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打架也許是對完美生活的一種補充,可是別抓頭發呀!即使抓頭發也別太用力喲,那些美麗的頭發可是女人一輩子的驕傲!

    工廠接到一份緊急通知,深圳鴻凱科技要求鴻達廠必須在半年內把全年的貨趕完。並附言,預祝我們的合作取得園滿成功。

    劉老板剛一上班就召開緊急會議,商討對策。

    王偉明說:“任務這麽緊,是否再招一些工人?”

    劉老板說:“多招一百個工人就多一百個飯碗,多一百個床鋪。目前飯堂不夠大,住宿也成問題。我看現在的工人還大有潛力可挖。”

    眾人詫異,似乎都要說,哪來潛力可挖?

    劉老板說:“據我所知,這塊地方,隻有我們廠下班下得最早。隔壁的林風製衣廠,日日升製衣廠,哪一天不是加班到二三點,第二天那些員工一樣精神抖擻,幹勁十足。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具有極大的機動性和靈活性,具有超強的忍耐性和克製性。我曾看過一部電影,蘇聯紅軍為了保衛莫斯科,七天七夜沒有睡覺,結果你們猜怎麽著?——蘇聯紅軍居然贏了。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天下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沒有跨不過的鴻溝!今天同樣的困難擺在我們麵前,這是考驗我們全體鴻達廠的同仁的時候到了!你們身為幹部,在這次考驗麵前,應該使出罕見的熱情,起到模範帶頭的作用,把這場硬仗打好。這樣才對得起你們的工資,對得起你們的良心,對得起我們所肩負的曆史使命。我希望新的紀錄,新的產量,更高的質量改寫鴻達廠的曆史。你們的名字,將如同金子一樣永遠在鴻達廠的史冊上大放放光芒。”

    劉老板剛一說完,曾頂明帶頭就拍起了巴掌,並說:“我也說二句,美國阿克瑟爾將軍曾經也說過,隻有不怕死的人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劉老板聽這話有點刺耳,或者說有點過頭,笑著說,“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我叫他們不要命嗎?”

    曾頂明趕緊說:“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多加一點班是累不死人的。人啦,是一個非常有彈性的生物。”

    王偉明把曾頂明看了一眼,希望他快點閉上嘴巴,他說:“不招工,延長員工的工作時間,這樣操作起來會否遇到一些阻力?”

    劉老板說:“一項新的政策,總會有讚同之聲,也會有反對之聲。這是一種正常現象。關鍵是我們要權衡利弊,我深信讚同加班的一定會占絕大多數。我們公司歡迎的是具有犧牲精神的人,奉獻精神的人,實幹精神的人。辦廠的目的是什麽?打工的目的又是什麽?錢!工廠肩負著要養活工人的重任,員工背負著要養活家庭的責任。在錢財這個問題上,它們的觀點,是完全重合在一起的。工廠發給大家的工資增多了,即使反對我的人也會對我感激得五體投地。我初略地計算了一下,從下月開始,每人至少可拿九百餘元。這能解決人生多少頭痛的問題啊!”

    曾頂明笑著說道,“那樣在路東這一塊我們廠應是工資最高的了!”

    吊死鬼說:“我個人沒有什麽意見,隻是每天十六七個小時,大家吃不吃得消?”

    劉老板不高興,“先試行一段時間再說。我倒要看看到底不行在哪裏?!”

    王偉明說:“製衣廠沒什麽危險,大不了搞壞幾件衣服。而機械行業存在著巨大的危險,注意力不集中會否搞出什麽大事來?”

    吊死鬼又竭力反對道,“我們廠便宜的模具也要十來萬,貴的三四十萬。如果精神不好,壓壞了那就虧大了”。

    燕燕也跟著起哄,“路東這麽多廠,有幾間不是二班倒?為什麽非要一班上那麽長時間呢?”

    張三文也插嘴,“加班到深夜,人困馬乏,有誰有那麽大的本事能保證產品品質?”

    劉老板不高興,把臉拉了下來,“在困難麵前你們畏首畏尾,這讓我非常失望。懶惰,享受,拖延,這些可怕的惡習依然在你們某些人的腦海中仍然根深蒂固。告訴你們,人生最大的敵人是什麽?是我們自己!是我們的一切壞的思想,壞的行為,壞的習慣嚴重阻礙了我們發展前途。所以我們才窮,我們才苦,才止步不前。我希望今天開完會以後,你們不僅是工人,而且是戰士!不僅是戰士,而且是勇士。你們應該勇敢地起到尖刀、破冰船的作用!你們要勇敢地帶領大家取得這場戰鬥的絕對勝利。”

    曾頂明又拍起了巴掌,跟著起哄,接著又說道,“前幾天,有幾個男孩女孩十一二點鍾下班以後依然瘋得要命,完全看不出半點累了的痕跡,好多迴我看到他們拍拖到二三點才迴來。我看,從他們說說笑笑,打情罵俏的舉止上看,他們的體力和精力,完全不用擔心有什麽吃不消,甚至有某種精力過剩的跡象,他們整天歡得很呢!”

