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夥想跟孫二一同南下,那便早早迴去準備行裝,最遲也在後日,咱們就能啟程了。”


    “二姐,咱們這次出去,還迴來嗎?”


    “你們還願意迴來嗎?”


    “自然不願,這些胡人,都是一個德性,在這裏呆著恁也憋屈,這次正好,跟隨二姐往南邊地界,再也不迴這狗娘養的遼東了。”


    “盧三哥說的不錯,蒙古人和金狗也沒什麽分別,老子隻恨當年未曾跟諸位兄弟同生共死,將屍骨埋在河東,如今孤魂野鬼的,還要受這些胡人搓弄,真真氣煞人也。”


    “各位哥哥,若咱們一去不迴,那城中家小。。。。。。”


    “這年頭兒,還顧得上什麽家小,咱們去南邊幹的也是掉腦袋的買賣,還能帶上女人孩子不成?隻能求老天爺還能賞個臉,之後與妻兒還有見麵的一天了。”


    “隻要咱們在,還愁誰家能絕了根兒?莫要效那小女兒態,沒的讓人笑話。”


    。。。。。。。。。。。。


    七嘴八舌間,一群人出了小村,雖然這些人少有什麽民族大義,也談不上良善,但對蒙古人的怨氣,卻滿溢於話語之間。


    孫二默默前行,到了官道旁,才抱了抱拳,“咱孫二是什麽人,諸位兄弟都曉得,此次咱們結伴南下,隻要能在南邊站住腳,便立即派人迴來,接了家小過去。諸家兄弟要是真心想隨孫二一行,那就聽孫二一句話,這次出去,咱們不求什麽榮華富貴,也不管什麽王圖霸業,隻求個安穩。。。。。。”


    “河北那邊雖然亂了些,但畢竟。。。。。。。還算是漢家地界,憑咱們的本事,稱王稱霸肯定不成,但想要尋個山頭。立下個寨子,還是輕而易舉,之後再有什麽打算,咱們再行商量著來。。。。。。”


    “總歸就是一句話。別損了兄弟義氣,別折了人手,哪個稱王,哪個想當皇帝,都去他娘的。老娘隻求個無拘無束,不受官府的醃臢氣便了,所以呢,打算富貴險中求的,咱們不同路,想要求個逍遙自在的,迴去準備行囊,等孫二的消息。。。。。。。。”


    眾人聽了,紛紛大笑,皆覺甚合心意。若非如此,他們這些人也湊不到一處,共尊個姑娘家為首。


    隨即,眾人紛紛告辭,各迴居處不提。


    孫二卻沒走,看著眾人身影漸漸隱沒於黑暗之中,目光落在遠處的城池上麵,心道,此城已如鬼蜮,是時候離開了。


    至於師伯。。。。。已讓官位迷了眼。再非當年那個仗劍天下,管盡不平,卻又憂國憂民的大英雄,大豪傑了。


    這些蒙古人。率獸食人,和金狗沒有任何區別。


    甚至比金狗還要殘忍歹毒,這一切,師伯皆視而不見,還在沾沾自喜的為那個狗大汗出主意,使力氣。


    若是師祖知道了。肯定得氣的從墳裏跳出來。


    想到這裏,孫二歎息一聲,她這一派,氣數已然盡了。。。。。。


    實際上,她早已打定主意,此去河北,隻率人往東走,到時候看情形,若情形不對,那就駕船出海。


    說不定,還能找機會去到高麗,把金狗的狗皇帝給宰了呢。


    愣仲之間,突然心神一動,萬千思緒,立馬拋了個幹淨,目光淩厲如鋒,在周遭黑暗處打量一番,輕輕擺手,示意兩個護衛,“小心。。。。。。”


    靜謐的夜晚,蟲鳴不絕,月光如洗,但在孫二看來,卻有危機瞧瞧蔓延。


    “什麽人,藏頭露尾的。。。。。。。”


    話音未落,已有人在黑暗中笑了一聲,“多年不見,孫姑娘還是那般機警伶俐,可喜可賀啊。”


