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旺電子廠遺留下的資產沒有用多少時間就處理完畢,粵北林場最後清算的結果是直接經濟損失三十多萬元人民幣。

    一切又從頭開始,蔡仁白天找熟人朋友聯係廠房招租,去報社登廣告,去路邊立招牌,晚上又端起汽槍打老鼠。

    由於時逢世界經濟不景氣,再加上吃過一次虧,對承租廠房的工廠也要求高了,所以廠房在空置了八個月的時間之後才得已出租。

    轉眼又到了七月,蔡仁接到通知要他離開東莞迴林場上班。

    已經在東莞生活多年的朱紅不願意隨蔡仁迴去,她對蔡仁說“你們那粵北太偏僻了,你迴去有工作,我在那裏能幹什麽?我去了以後是人生地不熟的!我已經在東莞搞熟了,隨便要搞個什麽都方便得很……。”

    蔡仁是苦口婆心相勸,並問她“那我們在粵北買房子幹什麽?”

    “你那麽傻!那是我們將來老了落腳的地方。這也叫投資,我們隨時都可以把它賣掉,隻要價錢好。買了房子就一定要在那裏住嗎?”朱紅的理論是一套套的。

    她在迴粵北這個問題上無論如何也不答應蔡仁的要求,並說“你那點工資,夠我們倆人用嗎?我上去沒有工作隻有玩,我在家裏是呆不住的。粵北的工作好找嗎?……。”

    蔡仁返林場的日期到了,他獨自一人離開了鳳凰村工業管理區。

    朱紅繼續在這裏工作生活,商鋪裏的生意也在繼續,王,蔡二位小姐照常天天在商鋪裏勤懇工作。

    現在朱紅與英德林場的廠房管理人員白小姐在一起相處的時間比過去多了。

    白小姐撇下老公和孩子孤身一人在這裏工作,她和朱紅兩人年齡相當,脾氣相投。

    朱紅下班迴來之後她倆一起聊聊天,逛逛商場或在家裏玩玩電腦日子倒也不覺得難過。

    聖誕節到了,天氣也凍了起來。晚上風一吹習慣於衣服穿的少的人們,縮起了手,弓起了背縮著脖子不到戶外走走,坐坐了。

    商鋪裏內蕩蕩的沒有一個客人,朱紅在這裏吃過晚飯就去約白小姐去朱經理家玩玩。

    進了朱經理的家,看見朱經理和老公,小孩子在一起歡歡樂樂的過節,她兩人觸景生情覺得此時呆在別人家裏太沒意思了,於是她們敷衍了幾句話後又退了出來。

    朱紅傷感地對白小姐說“你看別人家裏是其樂融融的,我們倆個好可憐!走!我倆喝酒去。今天我在商場買了二瓶長城幹紅葡萄酒,我倆的老公都不在,我們就把它喝了!去它媽的!”

    “對!他們男人喝酒,我們女人也喝酒!”白小姐馬上表示讚同。

    她倆迴到商鋪朱紅叫過站在貨櫃後正無所事事的蔡,王二小姐進吃飯的房間。

    她們四人圍著圓桌坐下,每人倒了一杯紅葡萄酒喝了起來。這酒的味道不錯正合她們的口味,有點點酸,還有點迴味甜,十分的爽口。

    剛開始她們是一點一點的吮酒,後來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酒,喝到高興時大家是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來,而且還要相互碰碰杯。

    慢慢地她們的身體暖和了,臉上泛出紅光,粉登粉登的很好看,情緒興奮了的女人話也多了。

    “……什麽男人三十一支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一向爭強好勝的朱紅此時不知何故忿忿不平的吐出心中這樣的怨氣。

    “你們說我老嗎?”朱紅提出這樣的問題後並不等人迴答,繼續說“我還年青!你們看,我現在穿的就是我當姑娘時的衣服。”

    朱紅站起來讓三個女伴好好看清楚“現在這衣服我穿著還是挺合身的,也不土氣……。”

    “阿紅!”白小姐也慷慨激昂的站起來,一隻手搭在朱紅的肩膀上,說“你現在的年齡正好啊!你現在是成熟女人的黃金時段。你又漂亮,皮膚又白又嫩,你又沒有生過小孩,身段又好,你不顯老。你現在出去找男朋友也是大把的,哈!哈!哈!我要是男的,也要娶你做老婆!哈!哈!……。”

