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你可以在大街上殺人,也可以在大街上放火,但千萬不要幹活不認真,對工廠來說,沒有比這更為嚴重的罪過了。罰你的款,怕你不長記性;不罰你的款,又太便宜了你。這樣吧,給你一點辣湯吃吃,讓你來一個今生難忘。

    “進入06年以後鴻達廠的生意一直好得不得了。”劉老板照例時時往返於台灣與大陸之間。他私下又給王偉明加了一次工資,他認為鴻達廠有王偉明很大的功勞。他必須好好用一下每一顆棋子。

    今天一上班,他就通知燕燕叫各部門負責人到會議室開一下會。很快,大家就到齊了。

    劉老板喝了幾口茶,笑了笑,“大家喜不喜歡喝茶葉呀?”沒有人吱聲,或者說沒有人敢吱聲。劉老板又說,“身體是第一重要的,無論在什麽時候,什麽情況下,一定要愛護好自己的身體。”

    曾頂明笑著說,“那是,那是。”

    劉老板接著說,“今天是開一個品質會議。前天有一批退貨,是韓國磊磊公司的,共計十八萬元之多。我也不想罵你們,我也不想打你們,我也不好罰你們。要是在我年輕的時候,你們根本想不到我會發多大的脾氣,我的眼中是容不得半點砂子的,更不要說廢品!更別說十萬二十萬這樣大規模的退貨!”

    劉老板今天心情不好,不家不敢吭聲。他用一種嚴厲的表情盯著大家,把杯子一跺,茶水都溢出來了。燕燕趕緊起身,找來了一條毛巾,給擦幹淨了。劉老板接著又說,“你們都是幹部,是鴻達廠的精英與棟梁,我把你們當寶一樣看待,你們為什麽不能讓我省一點心呢?這次居然出了這麽大的漏子。退一二十萬的貨是大事,也是一件小事,我劉老板割肝賣血也要把它陪上。可關鍵是信譽是無價,信譽無價啊!”劉老板說到這兒又拍了一下桌子。眾人皆低著頭。

    劉老板又說:“信譽是一種無形資產,它靠的是我們鴻達人堅持不懈的努力和至始到終對品質的不斷追求。這次鴻達廠在外丟盡了顏麵,你們丟盡了顏麵,我劉某人也丟盡了顏麵。我們必然好好反省!

    “人生就是一場戰鬥,沒有堅定的信仰,沒有偉大的目標,沒有一種犧牲精神,獻身精神,敬業精神是什麽事情也做不好的。我希望在座的各位,下班以後,好好想一想,仔細反省一下,你的工作中還有哪些不足,如何對不足的地方加以改進,各寫一份報告上來。”

    劉老板話音剛完,曾頂明就發話了,“我認為劉老板說話句句是金,處處到位,值得我們在座的各位好好反省反省。做一次貨多不容易,幾百個人沒日沒夜地幹又是何苦?廠裏派司機幾百裏上千裏把貨送出去了不說,卻又給別人退了迴來。你們說說這是一種多大的浪費啊。生產本不歸我管,我也沒那個能力管。但看到那麽多退貨,我們心痛啊。你們那些管品質的,管生產的都做什麽去了?有沒有盡到應盡的義務?”

    梅梅把眼睛盯著他,她很想罵一罵他“懂個狗屁,確在這裏當軍師。”但她還是忍了忍,說,“劉老板,對於品質我一向嚴格要求員工,這種要求至今從未鬆懈過。對於不斷湧進的新員工也沒有少培訓。隻是現在生產太忙,現在的產量是以前的四五倍,甚至六七倍了,每天僅報表我都要寫上十來張紙,而且還要一一核對上麵的型號數量規格等等內容。當然我說這話並不是想為我推卸責任,而是管理起來確有一定的難度。對於退貨,我會深深反省,但對於某些人的無理的指責與非難我隻能說沒有聽見或者全不當一迴事。”

    劉老板說,“有話在桌子上說明,有理在這裏講清,我劉某不是那種不講理之人。你的工作我會作一些適當的調整。”

    吊死鬼伸著瘦長的脖子,錘子大一點的腦袋,睜著綠豆大一點的眼睛也發言了,“每天產線上型號又多,廠家又多。我做了一年多了,時時也搞混腦子。”

    曾頂明接過話頭,“劉老板,對於一些能力不夠,精力不行的人,是不是該考慮換一下位置?”