    劉老板笑了笑,“就這麽定了!大家散會。”

    上午,燕燕貼出了一份公告。公告說:

    因訂單任務空前緊迫,全廠必須萬眾一心,取得這場戰鬥的絕對勝利。從即日起,每天加班延長至淩晨二點。望各位積極配合。違者一律開除。

    吊死鬼走到車間向大家介紹著新的的情況,並說以後又可以多拿工資了。老張既是驚恐又是高興,害怕的是每天加班二點自己是否吃得消,高興的是每月又可以多拿二百多元的工資.對於延長時間他說不出好,也說不出壞。但有一點是勿容置問的,那就是錢多總比錢少好,錢多總比錢少具有吸引力,體力嗎,哪還不是家中井裏的水,用了又來。再說,下班了,整天一個人除了床鋪,也不知往哪裏去,加班,那就加吧,反正死不了!不過,畢竟四十已過的人,有時,時間坐久了,他感到屁股就像針紮一樣,他真想跳起來,把手套扔了,然後美美地睡上一覺。可是,他這個願望行得通嗎?他一隻手扶著機器的鐵臂在往下壓,一隻手抓著另一個零件在往裏“喂”,歪著腦袋對李大為說,“知道了。”那種表情,是哭還是笑,誰說得清。他的心中有多麽的矛盾又有誰能夠道得明。老張默默無聞幹活的時候,王強與李大為吵起來了,他聽到了他們的激烈對抗。王強把身旁的一把鐵鍬扔得遠遠的,“不加,不加,堅決不加!”吊死鬼推了他一掌,“你在此大喊大叫什麽?不想幹自己可以走人,沒有人留你。”王強辯道,“加班到二點,這老板還有沒有一點良心?像這樣下去,恐怕連水牛都會累死。”吊死鬼道,“少在這裏放屁,不想幹你可以滾!”

    攻牙組罵開了,包裝組罵開了,品管部也罵開了。許多人憤憤不平,許多人心懷不滿,但是,那張規章製度即便是塊鐵,大夥也必須咽下。因為大家還想生活下去,繼續幹下去,——雖然吞下鐵塊也有致命的危險。

    第一個淩晨二點鍾啊,終於到了.許多人打著哈欠,像野兔似的飛奔起來.仿佛腳步快一點就可以把逝去的幾個小時奪迴來。

    打完卡之後,女人們迅速往另一個戰場奔去。這個戰場不是車間,而是衝涼房。幾十個女人共用二三個衝涼房,而且都在同一時間下班,衝涼房自然成了一種稀缺資源。為了多掙一分鍾的睡眠,女人們展露出了她們罕有的天賦:有人在下班之前,偷偷提了一桶水,置於衝涼房以示占領;也有人在中午或者更早的時間拿了一件內褲掛於牆上宣示擁有主動權;也有更聰明者買了一把鎖把某間衝涼房給鎖了起來。總之成文和不成文規矩多得難已計數,道理也多得說不清道不明。即使包青天來到了鴻達廠也會一塌糊塗。

    終於等到有人從衝涼房出來了,麗麗彎下腰提桶準備往裏進時,一個矮個子女人一下子從她旁邊鑽進去了.她欲怒,但門“呯”的一聲關上了。她隻好嘀咕了幾句。等了一會以後,後麵一個衝涼房門開了,她折轉身準備進,誰知又有一個人拿大大的眼睛盯著她,那樣子好兇,好像在說,“滾開!這是老娘的!”她隻好折迴繼續等。衝涼房的人走了一個又一個,一批又一批。她還在等啊等。外麵漸漸少了洗衣聲。終於那個矮女人出來了,原來她躲在裏麵既衝涼又洗衣呢!麗麗看了一眼好想罵,但還是忍了。那女人剛出來,她彎下腰提起桶,準備進去,誰知又一個女人從旁邊插了過來,直往裏鑽。麗麗拉住她不讓進,對方叫她鬆手,她不鬆,對方問鬆不鬆,她不鬆。對方火了,抓起她的頭發就打。天啦,衝涼房響起了女人的慘叫聲。桶潑了,冒著絲絲熱氣。用曾頂明的話說,這些熱水可都是錢買來的,咱這樣不珍惜呢?

    誰也不知道這場戰鬥是怎麽解決的,又是怎樣結束的,大家都想快點睡覺,沒有幾個人在此駐足。這場打鬥,是生物間的自然現象,一切自然發生,一切自行解決。這是地震,這是海嘯,這是泥石流,大風大浪之後,一切又歸於平靜。

    在這場戰鬥中,麗麗的臉上增添了不少圖案,其中有幾處還高高隆起,好像起伏不定的沙丘,那是遭到重拳以後腫起的“饅頭”,而前額又少一撮頭發,想必作為戰利品給那個女人拿去了。耐心,不論多忙多累,總是一種必不可少的素養。哪怕你等到天明,哪怕你明天還要繼續上班。小姐,怎麽這點耐心也沒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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