    此話一出,在座的人都和白小姐一樣樂得不可開交,喝了酒的女人也會說胡話,也會亂開玩笑取樂。

    “對!他們男人找二奶,三奶。我們女人也找二公,三公!哈!哈!哈!……。”聽了甜蜜奉承話的朱紅心裏癢酥酥的,也瘋了起來逗趣。

    大家更是哈哈大笑,瘋瘋顛顛的,二瓶紅酒被她們在顛狂中喝完了。

    朱紅不知要幹什麽?站了起來,然後身體搖晃了一下又坐了下去。大家覺得她這舉動很搞笑,又大樂起來,一起哈哈大笑。

    大家的笑聲停了下來,蔡小姐關心地問朱紅“嫂!你是不是喝醉了?”

    “什麽?喝醉了?”朱紅不服氣地反問,又說“現在我們喝得剛好!我還可以喝,但沒有了,外麵有啤酒,但天氣太凍。你們喝不喝?要雖我這就出去買一瓶紅酒迴來,你喝醉沒有?……。”

    “不喝了!大家就這樣坐著吹一吹也就可以了。”白小姐出來打圓場。

    大家沉默了一會兒,“唉!”朱紅突然歎了口氣,情緒大變,傷感地說“我也真是太累了!我的那些朋友都說我要這麽多錢幹什麽?現在不好好玩一玩,以後怎麽玩?這話說得不錯。我也要東南亞去玩一玩,現在不去,以後老了,腿都走不動了。好!趁現在年青……。。”

    春天來了,萬物複蘇,人人躍躍欲試要在新的一年裏再次拚搏。

    剛請假幾天在家裝修房子的朱紅突然接到工廠裏的通知要她馬上迴廠,此舉搞得她莫明其妙的,沒有辦法她也隻有離開粵北返迴東莞。

    到了工廠的朱紅馬上找到平時與她關係不錯的付總經理打聽打聽這反常的電話通知,有什麽很急的事非要她迴廠解決不可?

    付總經理同情的告訴她“老板新招了個人要她做你的那份工,沒有辦法啦!那小姐來了以後我才知道的,是個中專生。也不知她是從人才市場招聘來的,還是通過熟人的介紹……。”

    朱紅自從當初來到廣東打工到現在算一算也有十多年的時間了,在這期間她進了很多的工廠和公司,象今天遇到的這種事也不是頭一迴了,但是從沒有象今天這樣感到失落。她在心裏忿恨地想著:媽的!嫌我老了,新找個年青的來。什麽中專生?你去哄鬼吧。我的能力不知比她強多少倍!嗯!找個小妞……。

    朱紅雖然心裏如湯翻滾但臉上並不露一點聲色,她緩緩地說“這沒什麽!老板當然有老板的安排囉。這對我們打工的人又有什麽!我也累了,早就想休息休息。你也知道老板平時對我們也不錯的,過去我們就當幫幫他的。他現在不需要我了,我就迴家陪陪老公。我也該養個小孩子了,舒坦舒坦享受母子之間的天倫之樂……。”

    當蔡仁知道這次朱紅被緊急召迴工廠是被老板炒了魷魚時心裏暗暗高興,他幸災樂禍地想:天助我也!你在下麵沒有了工作,我看你還能熬多久。

    蔡仁控製好自己興奮的情緒,語氣還略帶傷感地安慰朱紅“這沒什麽!老婆!你就早點上來算了,你在上麵找個事做也一樣的。大家錢少一點,但大家在一起喲!我好想你喲……。”

    “放屁!迴來找個事做?你家裏的人怎麽都跑到下麵來找事做?當初你為什麽不在上麵給他們打個事做?離家近?神經病……。”朱紅正窩了一肚子的火找不到地方發泄,聽了蔡仁這老掉牙的話就對他劈頭蓋腦的一陣吼叫。

    麵對朱紅的情緒失控,蔡仁並不生氣。他態度溫和的繼續給朱紅消火“你跟他們不一樣!我現在正在給你申請辦一個銷售福利彩票的攤點,我已經辦好一半了,你現在迴來時機剛好。你迴家賣彩票,坐在那裏又輕鬆又有鈔票賺。真的!我不騙你……。”

    此時的朱紅十分不願意離開東莞,她還要再拚一拚。但她也不得不麵對現實,象她此時的年齡在工廠寫字樓裏當個文員確實偏大了些。她現在找個工作再也不象過去那樣容易,沒有好的關係,沒有好的機會,幾個月,半年的時間找不到工打這已是很正常的啦。