    王偉明憤怒地看著這家夥,每到開會的時候他總喜歡表露一番,不是說這個,就是罵那個。完全像一個工廠總督。有時,一些觀點和作法,總像是與王偉明對著幹,不過,他還算聰明,他還不敢在王偉明麵前公開放肆。他還明白什麽是引火燒身,什麽是吃不了兜著走。王偉明也不明白,這家夥的腦子是不是灌水了,或者說天生就有一種叛逆的種子,他一直想把他拿下,但一直找不到合理的理由。還有,他有別於李大為,他把老板的屁股拍得好好。這也是曾頂明一時沒有被拿下的原因之一。

    王偉明說,“在這裏我也說上幾句,鴻達廠是一個小廠,也是一個極具希望極具發展潛力的工廠,可以說這得利於劉老板的英明指導,以及大家的共同努力。我希望在座的各位,精誠團結,以鴻達廠的共同利益,共同繁榮為最高人生目標。把我們的工廠辦成人人讚揚,人人歌頌,人人值得尊敬的工廠。這是鴻達廠的光榮,也是我們的光榮。曾頂明,你說對不對呢?”

    曾頂明他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仍笑著說,“對,對,對。”

    劉老板又說,“我們工廠是一個來料加工型工廠,幾乎可以說沒什麽技術含量,注重細節,才是我們目前最大的任務。對於將來我們充滿信心,正象王經理所說,我們要把鴻達廠變成人人歌頌,人人頌揚,人人尊敬的工廠,可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正是因為我們有夢想,所以人生才充滿了意義。我希望你們,拿出十二份的熱情,十二份的勇氣,十二份的智慧把鴻達廠推向一個新的高度。”

    曾頂明眼睛睜得大大的,露出了罕有的燦爛光芒,“劉老板說得好啊,說得好,說得多實在啊,不僅為我們指明了前進的方向,還為我們提供了前進的動力。我們今後一定會更加努力,把鴻達廠建設得更美好。”

    散會以後,梅梅碰到了張三文,問張三文為什麽不說話,張三文說,“在會上看到閻王就有氣了,他又及在那裏說七說八,他真想拿一隻鞋子堵住他那張臭嘴,可是,我還是忍下去了。這種牛皮精,牛皮王他還是第一次見過。人才啊,鴻達廠的人才,鴻達廠什麽都缺,唯獨不缺的就是這種能說會道的人才。”

    梅梅笑著說,“還在生他的氣?他不是一個東西,少理踩他就是了。為他氣病了,自己豈不更虧?值得嗎?”

    張三文笑了笑,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或者說碰了一下她的手,“我上班去了。”

    梅梅說,“我也要忙去了。”

    老張機器一直沒有修好,吊死鬼見老張整天在車間裏晃來晃去,對李大為說,“你去研磨。”

    李大為心中十分納悶,今天這種貨好做,又來錢,大夥正搶著幹呢。為什麽老張不去研磨?偏要他去研磨?這麽多人為什麽偏偏要換他的崗?這不是明擺著整他嗎?

    李大為不吱聲,仍在攻他的牙。吊死鬼怒氣衝衝地又走了過來,拍了一下他的肩,“我叫你去攻牙!”李大為還是不吱聲,繼續攻牙。吊死鬼火了,“你他媽的,我叫你去攻牙!”

    吊死鬼終於迴話了,不過那聲音好低沉,好像蚊子一樣沒有一點力氣,“我攻完最後二個就走。”

    吊死鬼又想罵了,甚至想動手打了,但是他還是忍了。上次打架,他已完敗的戰績結束。這是他的恥辱。雖然廠裏事後給他挽迴了一點麵子,但他時時在心中覺得沒占到便宜。這是二個男人之間的鬥爭,他始終想收拾這個廣西佬,這頭強驢,這頭種豬。(因為他聽人說他老婆又為他添了第四個孩子了。而吊死鬼時時也會刺激一下李大為,“你就迴家了一次,你老婆就懷上了,不可能吧?那個孩子是不是你的種?”)既然拳頭收拾不了他,那麽搞點髒活,苦活,賺不到錢的活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他要讓這個廣西佬嚐嚐不聽話的惡果,至少讓他明白怎樣做人,至少要讓他在他麵前學會放乖一點。他討厭目中無人的家夥,他討厭自以為是的人,他時時在老張麵前說,“李大為有什麽鳥用,他不過是一個虛胖子,他不過是一堆狗屎,鬼知他以前是怎樣當上組長的,”而這個時候,老張總是幹笑,不知對否。

    李大為終於站起身來,吊死鬼也鬆了一口氣。“這頭強驢終於也有低頭的時候。”

    “老張你過來攻牙!”吊死鬼喊道。

    老張見李大為臉色難看,像要吃人一樣,趕緊低下了頭,“不啦,算了,他攻牙,我去研磨。”

    “叫你過來,你就過來!”

    老張從李大為身邊經過的時候,他不敢看他,他知道他肚子一定有非常大的火。他可不敢惹他。他坐到了李大為的位置上,麻利地幹起了最賺錢的話兒。

    李大為上廁所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有點勉強,嘴上還哼著小調,好像在哭,也好像心中正洶湧著萬頃巨浪!

