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垚上學的時候成績一般,不是聰明的學生,卻也不是庸才。

    她還記得高中課本上描述過一種定律:一切物體都保持靜止狀態或者勻速直線運動狀態,除非作用在它上麵迫使它改變狀態。

    而不受力的物體是不存在的。

    這個定律叫牛頓第一定律。

    後來周垚曾想過,如果當年她爸周孝全沒有被方曉的媽,那現在的她大概還生活在三口之家。

    她爸她媽爭吵不斷,她媽沒有去美國,終身遺憾。

    她爸沒有娶到一個白蓮花一樣的女人,終身遺憾。

    她和方曉或許還是老同學老朋友,或許畢業就散了、淡了。

    直到方曉被周垚趕出房子後,周垚又在想,她曾經也想過要維持被方曉摒棄的這種家庭關係。

    千篇一律,一成不變,一眼看得到未來幾十年的光景。

    即便外間的作用力如何作用,這樣的家庭適中穩固,風雨不動。

    家裏的三個人每天都生活在奇跡裏,珍惜每一刻每一秒的小確幸,明白感恩,明白何謂無常。

    直到老了,要死了,迴想過去一生,由衷感歎自己是個幸運兒。

    隻是方曉不珍惜,一點也不。

    周垚想,如果當年爸媽沒離婚,估計她也不會想到珍惜,畢竟生活的慣性已經養成,珍惜又是一種相對於失去才會出現的寶貴品格。

    沒嚐過失去的痛苦,怎知得到的喜悅。

    ……

    這天晚上,周垚又想到了菲菲,想到了封良修那天的話。

    心裏依然會痛,針紮一樣,卻又覺得肉質的心髒,漸漸長出了堅硬的盔甲。

    嚴格來說,菲菲不是一個“好朋友”。

    菲菲反骨、叛逆,不走世俗路,是所有天下父母都最擔心自己的孩子會結交的那種走歪路的朋友。

    但菲菲教會了她一件事,這世界上比死更難的,是活著。

    人生意外太多,人力能抗拒的有幾件?

    唯有用力唿吸,向死而生。

    ~( ̄▽ ̄)~*~( ̄▽ ̄)~*~( ̄▽ ̄)~*

    周垚本以為方曉就這麽灰頭土臉的迴去了,她不收留,周孝全也不會,方曉還能去哪兒?

    直到兩天後,周垚接到周孝全電話,得知方曉不知

    道如何說服了她老公,同意和她分居,周垚才終於意識到,這迴方曉作的有多大。

    周垚懶得插手這件事,但仍是壞心的介意周孝全,讓他轉告方曉老公,先把方曉手裏的所有信用卡停掉,周孝全也不要塞給方曉一分錢。

    方曉浪一陣子把錢扔光了,也就該向“現實”低頭了。

    她就不信,沒有一點社會生存能力沒上過班的方曉,有什麽能力養活自己。

    誰知這天下午,周垚從外麵迴來,卻在小區裏看到正在和兩個鄰居老奶奶聊天的一個討人厭的身影。

    周垚越過三人時,還沒反應過來,走了兩步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髒東西,慢悠悠的迴過頭。

    然後,她對上了方曉的笑臉。

    最近周垚常日狗,精神承受能力已經趨近於麻木。

    這會兒乍一見到方曉,心裏雖愣了一下,麵上卻不動聲色,隻等方曉和兩個老奶奶打了招唿,向她走過來。

    方曉一臉雀躍,對上周垚冷漠的目光。

    “垚垚,我終於自由了!”

    周垚知道她說的是什麽,眉頭一皺,想的卻是,關我屁事?

    但周垚連這幾個字都懶得說,掉頭就走。

    方曉跟了上來,極不會看人臉色,一邊跟著一邊分享她“解放”後的喜悅。

    比如一個人衣食住行好自由,想幹嘛幹嘛,比如這個小區的鄰居們都好熱情,知道她們是繼姐妹的關係,都對她噓寒問暖的。

    周垚倏地停下腳步,迴頭看方曉:“我很好奇,你是怎麽描述這段關係的?”