    隨著說話聲,一個黑影彷如突然便出現在月光之下,便施施然行了過來。


    孫二眉頭輕揚,並無任何意外,甚至連緊張都欠奉,這種情形她已經經曆的多了,不定就是陳年舊怨又尋了上門兒,這在綠林間,是最常見不過的事情。


    相反,孫二輕鬆的很,她最不願意看到的是,這裏出現一些蒙古兵。


    以她的容顏,會讓蒙古兵卒出現什麽反應,想想都知道。


    而蒙古兵,若近身相搏的話,來多少人,她也自信能全身而退,但在蒙古人的弓箭之下,那就說不定了。。。。。。。。


    當然,這樣的煩惱,她已經遇到過很多次了,有的時候,能靠著國師府的名頭,讓人退去,有的時候,卻不怎麽管用,隻能靠刀劍說話。。。。。。


    這樣的麻煩,在兩位蒙古百戶向國師府提親之後,也來到了巔峰。


    其實,這也正是她想方設法,要離開遼東的原因之一,國師府對於她來說,已非善地,不定什麽時候,師伯被逼無奈之下,就能將她這個師侄拱手送給蒙古權貴。


    來人很奇特,走路是一點聲響皆無,就像一隻貓兒,悄無聲息的便來到了近前。


    不過,等這人越行越近,借著月光,隱約看到此人麵容,孫二後背的寒毛好像都一下炸了起來。


    手一下便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劍柄。


    來人停在了幾步之外,這人已經不算年輕了,須發都帶著點點星霜,隻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好像散發著無窮的活力和危險的氣息。


    “雲中一別,於今差不多已有十個年頭了,孫姑娘別來無恙啊?”


    孫二咬著牙,身子繃的死緊,不管她怎麽告訴自己,這裏是自家地盤,不會像當年一般,讓此人追的如同喪家之犬,感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但她的身子就是不聽使喚,根本放鬆不下來。


    眼睛死死盯著這個死敵大仇,半晌,才從喉嚨中擠出一聲冷笑,道:“姓左的,竟敢來此。。。。。。。”


    來人嘿嘿一笑,“咱膽子是不大,但上官有命,咱也不敢不來。不過呢,來了才知道,這地方處處是洞,連個戶籍都不全。又任由商人往來,對咱們來說,真是好地方啊,若當年河東也是這般,姑娘也不會被咱綴上不是。。。。。。”


    一句話。說的孫兒咬牙切齒,來人此時輕輕擺了擺手,孫兒一驚,她可是知道,這人的暗青子十分歹毒,噌的一聲,便拔出了要中利劍,凝神戒備。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可見。這人當年給她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陰影。


    不過,迎來是不是一場激鬥。。。。。。。。


    身後腳步聲響,孫二稍稍扭頭,卻是看到,跟隨自己多年的一男一女兩個貼身護衛瞧瞧隱沒於黑暗中的背影。


    這一刻,孫二心中的滋味,很難用簡單的言語來描述。


    憤怒,傷心,孤獨,恐懼等等。都在她心頭翻湧了上來。


    “不用怪他們沒義氣,呂梁山上的人,會跟隨姑娘一路去蒙古。。。。。。嗬嗬,姑娘當年就應該想想。呂梁山是什麽地方?都是被金狗逼的走投無路的人嘯聚之所在,誰還會為胡人效力?”


    “哎,姑娘可別擅動,你不是咱的對手不說,這裏有十幾把弓弩對著你呢,咱可不想跟具屍首說話。”


    這是個無情而又冷酷的人。孫二當年就領教過,偏偏此人在河東聲名不顯,在孫二看來,這才是此人最可怕的一點。


    因為到得如今,除了知道此人為秦人效命之外,對其人來曆可謂是一無所知。


    當年,很多老兄弟都死在這人手裏,此人率人從河東一路追到草原,手上染滿了綠林豪傑的鮮血。


    今日重見,本應以命相搏。


    但此人還和當年一般,占盡先機,就算搏了性命,也傷不到他分毫,到不愧當年給他起的這個鷹魔的綽號。


    孫二神情變幻,最終,還是收劍入鞘,道:“你待怎的?”


    對方豎了豎大拇指,“姑娘從來都是個明白人,咱終歸是沒看錯。”


    幾步之外,他緩緩踱著步子,“本來呢,這次帶人過來,是想將這些亂七八糟的鼠輩清一清,省的以後給咱們找麻煩,但也是巧了,上官有令,調咱們南下,所以呢,不得不請孫姑娘幫個忙。”


    “當然,皇帝不差餓兵,幫咱們辦事,總有好處,不知孫姑娘有沒有這個興趣,跟咱們做個交易?”