    “故意整老子!”他在廚房旁邊走邊罵。

    李大為雖有一肚子氣,甚至快到了爆炸的極限。但他還是選擇了忍讓。生活啊,正已前所未有的壓力告訴他,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忍讓忍讓再忍讓。他家現在已是八口了,口口要吃,個個要穿,全都睜大著眼睛向他訴說著這種或那種難處,全都已一種懂事和不懂事的口形向他講述著生活的這種艱辛那種艱辛。“忍”字頭上一把刀,即便心在滴血,但他必須忍了。他已出過一次亂子了,他不能再因為一次的義氣用事,而又把自己逼上絕路。他出了車間的門,把一袋袋半成品往研磨機中倒去。他臉色潮紅,好像喝了酒一樣,他不停地嘀咕著,甚至罵罵咧咧。他心中有無數的委屈要傾訴,可是老婆不在身邊,他又能向誰說呢?他隻好把這種苦水吞下,盡管這種苦水全不是滋味,或者說全是苦味。他見四下沒人,開始罵了,“胡四貴,我操…”

    王強從他身邊走,他一把就把他給拉住了,“給我一去煙。”

    “你又不抽煙,別浪費!”王強像一隻病歪歪的瘦猴子在他手中掙紮。

    “給不給?”李大為說,“煩得很!”

    王強說:“要煙我給你一隻,這種煙世上買不到的。”

    “有錢世上還有買不到的東西?你少在老子麵前放屁!”

    “不騙你,真的買不到。”

    李大為鬆手了,王強給了他一隻,李大為吸了一口,馬上又吐了出來,接著又咳嗽了一下。

    王強笑著說,“不會抽煙,抽什麽煙嘛。”旋即進車間了。

    晚上加班的時候,吊死鬼檢查產品品質,手上拿牙規試產品,試了十來個就有三四個不合格。他勃然大怒,大發雷霆,這不僅是劉老板給他們施加了壓力,更重要的是從今以後,他們的組長津貼也與產品質量掛勾了。他不能不比以前更加認真起來,何況曾頂明那家夥一直小瞧於他呢。他怎麽說也不能讓人看扁了。於是,他問道,這種問,有一種責怪的味道,“怎麽搞的?怎麽牙沒有攻到位呢?!”他拿產品敲王強不聽話的腦袋了。

    王強不緊不慢,“沒有啊,我每個都攻好了的啊!”

    吊死鬼腦袋本來隻有一拳頭大,此刻臉變了形,眼睛外突,活像一個木偶。他把產品拿在手上,幾乎快送到王強的口中了,“沒有壞?全部都是壞的。你這個王八蛋能做什麽事?你自己說說,你自己說說!”說罷把東西扔到他手上了。

    王強接過試了試,說:“就這麽幾個嘛,何必大驚小怪?”

    “大驚小怪?不是看在王經理的麵子上,我早就把你給炒了。你這個病人,這個死人,你的精力都跑到哪裏去了?你做的事情從來都沒有動過腦筋,也不知道你這家夥腦袋每天都在想什麽東西,上班就打瞌睡,下班就歡了。今天,你必須跟我統統返工。”

    王強想頂嘴,李大為又說:“你他媽的究竟晚上幹什麽去了?”

    王強說,“沒幹什麽,下班以後有時隻是在外麵隨便走走。”

    “那麽晚了,你還有心情在外麵走走,鬼知你這家夥在外麵幹什麽事情。”

    “真的,隻是在外麵走走。”

    “你騙鬼去吧!把這些全部返工,聽明白了嗎?”

    王強一聽,幾乎要暈倒了。眼前的一堆貨就像一座小山,他要幹到什麽時候?他想頂嘴,但還是忍住了。他知道,吊死鬼也不是一個東西。也不是那麽好纏的。把他惹火了,以後可能把他盯得更緊了。

    二點鍾以後,諸位,不是白天二點鍾,而是黑夜,大夥都進入夢香中的二點鍾。工廠開始下班了。臨別之時,大家都忘不了安慰一下王強同誌,請聽他們精彩的留言:

    八百斤:好好幹,天亮還早著呢!

    李大為:一個人幹活多沒意思,要不要找一個靚妹來陪一陪?

    老張:能睡一會就偷著睡一會。做不完明天我來幫你。

    肝炎:小狗日的。吊死鬼要累死你。誰叫你吃飯的時候,經常對著他的婆娘笑?

    夜深了,涼意愈來愈濃。王強把腦袋伸出窗外一看,一輪明月正也在看他呢。星星找到了樂園,天空就是它們浩瀚無垠的家。有一顆頑皮的星星,剛剛出現在這一頭,刹那之間就拖著長長的尾巴消失不見了。夜晚的靜寂聲助長了青蛙勢氣,它們扯開嗓門,正在舉辦一場曆無前例的大合唱。遠處的山巒,聽從的夜的召喚,也隱身消失不見了。“睡了,睡了,一切都睡了。”王強喃喃自語道。

    不一會,他又迴到了座位,他打起了哈欠。一個接一個,一個又接一個。他手剛停一會,保安從門外走進來了,“不幹完,你明天打包走人!”