    蔡仁的電話是每天都有,蔡仁對她又是勸,又是哄,這樣拖拖拉拉搞了二十多了朱紅終於心不甘情不願收拾行囊迴到粵北。

    迴到粵北的朱紅一天到晚沒有事幹,她覺得磨皮擦癢的很難受,日子過得好慢。

    半年的時間過去了,賣福利彩票一事也沒有著落,無可奈何的她就隻有睡覺。白天睡,晚上睡,她引以自豪的豐滿身材很快臃腫起來。這下她每天有事情做了,那就是傍晚出去運動減肥。

    朱紅一日三餐的飯做得不好,雖然蔡仁沒有一點怨言,但朱紅還是時時要和蔡仁拌嘴。

    朱紅早就想迴東莞了,但最近蔡仁的情緒十分不穩定,她也隻有暫時放棄這個念頭先陪陪蔡仁。

    林場的改製工作馬上就要開始,所有林場的職工都要競爭上崗。競爭的結果是將有三分之二的職工沒有工作崗位,等待他們的是自謀出路。此時整個林場人心浮動,蔡仁是在科室上班,那裏的競爭是更加激烈,蔡仁的心能踏實嗎?

    這個時候是朱紅安慰,勸導蔡仁了“……怕什麽?你不要一天到晚沒精打彩的模樣,想開一點,有什麽大不了的事?你參加工作才幾天就分了單位的房子。那些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家夥分的房子也就跟你的差不多,沒有看見他們比你多分一套。你跟共產黨打工還是劃算的,有什麽想不開的嗎?沒有了工作怕什麽?到時候你又下東莞我就不相信能餓了你!你不要有你給‘阿公’打工時是幹部身份,以後給私人老板打工是員工身份就不好意思的相法,不能死要麵子活受罪,隻要有鈔票賺就行。你幹得好,在私企裏還是可以幹上管理人員的位置。過去財旺電子廠的小羅,小段,小葉,彭聯還不是這樣幹出來的嗎?他們的情況和你差不多嗎……。”

    蔡仁不出聲地聽朱紅嘮叨,朱紅嘮叨到彭聯時突然想起聽東莞的朋友說彭聯現在混得還不錯,就又說“你要和彭聯多聯係,多一個朋友就多一條路。他現在順德做生意,做化工產品的生意,做得還可以。你不是說他想辦一個塗料廠嗎?嘿!我們就和他合夥做,我們也可以出資嗎!他肯定希望多融些資囉,我們現在就準備一條後路,到時候林場沒有你的份了,我們就走人嗎。趁現在年輕多掙點鈔票,老了就不用擔心。你快點給他打個電話聯絡聯絡,現在就打!”

    朱紅性急,說是風就是雨的,一個勁的慫恿蔡仁立刻打電話。

    蔡仁覺得朱紅說的話還是有道理,但他又顧慮到:合夥辦一個工廠,要把它辦好,不虧本要盈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種事情需要花時間認真考慮,考慮……。

    於是蔡仁看看表就搪塞她“時間這麽晚了,還要給別人打電話?都十一點了,他可能已經睡覺了。你都知道上床陪老公睡覺,他不知道上床陪老婆睡覺?算了,明天再說吧!”

    “叫你打,你就打!說這麽多廢話幹什麽?你說這些廢話能得很!”朱紅不耐煩了。

    她從床上爬起來,抓起床頭櫃上的電話就扔在蔡仁的身上,蔡仁隻得支起身子拿起了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對方才拿起了電話,話筒裏傳來了陣陣音樂聲。幾秒鍾之後才聽見彭聯慢慢的說話聲“請-問-是-誰-?”

    “是我!”蔡仁迴答。

    對方一陣沉默之後象突然睡醒似的迴過了神,話筒裏傳來急促的興奮聲音“哦!哦!是小蔡啦,我剛……”

    蔡仁不等他說下去,也高興的搶著說“你在喝酒?又在卡拉ok?你的日子過得蠻爽的嗎!喝的是長城幹紅加七喜,檸檬和冰塊?”