    方曉愣了。

    周垚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走進樓道。

    用屁股想都知道,方曉不會揭她媽老底。

    周垚也沒興趣四處宣揚。

    方曉一路跟上二樓,周垚開門時,頭也不迴的說了一句:“我沒有請你進來的意思。”

    方曉聲音弱弱的:“我知道。我隻是想告訴你……”

    周垚打開門。

    方曉訥訥的說完後半句:“我就住你樓上,咱們要互相照應……”

    話還沒說完,方曉就清楚的看到,周垚身體一僵。

    然後,她豁然轉過身,眼神兇狠。

    “你他媽的再說一次?”

    繼姐妹要互相照應?

    這種日

    翻全宇宙的事,周垚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後來,她一個電話拍給周孝全才得知,周孝全和方曉的老公、婆家商量過,達成共識,都認為周垚看著方曉大家最放心。

    一來周垚煩方曉,肯定會想方設法把她趕出視線,二來周垚一個人生活,自律自強,方曉由周垚看著也不至於被騙,三來這兩個姑娘好歹曾是同學,現在又是一家人,知根知底。

    周垚一下子甩上電話,對這種強行“托孤”的無賴行為一個字都罵不出來。

    她怕真罵了周孝全,老天爺要下個雷劈死她。

    這之後周垚才知道,方曉租了樓上一戶已經搬走的夫妻倆的房子,她原本想租的是仇家多出來的那一室一廳,好歹和周垚同一層。但聽說仇母已經和一個女租客談好了,隻是這租客有點事走不開,要晚半個月才能搬來,方曉這才通過仇母牽線找到樓上的空房。

    ~( ̄▽ ̄)~*~( ̄▽ ̄)~*~( ̄▽ ̄)~*

    周垚鬱悶的把自己關在屋裏一天沒出門。

    她登陸了有情人婚戀網站,和幾個不認識的會員聊閑天。

    臨到下午,彈出一個主動加她好友的消息。

    看頭像是一張生活照,一個樣貌英俊的男人在打高爾夫球的照片。

    再一看收入,月入三萬多,香港人士,年齡三十三歲,名叫“等愛的到來”。

    衝著這張照片,也沒理由拒絕好友申請。

    好友申請一通過,對方就要求加□□聯係方式,周垚想了一下,新注冊了一個□□號加了對方。

    接下來那一個多小時,周垚基本都坐在電腦跟前,手裏有一包零食,一杯飲料。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上頭,就因為這個男人。

    最初聊了幾分鍾,對方表現出對周垚的好感,說喜歡她頭向上的生活照,喜歡她說話的氣質,談吐,覺得她言之有物。

    周垚揚了下眉,心道你還挺識貨。

    被一個帥哥誇獎,還不是粗俗簡單的誇她好看而已,女人聽了難免高興。

    兩人又bb了半個小時,都是周垚在說話,趁機將方曉這件事吐槽給對方,反正不認識,對方要是煩了,直接拉黑她就是了。

    但這男人表現的挺有風度,被當垃圾桶了也沒怨言,還反過來勸她,還說特別喜歡她這樣的性格,覺得很遺憾,怎麽沒有早點認識。

    半個小時後,男人要求語音聊天。

    周垚沒拒絕。

    語音接通後,周垚聽到了一個很有磁性的男人嗓音,還說著普通話。

    周垚立刻打消了原本說兩句就掛斷的念頭,這聲音質地還不錯,可以繼續當垃圾桶。

    但周垚也提出疑問,問他不是香港人嗎?

