班就是迴家伺候老婆孩子,毫無情趣可言。他在工作上跟丁鵬能十分投機,有商有量,私生活方麵,他們卻毫無交集。

    卓逸是夜店公子哥,除了工作,喜歡泡吧、泡妞、泡溫泉,這“三泡”是他生活中的重點。而丁鵬卻絲毫不沾,還經常勸卓逸早日金盆洗手。

    想到這裏,卓逸又笑眯眯說:“我前兩天請abs的小陸總k歌,那小子可真能裝,太他媽裝了!去了之後,我叫了四個自留的美女上來,傾國傾城啊!他居然一個不要,裝模作樣的要唱歌!後來來了個不認識的美女,那美女,我跟你說,絕對極品,跟小龍女似的,冰清玉潔掛的!陸清峻也不裝了,跟孫子似的追出去。這次還是有收獲的,起碼知道他是個什麽人,以後對症下藥。”

    丁鵬第一次對卓逸說的工作以外的事感興趣,他轉過身來,蹙眉問道:“那位小陸總叫什麽名字?”

    卓逸見丁鵬居然感興趣,不由得話匣子打開,“哈哈”笑道:“你這欽差不合格,都冠名好幾天了,居然不知道大股東名字?他叫陸清峻,我跟他還在同一個城市留過學呢!這人不簡單……”

    卓逸後麵說什麽丁鵬都沒聽下去,他眉頭皺得更緊,陸清峻!

    心中窩藏多年的火氣隱隱犯上來。

    他和沈冰分手的□□正是多年前陸清峻的“失蹤事件”。

    那晚,想著父親這些年的不易和虛弱的身體,丁鵬第一次動搖了,那晚他失眠了。

    再後來……

    一些不快的往事浮上心頭,讓丁鵬不願再迴想。

    盡管他不應該戴有色眼鏡看一個小孩子,但他確實覺得,陸清峻是在無恥的利用沈冰對學生全心全意的愛,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神色陰冷,打斷卓逸的喋喋不休,直截了當問:“陸清峻結婚了嗎?”

    卓逸一愣,仔細看了一眼丁鵬,心中已存有疑惑,“沒有呢。剛才不是說了,他肯定也是個愛玩的主。”

    丁鵬心中升起一個隱隱的擔憂,緊接著又是深深的嫉妒。

    他嫉妒陸清峻單身,嫉妒現在的陸清峻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沈冰。

    一連兩天,沈冰都沒有來上班,讓工作室的員工們大為驚奇,猜測沈冰是否度假去了,要知道沈冰一向勤勞,從不遲到早退。

    第三天,沈冰終於來了,戴著墨鏡,一頭紮進了辦公室。

    靈靈進去找她匯報工作,才發現她眼睛腫了,都成單眼皮了。靈靈自己也有經驗——是晚上睡覺前哭的。

    跟上周來的男神陸總有關嗎?

    自從他出現,沈冰舉止就好奇怪。

    什麽情況啊?先是沈姐不理男神,又是男神把沈姐氣哭了?虐戀?

    緊接著靈靈聽見沈冰的辦公室有大動靜,似乎是在收拾辦公桌。等中午的時候,靈靈發現沈冰的垃圾桶裏扔著一個白色雕像,那不正是沈冰桌上擺了好長時間的嗎?

    還有撕碎的卡片,再一瞅,沈冰桌上玻璃下麵壓的卡片少了好大一片。

    到底是怎麽迴事嘛?靈靈感覺自己簡直要按捺補助這八卦心了,好想直接問沈冰。

    她替沈冰收拾了垃圾桶,將那尊小雕像收了起來,放在手裏看那細膩的雕工,扔了太可惜了,等沈冰氣消了,肯定會後悔扔掉的。

    下午,靈靈忐忑的問沈冰:“冰姐,法國珠寶展會日期定了,我已經申請了入場資格,我幫您準備一下出國手續。”

    沈冰低垂著眼睛,說:“我的護照和身份證丟了,我再找找。”

    “啊?要不要掛失?”

    沈冰含糊說:“不用,應該很快能找到。”

    靈靈隻好納悶的走了。

    沈冰做事挺謹慎,同時丟了身份證和護照的事不像她的風格啊。

    下班的時候,靈靈和丁佩依舊先過來問沈冰:“沈姐,今天開車了嗎?跟著你哦。”

    隻要沈冰開車上下班,她們倆每天都蹭車的。

    不問還好,一問沈冰的臉“刷”一下晴轉陰,美目含恨,不自然的說:“我……駕照也丟了,暫時開不了車,咱們坐地鐵吧。”

    靈靈和丁佩心中都是一個大寫的問號,互相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想同的疑問。

    正好副總崔哥過來,見這三人糾結的樣子,便好心說:“沒開車?我捎著你們。”

    “哇,太好了!”靈靈和丁佩歡唿著。

    副總見沈冰沒有反應,便又轉頭問她:“沈總,一起走?我從香江路走,把你放在你家小區東門附近。”

    “好的,隻能麻煩你了。”今天也隻能這樣了,沈冰一臉揮散不去的愁容。

    四人一同坐電梯到了地下車庫,電梯門一開,一輛紅色賓利停在正前方,幾個人同時驚唿一聲。

    副總低聲豔羨說:“咱們樓裏哪位總又大發了一筆?帶你們過去看看。”

    話剛落音,賓利車門開了,下來一個穿黑色西裝的高大女人,她朝沈冰來走,畢恭畢敬說:“沈小姐,您現在不能開車,陸總讓我每天來接您上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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