    “你說呢?”孫二冷冷道。


    這人卻篤定的很,笑道:“孫姑娘,當年的事兒,勉強算是各為其主,結了些仇怨,但若非咱們有意放手,恐怕孫姑娘早已經。。。。。”


    不說這個還罷,說起這個,無盡的新仇舊恨都齊齊湧上了孫二心頭,再也沒有權衡之心,一下拔出長劍,指著對方厲聲道:“狗賊,今天俺跟你們拚了。”


    寒光乍起,在月光下散成朵朵銀花。


    “都別動。”


    這人懶散的腰背,猛然挺直,吩咐一聲,便揉身迎上,不知什麽時候,他手中也出現了一把長劍。


    兩條身影閃電般在月光下交錯而過,擊刺之道,兇險莫測。


    兩人都可以說是登堂入室的劍術大師,隻這一瞬間,便幾經生死,決出勝敗。


    月光下,那人抹了抹額頭,苦笑一聲道:“到底是老了,竟然讓個後輩傷著了。”


    說話間,扭過身子,長劍入鞘,看向長劍落地,捂著肩頭的孫二,再說話時,已是氣度儼然,“姑娘劍術頗有進境,可惜,用劍之人,急不得,也亂不得,不然的話,到是能和咱較量一番了。”


    “今日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也好,等姑娘做了王妃,嗯,蒙古人應該叫。。。。。可敦?到時咱們再送上賀禮,恭賀姑娘一番?”


    孫二本以報了必死之心,不過聽了這個,還是臉色大變,因為這正是她最擔心的一件事。。。。。。。。。。


    “你。。。。。。你說什麽?”


    “你那位師伯,嗯,國師大人,正在討好術赤王子,與蒙古人交好,最便捷的,不過是聯姻一途罷了,咱可聽說,那位蒙古王子,正準備下定呢。。。。。。。”


    “若是姑娘有意,咱們調頭就走,犯不上在這裏生死相搏,跟胡人看了熱鬧,就怕姑娘不太樂意,那麽,交易也就來了。。。。。。姑娘意下如何?”


    半晌,孫二才艱澀道:“說,你們要我做什麽?”


    這人瞬間輕鬆了下來,對著這個女人,實際上他也並不如想象中那麽篤定。


    到不是因為這女人本事有多高,身份地位有多重要,隻因為上麵傳下來的話,從來沒變過,要這個女人活著。


    當年,他在劉啟升劉大人手下效力,劉大人要這個女人,下的令是死活不論。


    但另外一位大人,則要活的。


    顯然,另外一位大人更讓他敬服,嗯,這個詞兒有些不恰當,應該說是恐懼。


    因為當年他在河中呆的好好的,外間也沒他什麽名聲,但那位大人去找到了他,隻因為當年他的師傅曾傷在一個姓方的人的肉掌之下,一生鬱鬱,從此不再與人爭雄。


    他天份極高,很年輕的時候,便已經勝過了自家師傅,隻是旁騖多了些,有一次在師傅麵前透露出想為師傅報仇之意,於是,師傅嚴令他不得外出,與人爭鬥。


    但最終,還是被人找了出來。


    他還記得那一天,一個人一柄劍,就那麽突然的出現在他麵前,一劍之下,他引以為傲的劍術,竟是無從施展。


    躲無可躲,避無可避,隻能閉目待死。


    那是一個刺客,光明正大,也許不是他的對手,但卻能隨時掌握他的生死。


    那個人沒有殺他,並告訴他,那個姓關的人已經死了多年,師仇已了,又有妻兒老小為脅,所以,他便成了秦人密諜。


    那個找到他的大人,才是河中河東密諜的真正頭領,驅使英雄,如喚鷹犬,著實可怖可畏。


    如今,他們已經成為了明遠司屬下,那位大人早已離開河東,不知去向,但誰也不知道,那位大人的目光,是不是還留在他們身上。


    因為那位大人本就是趙大將軍的耳目之一,趙大將軍權勢如日中天,想來那位大人也應該水漲船高才對。


    那位大人的命令,當初他不敢違背,現在依舊如此。(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將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河邊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河邊草並收藏將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