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映出兩個深色身影,筆挺的西褲邁著有力的步伐。

    “陸總,我辦事不利,這點小事還要讓您親自過來。這家沈總十分堅持……”

    宣傳部經理王奎已經解釋過一次了,此時仍微傾著身子,自責的強調。

    他旁邊的年輕男人,高大英俊,雙眼閃著冷銳,給人以距離感。

    陸清峻眉頭微微皺著,打斷說:“我知道。”

    他來,是因為這裏負責人跟她有一樣的名字。

    萬一是她呢?

    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名片,“沈冰”兩個字讓他心頭微微一顫。

    這兩個字,足以讓他放棄一切原則。

    以前是,現在也是。

    電梯門開開,陸清峻先進去,後麵跟著的王奎也忙跟著進去,又安靜站在陸清峻身後。

    到了二十層,電梯門一開,“純樂少年工作室”幾個大字在對麵牆上鋪開,右下角署著“沈冰”。

    陸清峻望著這幾個字,定住了腳步。

    這個字體,好熟悉,好熟悉……

    他以前天天看到、摸到的字體,哪天在自己的《成長日記》上沒有這個字體的點評,他都會胡思亂想。

    身後的王奎顯然不知陸總在想什麽,也頓住了腳步,定定望著這幾個字,琢磨著到底特別在哪裏。

    有力瀟灑的字體,像是男人的力度。

    王奎忖度著,到底要不要誇誇這字寫得好?陸總是欣賞的意思吧?

    陸清峻捏緊手中的名片,深吸一口氣,竟有些忐忑起來。

    他怕是她:如果是她,她是否已經屬於別人?

    他更怕不是她:那麽,她到底在哪裏?注定隻存在他記憶裏了嗎?

    工作室的秘書靈靈迎過來,微張著嘴,兩眼冒著亮光——沒料想這位陸總竟然這樣年輕帥氣,立在那裏,像是一棵挺拔的勁鬆。

    什麽韓國長腿歐巴,什麽歐美男模,在他麵前,統統都是俗物!

    隻能用一個詞形容這位陸總,那麽隻有一個詞——男神!

    哎喲,沈冰姐真有福氣,要跟這樣的男神聊業務。

    靈靈望著陸清峻,臉上綻出燦爛笑容,語氣十分的溫柔:“陸總,您好!我們沈總讓您直接進去,她在裏麵等您。”

    陸清峻眼神飄渺,理了理西裝

    和領帶,往那扇門走去。

    輕輕敲了敲門,將門扭開,又將身後的門帶上,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王奎在門前停住腳步,疑惑想著,陸總這意思是不讓他進去?他剛才還說隻露個麵應個卯,剩下的讓他來談。

    靈靈和同事丁佩連忙打聽起陸清峻的私人情況,熟料這王奎避重就輕,半點不肯透露,不覺讓人掃興。

    靈靈和丁佩對視一眼,嘀咕說:“原來是個霸道總裁,連一點消息都不讓透露。”

    辦公室裏一台加濕器嫋嫋的噴著水汽,空氣溫暖爽潤。

    辦公桌前並沒有人,桌上電腦兩旁放著鬱鬱蔥蔥的盆景,鍵盤前麵放著一個逼真的毛絨狗,上麵覆著一條雪白的毛巾,蓋住毛絨狗的大部□□軀,隻露出鑲著黑亮大眼睛的小臉。

    陸清峻心內一震,眼前白刺刺一片,視野內隻剩了那隻毛絨狗。

    多少次他看到她中午將臉壓在毛絨狗上休息!

    他不可置信的走過去拿起那隻毛絨狗,顫抖著將毛巾放在鼻子前。

    是舒膚佳香皂的味道和她的味道。

    一點沒有變。

    是她,是她!

    這個沈冰就是他的沈冰!

    再看辦公桌上一角還擺著他送給她的小雕像,眼角的小痣栩栩如生。桌上玻璃下麵壓著大小各異的紙條和賀卡,陸清峻在其中找到了自己寫的,有六張,並排放在一起。

    是他初中三年送給她的全部賀卡,教師節三張,她生日三張。

    “陸先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那個底氣十足,鏗鏘、清脆的聲音。

    這個聲音會在高興的時候用上揚的尖調兒拐個彎說:“陸清峻——”,會在心情不佳的時候用低沉的聲音粗調兒說:“陸——清——峻!”,會在十分生氣的時候怒吼道:“陸、清、峻!”

    這幾個不同的聲調嵌入他腦海中,當他想念她的時候,他就會反複迴想著她叫他時的神氣和語調。這些迴憶是他緩解寂寞的良藥。

    陸清峻緩緩轉過身,看到了沈冰。

    她一點都沒變,還跟他十三歲初遇她時一樣美好。

    手裏捧著剛剪好的幾枝荷花竹,翠綠的竹葉映著她潔白的裙子,像冰神仙子——來拯救他的仙子。

    陸清峻望著她

    ,眼神濕潤,笑著說:“老師——”

    沈冰愣住了,她看看他手中的毛絨狗,又仔細的打量著對麵的年輕男人,終於露出溫和的笑容:“陸清峻!”

    陸清峻幾個大步走近她,像風一樣快。一把將她攬進懷中,將下巴貼在她額頭上,深深舒一口氣,大笑著重複叫道:“老師!”