    這男人解釋,原本是大陸人,很小就和父母一起到香港定居,家裏一直要求他多練習普通話,不能忘本。

    接下來,這男人用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向周垚表達愛慕,誇她聲音好聽,性格找人著迷,獨立自強,一直單身到現在就和他一樣,一定是為了等待緣分,等待愛的到來。

    周垚邊聽邊“嗯”,心裏道,還真不是。

    這個男人充分表達了對周垚的好感,還直接問她是否喜歡他,願不願意將來到香港定居。

    還說和她是相識恨晚,以前有過一段感情,因為種種原因沒結成婚,後來一直沒找戀人,大概是為了等周垚。

    聽到這裏,周垚已經吃完一包薯片,手機也在這時響起。

    她點開一看,是仇紹發來的微信。

    【合同好了。】

    周垚挑了下眉,問:【是工作的,還是私人的?】

    他就簡單三個字。

    【都好了。】

    【哦,可我現在抽不開身,在忙著和騙子談感情。】

    周垚飛快的打完這句話,過了好一會兒,仇紹才迴複。

    【騙子?】

    【對啊,你們婚戀網上的,剛聊到要和我結婚。要不要來圍觀?】

    仇紹沒迴,周垚很快和正在語音的男人交代兩句,說手裏有點事需要先打個電話,還是打字聊吧。

    沒半分鍾,門鈴響了。

    周垚抿嘴一笑,起身去開門。

    多虧了這騙子聽她吐槽,她現在心情不錯。

    門口,仇紹神情很淡,眼神漆黑,手裏還拿著一疊文件。

    周垚笑著讓開身子,等他長腿邁進來,她接過文件,隨便翻看了兩頁公事合同,轉而拿起一支筆簽下名字。

    至於另一份……

    周垚隻掃了一眼,轉過身,那挺拔的身影已經在沙發上坐下,十分自覺。

    她揚了揚那份私人合同,聲音輕慢:“邊討論邊改?”

    仇紹“嗯”了一聲,轉而問:“騙子呢?”

    “哦,你等下。”

    周垚迴到臥室將筆記本拿出來,放在小茶幾上。

    接下來幾分鍾,兩人誰也沒說話。

    仇紹在看聊天記錄,周垚在看私人合同。

    說真的,仇紹用字極其精準敏感,周垚看著很難挑出毛病,卻又覺得玩味。

    這個男人,還真不是一般的悶騷……

    就說這條吧:【甲乙雙方需約定“約會”次數和內容,需提前告知敏感帶,和不願被觸碰的位置,雙方也有權進一步開發其敏感帶,但需要謹守不得碰觸對方劃定界限以內的部位。】

    周垚眼角輕揚,瞬間流露出一絲騷氣,還帶著諷刺的意味。

    她屁股一挪,就向旁邊的巨大熱源靠近了些,輕輕將下巴放在那寬肩上,聲音性感:“老板,什麽是不願被碰觸的地方呀?你可別欺負我不懂事。”

    仇紹正仔細看聊天記錄,認真專注,恰好看到最後一段,恰好這時,對方又發來一句話。

    【老婆,你忙完了嗎?】

    仇紹似是停了兩秒,目光緩緩移動,直到對上她的。

    “老婆。”

    他淡淡吐出兩個字。

    周垚紅唇微張,轉而笑了:“這不是和騙子玩呢麽?”

    仇紹挑眉:“你怎麽就能確定他是騙子?”

    薄唇扯了扯,又補了一句:“我怎麽覺得你比較像。”

    這話說的也有道理,單看聊天記錄,她和人家就聊了一個多小時,就哄著這個男人喊她“老婆”,還說相見恨晚,緣分終於肯眷顧了等等。

    周垚將下巴移開,歪著頭撥了下頭發說:“這人明顯是專門找三十歲上下,收入是白領以上的女人下手。”

    她邊說邊點了下網絡資料:“你看。這個年齡段,這個收入的女人,會在婚戀網上出現的,絕大多數是為了找‘真愛’找‘緣分’的,心裏還有最後那麽一點僥幸心理,覺得這罕見的概率會降臨在自己頭上。”

    仇紹的目光落在輕敲著屏幕的那白皙的手指上,頂上紅色的蔻丹很調皮,晃的人眼暈。

    他抬手將那根手指撥開,仿佛它礙著了視野。

    周垚也不介意,自顧自繼續道:“這個騙子呢,顯然受過專業訓練,特別會挑女人愛聽的話說,又不是那麽簡

    單的隻誇我長得漂亮。美女嘛,漂亮之外,還想擁有氣質,智慧,修養,學曆……這個人聲音又好聽,頭像上的照片算是帥哥,卻又不會帥的太假,聽我說話挺有耐心,還時不時給兩句肯定,誇我性格好。嘖,一般女人怎麽抗拒的了這套?”