    他又努力地睜大雙眼幹上了。忽然二行清淚從他瘦小的麵龐上落了下來。他居然哭了!

    天明了,太陽燦爛的光輝又一次降臨了人間。青枝綠葉飽含著感激的深情對新的一天問好。寬闊的珠江口又一次湧起了萬頃波濤,而太陽這位最偉大的化妝師則把大海,它最美麗最多情的兒女,妝扮得這兒紅撲撲,那兒粉兜兜,這邊灰,那邊明,這邊光豔,那邊朦朧。

    王強吃了早餐,提著桶準備去衝涼。

    吊死鬼見了,“幹什麽去?”

    王強說:“貨做完了,我去睡覺。”

    “睡覺!?誰叫你睡覺的?”

    王強眼淚剛幹,又想哭了,“我一夜沒有睡覺啊!”

    吊死鬼說:“誰叫你不睡覺的?”

    王強淚又一次湧了出來,“你叫的啊!”

    “我叫過嗎?是你自己叫自己!誰叫你對工作不負責任,我沒有罰你,你應該萬幸了。這次不讓你長點記性,說不定下次你又會犯同樣的錯誤,所以今天白天你應該接著上班。”

    王強用一種乞求的眼神看著他,不想去,吊死鬼說,“都開工了,你還磨磳什麽?”

    王強又迴到了車間坐了下去,機器一響,他的淚又一次流了出來。新的一天又帶著他開始運轉了。

    話說“黃毛”同誌自從摔下來以後,擅自改變了工作時間和地點。他的工作時間是每天上午八點準時從工廠出發,八點二十時分左右準時到達龍眼醫院。醫生望聞問切以後,他十二點左右又從醫院準時迴來。“他真舒服,不用幹活也照樣能拿工資。”有人曾這樣表揚他。廠長已不再理會他了。替代廠長的是他的“二把手”保安隊長曾頂明先生。這可真是一個好人。有時曾頂明會派一二個保安從廠門口把他給扶到床上去,有時“看他不順眼,”故意讓他表演一下獨步舞,這種獨腳舞,“有點像天鵝”,“跳起來真美!”“黃毛”變得鬱鬱寡歡,失去了往日的自信,不敢與人吵,也不敢與人爭議了。“他變老實了”。他也開始不講文明,罵起這個世界來。

    他的床前時時有人來光顧一下,光顧者多半是衝著能抽一隻煙來的。所謂的安慰大多有一種幸災樂禍獵奇的成份。什麽“傷筋動骨一百天”理論更讓他頭痛不已。更多的時候,則隻能“像一條死狗一樣躲在床上。”黃毛自出生的那天起,今天第一次嚐到了什麽是孤獨。什麽是無可奈何。什麽是世態炎涼。什麽是被人群拋棄。

    吃晚飯的時候,老張給了他一對拐杖。這副拐杖看樣子剛剛製成,上麵依然還看得出樹皮被剝以後潮濕清晰的痕跡。上端部分已用布給包好了,以免黃毛用起來不舒服,或者損壞了他哪一部分高貴的肉體。拐杖下邊部分雖不十分直,但湊合著用一下已沒有什麽大的問題了。“看好不好使?”老張笑著說,“我以前會一點木工,這些天我看你一瘸一拐,十分不便,心裏有點難受。於是,他們每天下班以後,我都幫你做一會。今天總算完工了。這材料還是廠外的榕樹上砍的呢。”

    “黃毛”高興得不得了,“抽煙吧,老張,你太偉大了,這些天裏,鴻達廠能讓我惦念的隻有你老張一個。”

    老張接過煙,說,“下來試一試。看方便不方便,如果有哪裏不合適的話,我幫你改一改。”

    黃毛下床的時候,老張扶了他一下,黃毛走了二步,臉上一掃陰雲,一下子天晴了,他像感激救命恩人一樣感謝老張,“這個拐杖,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做得太好了!我這一輩子沒有收到比這更好更讓我感動的禮物了。這可是雪中送炭啊。待我傷好了以後,我一定請你去吃一頓飯,咱們好好喝上幾杯。雖你隻送了我一個拐杖,但說明你老張這人厚道,重情義。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你。”

    “這點小事不必記在心上。”老張說,“我要趕過去上班了,“吊死鬼近段時間好狂,遲到一秒鍾會罵人的。”

    第二天當黃毛瀟灑的英姿出現在鴻達廠諸多地方時,許多員工都說,“鴻達廠怎麽又招了一個鐵拐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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