    沈冰並未覺得陸清峻越矩,一日為師、終生為師,他一輩子都是自己的學生,無論多大,在她麵前,他都是犯錯誤可以原諒的孩子。

    她安慰的拍拍陸清峻的肩膀,將自己從他懷抱中脫離出來,一雙純黑的大眼睛仍帶著調侃的光彩:“長這麽高了?還當上總經理了?”

    在她的注視下,幾乎本能的,陸清峻白皙的臉上立刻浮出紅暈,但他沒有像小時候那樣低下頭去,而是,迎著她的目光,長久的注視著她。

    他是個成年男人了,他終於可以平等的注視自己喜愛的女人了!

    “老師,你就別笑話我了。”

    沈冰將竹子放到桌上,又把他手中的毛絨狗拿過來,仍帶點野蠻的力度,用眼角看他說:“之前一直邀你過來,你還跟老師拿架子,幹嗎呢?”

    感受著她那神氣的“沈氏眼角望人”法,陸清峻早已幸福的不知雲裏霧裏,癡癡的看著沈冰,反應自然慢了半拍,半天才急忙的給自己解釋說:“老師,我不知道是你!要知道是你,不用你說,我早就來了!”

    沈冰燦然一笑,點點頭,說:“嗯——這還差不多。”

    她坐到椅子上,看著站著的陸清峻,並沒有覺得有不妥——他們從前說話都是這樣的。

    “那合作的事就不必再追究細節了,按照合約的來就行。你的宣傳經理沒有來嗎?”

    但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工作上那點事。

    “老師,先不著急合同的事,”陸清峻定定的望著沈冰,眼中帶著炙熱,饒是沈冰坦蕩清明,也不便再跟他對視,將眼神自然避開,說:“要跟老師敘舊?去那邊坐著,咱們好好聊。”

    看到沈冰居然躲避自己的注視,陸清峻心中一蕩,樂開了懷:想不到你也有被我看怕的時候!小時候你每次都將我盯的隻能看腳尖!

    他尋找了她這麽多年,如今她活生生站在他眼前,他隻想知道一件事,“老師,你結婚了嗎?”

    沈冰一愣,黑眼珠一轉,想到在多年未見的學生麵前坦白自己是個剩女,未免有失形象。尤

    其是如果學生都訂婚或者結婚了。

    這陸清峻從小就外貌、學習皆優,想必早就擇好佳偶隻待時機成熟了。

    對比之下,豈不是更讓自己曾經的威嚴掃地?

    “幹嗎?一見麵就問老師這麽八卦的問題!”

    陸清峻內心大喜,如果結婚了她肯定會爽快利落的說“當然了!老師都多老了還沒結婚!”或者哪怕她有未婚夫了,她也會擲地有聲的說:“快要結婚了!”

    如今她轉移話題,那肯定是還未結婚,而且還是單身。

    她最終沒有選擇丁鵬!

    “那就是還單身對嗎?”

    沈冰“狠狠”瞪他一眼,說:“幹嗎?向老師炫耀你的幸福?”

    這就是她肯定的答複了。

    她還單著,她還單著!

    陸清峻覺得天空陡然晴朗,心胸豁然開朗,簡直可以跑開一艘船。他咧嘴一笑,目光灼灼,說:“老師,我也是單身。”

    顯然沈冰並沒有往他預想的方向思考,她似乎早已忘記自己大齡剩女的處境,苦口婆心的教育道:“大學裏沒談嗎?趁年輕趕緊多相幾個小姑娘,要不然年紀大了,可就不好將就了。”

    陸清峻感覺自己“寬廣”的胸口瞬間一滯,被氣得差點咬著舌頭,他低吼道:“沈冰!”

    沈冰瞪大眼睛,斜瞥他一眼,不可置信的說:“直唿老師的名字,嗯?”

    她那“沈氏斜瞥”大招一放,陸清峻就沒了脾氣,定定望著她,語調帶了溫柔:“沈冰。”

    到這裏,沈冰還是壓根沒往那裏想。眼前的青年才俊是她的學生,是她隨時要教育要嗬護的學生。世界滅亡,她也不會主動往那裏想。

    她納罕的是:這小子的小心眼模式又開啟了,這次膽當麵敢跟老師陰陽怪調了?求學這麽多年沒讓他心胸更開闊啊。

    想到這裏,她雙手抱胸,說:“陸清峻,你到底幹嗎?”

    陸清峻扯住她的手,將她抱胸的姿勢打開,低頭望著她,更加溫柔的說:“沈冰。”

    溫柔的不像一個器宇軒昂的男子。

    沈冰頗驚訝的看看兩人握著的手,感受到陸清峻的手驚人的炙熱。她抬頭看看他,淡定的將手往外抽,卻發現那雙大手像一把鋼鉗,看似沒用力,她無論如何也掙脫不出來。

    陸清峻靠前一步,跟她幾乎貼著身子,因為激動都有

    些喘息:“沈冰,我等了你這麽多年,我不想再當你的學生。”

    任自己再不往那裏想,此時沈冰也猜到了一點意思,又覺得無比不可思議,立刻否定,她說:“那你要幹嗎?”

    陸清峻看著幾乎在自己懷中的沈冰,白皙細膩的皮膚,眼角的小痣,黑葡萄一樣的眼珠和長長的睫毛,跟他夢裏想了一千次的樣子,一模一樣。

    因為真實,所以更加美麗。

    他攬住她的腰,陶醉的將嘴唇靠近她的紅唇,呢喃說:“我要當你的丈夫,我要娶你。”

    迴應他的,不是他想了一萬遍的柔軟香唇,而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陸清峻,老師不想再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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