    “什麽長城幹紅?我喝的是兌了水的白酒!”彭聯說到兌了水三個字時還特別加重了語氣。

    “搞什麽搞?你喝的是假酒?”蔡仁感到奇怪。

    彭聯笑一笑說“和假酒差不多吧!現在台灣人喝酒又改變花樣了,在古綿純裏放話梅摻開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人不醉。哈!哈!哈……。”

    蔡仁逗趣地說“好啊!隻要有酒喝就行,管它什麽酒!來它個醉生夢死!一醉方休,痛快痛快!痛快!……”

    其實蔡仁沒有別的意思,隻是逗樂而已。彭聯想多了,誤會了,話筒裏傳來他表白的聲音“小蔡!我知道的啦。我現在經常喝酒,我也愛喝酒了,但我也不喜歡這樣喝酒呀!每天喝得醉醺醺的,我也知道不好!但沒有辦法,要陪客戶……。”

    “好!隻要有鈔票賺,那怕要犧牲自已的胃,也無所謂啊!”蔡仁繼續挑逗。

    “你不要說了!我知道我在幹什麽,我不會因為喝了酒而忘了自己是誰!我有時候沒辦法了,就變通變通一下,但變通之後幹的事我還是清楚我都幹了些什麽……。”彭聯一本正經地說。

    蔡仁一聽今天和彭聯的這個閑話扯起來就沒有個完,彭聯此刻的狀態也不適宜繼續談合夥辦廠的事,就隨便敷衍幾句想收尾了。

    “你找我有什麽事吧?”彭聯關切地問。

    看來彭聯雖然酒喝多了,但也並不糊塗。蔡仁隻得說“沒什麽事!時間長了,想想老朋友啦!”

    “哦!你就為這個事?那好,謝謝你啦,下次再聊。”彭聯雖然不相信但也不好追問,他停止了通話。

    二oo二年春天,蔡仁帶著行李又出現在廣州火車站,廣場上依然人頭攢動,噪聲一片。

    他已經與林場買斷了工齡,成了一名自由擇業者。他和彭聯合夥辦廠一事在電話裏經過兩個月的商討終於達成共識,他現在是懷揣買斷工齡的鈔票前來開辟新的天地。

    他來到長途汽車站,裏麵依舊是擁擠不堪。他坐在開往順德的客車上思緒萬千,既憂心仲仲又雄心勃勃。他的思想壓力很大,他要拋開那些煩人的念頭。

    汽車駛在城外寬闊的大地上,他望著車外水網縱橫,良田萬頃,美麗富饒的西江大地,想起了昨夜和老婆共度良宵的情景。

    “……你去了以後不要犯傻,要多一點心眼。要把技術學會,也要把銷售網絡爭取掌握一部份。以後有了機會你就迴來,我們在東莞自己單獨辦一間廠。到時候我們把天河鎮的房子賣了,再借一點錢,開個小小的工廠,本錢還是有的。在東莞,我們的老鄉,親戚朋友又多,要辦這點事還是方便的。你當了老板我就是老板娘!”朱紅說到這裏開心的笑了。

    朱紅的話也把蔡仁逗樂了,他當時心裏就想:我這個老婆想得遠……。

    朱紅見蔡仁陷入沉思不說話,就用手推推他,又蹭蹭他的臉說“喂!喂!你聽見沒有?你的膽子小,人又靦腆,又不會應酬。以後開了廠我來當法人代表,有什麽事,象工商,稅務,治安,消防,環保之類的由我出麵去交涉……。”

    汽車駛進順風地界,繞過了路邊一座高大的酒樓,蔡仁突然驚奇的看見了酒樓後亮出的美妙絕倫的風景。

    一個大大的用石條砌成的池塘裏是碧波蕩漾,池塘的左岸是一條長長的彩色畫廊通向遠處池塘正麵後的黃瓦紅牆宮殿,宮殿雖然不高但在亭台,樓閣的襯托下顯得神韻十足。宮殿的身後緊靠一座翠綠翠綠綿綿起伏的青山,在青山左右的半山上也分別建有兩座宮殿,它們在茂密的綠樹叢中顯露出高尚,輝煌的雄姿。

    藍天,白雲,紅日下的這一切使你認為這裏分明就是天上王母娘娘的瑤池。看來古書上描繪的天上仙境,其實就是人世間的實景。

    蔡仁心想:以後有了機會,掙了大把的鈔票,一定要帶朱紅來此處遊玩,遊玩……。不要錯過觀賞這裏的人間美景。

    二oo三年一月十五日 於廣東東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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