    周垚邊說邊拿起鼠標,將聊天記錄往上拉。

    “他說他大陸出生,很早就去了香港。可你看,他的用語習慣,特別大陸化,一點沒有香港人說話的痕跡。就算他特意打繁體字,有普通話的底子,也不可能這麽嚴絲合縫吧?”

    就說用詞用法,香港人說“家人”會打“屋企人”,還有一些慣性上的用字“唔”、“係”之類的,竟然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

    即便麵對的是個大陸女人,一個在香港生活過多年的男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將習慣完全規避掉。

    “我覺得,他再跟我培養半個月的感情,就該提錢了。”

    半響過去,隻聽仇紹“嗯”了一聲。

    他似乎並不驚訝,顯然這樣的套路以前出現過多次,周垚想追問,卻見他點了鼠標兩下,將對方拉黑。

    周垚“哎呀”一聲:“這人就這麽放了?你也相信他是騙子?要不要我再陪他玩半個月,等他跟我要錢再說?”

    仇紹:“冒充香港賽馬會成員進行詐騙,這幾年有很多,被抓到的都判刑了。我明天迴公司查下這個號,一旦做實會封號處理。”

    沒有金錢損失,這是最好的辦法。

    緊接著,就見他合上筆記本,拿過私人合同攤開。

    周垚斜過去一眼。

    他說:“公事說完了,說私事吧。”

    周垚翹起一條腿,穿著拖鞋的腳顛著,就是不說話。

    直到一隻大手輕輕按住她的膝蓋,半勾在腳指頭上的拖鞋“啪啦”一聲掉了。

    周垚瞄過去,見仇紹正在看她,目光微涼:“有什麽問題,直接標出來,我再改。”

    周垚皮笑肉不笑:“還沒細看,但我剛才突然想到一條。”

    “你說。”

    周垚努了努嘴,透著不近人情:“動情,或動心,就解約,這條不受一年為限的約束。怎麽樣?”

    靜了一秒,仇紹唇角勾出嘲諷的痕跡。

    聲音淡極了:“這條,有點杞人憂天。”

    周垚揚眉:“我不覺得。動心傷身,動情傷心,為

    了保障你我的健康,這點最好寫清楚。不過你說杞人憂天,我倒是有點放心了。”

    仇紹沒說話,目光自她臉上挪開。

    半響,她聽到那低沉的聲音說:“很公平。”

    隔了一秒,仇紹又道:“隻是要如何證明?”

    周垚沒說話,她也沒答案。

    動沒動,自己心裏清楚,咋證明?

    她沒想法,仇紹卻有。

    隻見他微扯了下唇角,聲音涼涼:“可以約定一個詞,用來提醒對方,提醒自己。”

    周垚明白了:“你是說一個相當於喊‘stop’的詞?”

    “嗯。”

    周垚想了片刻,半響笑了。

    在那雙漆黑目光的打量下,她緩緩靠過去,氣息就吹在他脖頸處。

    然後,她將一隻手塞進他交握的雙手中。

    膚色略深的十指漸漸鬆開,握住那白皙。

    她得寸進尺,將手指向掌心深處探入。

    隻聽她說:“太深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上午講儒商,下午講的是佛學課,無神論者一臉懵逼。

    如果有一天我沒上線更新,請親們不要詫異,一定是作者已經困死了…………

    ……

    明天白天再看留言,先發上章紅包。看到大家問方曉,她的線路會寫完,有始有終,會虐她,但是不會占大量篇幅,她就是為男女主線服務的。話說真的女配還沒出場,還在想怎麽放出來,怎麽也要和女主戰鬥力持平才好玩。

    本章穿插一個婚騙組織的小案例,不會仔細展開講,大意明白了提高警覺就好,紅包繼續麽麽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沒那麽喜歡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餘姍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餘姍姍並收藏我沒那麽喜歡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