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三運說:“姐,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其中應該有隱情。”


    “是的,三運,你說的一點不錯。知道姐為什麽和你說這些嗎?”


    “不知道。”錢三運實話實說。


    “三運,那次在東河,那麽多人,隻有你奮不顧身下水救我。沒有你,也許我早就不在這個人世間了。說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一點也不為過。工作上,你是我的重要參謀和助手,你來縣政府辦時間不長,幫我處理了很多大事,如金色童年幼兒園食堂違規使用食材事件、縣電器廠職工上訪引發的群體性事件、率工作組前去電器廠調查核實以及剛剛結束的縣長選舉,對你我是充分信任的。雖然你是我的下屬,但在我眼裏,你更像是我的知己和弟弟。”


    “謝謝,姐,我知道你對我好。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你對我如此賞識,我就是死也無憾。”


    “三運,很多時候,我都想親口對你說聲謝謝,可是,我一直沒有說。今天,我要說一聲:謝謝你,三運。”


    “姐,你是我的姐姐,我是你的弟弟,弟弟為姐姐做了點事,哪需要道謝?再說了,這些事本來就是我的工作。”


    “三運,雖然一部分是本職工作,但你做得非常出色,比如縣長選舉,要不是你及時獲知吳德能賄選的細節,我們加以防範,很有可能我就要落選了。縣長落選,對於我這個生性要強的女人來說,簡直是無法麵對的。”


    “姐,艱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成功當選縣長,是你人生中的一個高點,也是起點,相信你會成為一位優秀的女縣長。”


    “你工作能力很強,有勇有謀,也給了我很多幫助,我於公於私都會全力支持你開展工作。三運,沒有發現姐最近有些焦慮嗎?比如失眠,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但前段時間,就動輒失眠。幸虧你的推拿,讓我失眠症狀改善了很多。”


    “姐,如果可能,我願意每天為你推拿。姐,你的焦慮是不是來自工作上的?”


    “不全是,還有生活上的。你有沒有聽說鄭耀明正在接受有關部門調查的傳言嗎?”


    “好像聽說過。”


    “看來不是空穴來風啊。我有相當長一段時間聯係不上他了。他這個人,一身正氣,兩袖清風,但在位上非常強勢,眼裏容不得半粒沙子,得罪過不少人,好官難當啊。調到省政協後一段時間,我們還有聯係,但之後,他就刻意不與我聯係了,感覺他是怕牽連我。其實,我跟了他十幾年,並沒有從他那裏得到什麽好處。”


    錢三運的腦海中出現這樣一副畫麵:一個年近六十的老頭子,在一個三十多歲美少婦身上奮力耕耘。看來當官真好啊,二十歲的胡若曦將處女之身獻給了年齡足足可以做她父親的鄭耀明,而且心甘情願做了他十幾年的情婦。不知怎的,他的心中突然滋生出一股濃濃的醋意。


    胡若曦說她十多年沒有從鄭耀明那裏得到好處,錢三運並不敢苟同。她也許沒有從鄭耀明那裏得到財物,但她三十多歲就能升任正處級,即使能力再強,如果沒有人為她說話站台,也是不可能的。


    當今官場,能力隻是升官的一個考量因素,而且還不是主要的因素,機遇和背景才是至關重要的。


    “三運,怎麽不說話呢?”


    “姐,你說,我一直在聽著呢。”


    “三運,我很害怕,如果老鄭真的被雙規,我該怎麽辦?我並不是怕受到牽連,我從來就沒有利用他手中的權力謀取過私利,我是怕他萬一出事了,我的感情寄托也沒了。十多年來,我隻愛他一個人,戀他一個人,雖然他不是我名正言順的丈夫,但我對他的感情遠超妻子對丈夫的那種情愫。”


    “姐,紀委不會冤枉好人的,我相信鄭書記是清白的,你也不用擔心。”錢三運嘴上雖然這樣安慰,但心裏憤憤不平,一個老頭子,值得你如此迷戀呢?你大晚上的讓我過來,我還以為你對我有想法,弄得我屁顛屁顛的,哪知道過來之後,卻在使勁說一個老男人的種種好處!紀委的同誌,將這個包養情婦的腐敗官員收了吧。


    “三運,我相信老鄭沒事的,但心裏就是惶恐不安,害怕他出事。今晚找你來,一來讓你為我做推拿,二來也是想找個人談心。不會嫌姐婆婆媽媽吧?”


    “不會的,姐。兩個人分享快樂,會得到雙份的快樂;兩個人分擔憂愁,一個人隻有一半。姐,我願意為你分擔憂愁,也很想聽你的故事。”


    “三運,我和你說說我和老鄭之間的故事吧,嚴格來說,這不是故事,是我的一段真實的經曆。”


    在這個寂靜的夜晚,胡若曦敞開心扉,和她的救命恩人,也是最信任的男下屬訴說她的故事。


    胡若曦的家在我省北部的一個小縣城,她的父親是當地一家國有企業——縣啤酒廠財務科的一名幹部,因為舉報單位領導侵吞公款,被打擊報複,那位單位領導的弟弟是縣裏的公安局長,竟然指使親信,將一起強奸殺人案嫁禍給他,辦了一起冤案。


    胡若曦的父親被抓走之後,遭受了刑訊逼供,一夥人在審訊室內對他拳打腳踢,用警棍敲擊敏感部位,在頭上放鞭炮,用牙簽紮手指縫,各種陰損的辦法都使用到了他的身上。


    胡若曦的父親本來一直咬牙堅持下來,拒不承認,可幾天之後,竟然有刑警威脅,再不招供,便開車將他拉出去,直接造成逃跑假象,當場擊斃,最後,他不堪折磨,終於屈服,按照對方的要求做了筆錄。


    有一位頗有正義感的年輕幹警,因為同情胡若曦父親的遭遇,在暗中送給了他紙筆,讓他寫上訴材料,他就咬破手指寫了血衣,連同寫好的上訴材料,一起交到幹警手中,那名幹警悄悄將血衣與信件帶了出去,交給胡若曦的母親。


    胡若曦的母親帶著材料到當地政法部門申訴,卻沒有得到結果。無奈之下,她隻好到北京上訪,可被當地駐京辦事處的人員攔截,關在賓館房間裏,之後強製遣返,迴到地方後,先是被拘留一周,接著被關進了精神病院。


    胡若曦的母親不服,從精神病院逃了出來,打算再次前往北京,可在半路上就被劫迴,這次被抓之後,當地執法部門以“尋釁滋事罪”將她逮捕,判處兩年徒刑。


    當年的胡若曦,才十九歲,是江州一所大學的大一新生。父母親的冤屈讓她無法靜下心來學習,她是兄弟姐妹中的老大,便毫不猶豫地接過母親的接力棒,開始上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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