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人,不知進退,不曉輕重,以國事為戲,不知我上國之威,放他迴去,諸國還道我大秦可欺,損我大秦威名,若有後來人仿效之,我大秦就真拿這些使節沒辦法不成?殿下以為呢?”


    聽著這一連串似是而非的道理,還有那針紮一般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太子李珀從頭到腳一陣酥麻。


    壞了。。。。。。這麽較真下去,吃虧的妥妥是鴻臚寺。


    平日也就罷了,這會兒讓鴻臚寺怎麽說?


    而且,隱隱被抓住了把柄,晉國公府的勢也借不上,現在太子李珀心裏隻兩個字,麻煩。。。。。。。。。


    太子李珀深深吸了一口氣,大道理誰都懂,看怎麽說而已,他之所以如此緊張,說到底,還是因為心虛的緣故。


    “老師,朝廷正欲用兵中原。。。。。。。此時若節外生枝,怕是不好說話啊。”


    趙石不以為意的笑笑,“殿下身為太子,一言一行,皆關乎社稷,今即有事,又事出有因,到得這個地步,卻又畏首畏尾,逡巡不決,殿下自己想想,將來可有信心主持大政,千秋社稷,係於一身?”》♀


    這話可就重了。。。。。。。


    太子李珀心中不由悚然,要說他這個太子,如今做的還算安穩。


    但大秦自立國以來,奪位之爭就從來沒有停止過,也從沒有那位先皇是安安穩穩登上皇位的。


    現在安穩,不代表將來安穩。


    而且,之所以現在還安安靜靜。不過是因為成武皇帝陛下的兒子們。大多都還沒有長成罷了。


    而現在。成武皇帝春秋鼎盛,等個十年二十年,到時候皇位承繼之事,不定怎麽著呢。


    值得慶幸的是,他占了先機,不幸之處是,眾人矚目的太子,往往不得皇帝喜歡。這個規律在大秦曆代皇位更迭中,都能看出一二。


    而在大事未定之前,太子們大多都一個德性,謹言慎行,既不能表現的太過優秀,也不能顯的太平庸。


    不上不下,分外的難受。


    這就是一朝太子的處境,自古以來,沒幾個是例外的。。。。。。。


    所以,足以影響皇位繼承的權臣一旦表示出不滿。對於太子而言,都不會視若無睹。即便心中憤懣,多數時候,也不得不委曲求全。


    更何況,太子李珀這氣受的,也不冤枉,而趙石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也確實讓太子李珀不寒而栗。


    太子李珀心中哀歎,真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沉吟良久,太子李珀抬起頭,道:“迴鶻使節,不識我上國禮儀,妄自尊大,冒犯我上國威嚴,不若斬之,傳示諸國,以威其心。”


    這明顯是被逼無奈,豁出去了要給晉國公府一個交代。


    趙石微微頷首,“我聽不少人都說,應以仁德示天下,方能得天下人敬服,像這樣殺戮來使之舉,定免不了苛酷之名啊。。。。。。。”


    太子李珀嘴角抽動,很想問一句,您這到底是什麽意思?戲耍於我不成?


    但這些年,他對晉國公趙石的為人處世,可沒少做了了解。


    此時此刻,也就派上了用場,略微錯愕一下,便道:“畏威而懷德,諸如此類,每次來使,李大人等,都會跟學生說上幾句。。。。。。”


    “所以學生以為,恩威並施,方為中外交通之理,以威淩其誌,以德收其心,諸國可平矣。”


    這個時候,趙石也不太好繼續借題發揮下去了。


    太子李珀從頭到尾的伏低做小,現在更是拿出了師生問對的架勢,可謂是給足了晉國公府顏麵。


    這個場麵隻要傳出去,沒人會說太子的不是,肯定要怪晉國公趙石威福自用,有篡越之嫌。。。。。。。。


    而太子李珀說的話,也確實很合趙石心意。


    這麽一來,趙石端起茶碗,飲了一口,淡淡道:“殿下見事極明,實乃社稷之福,臣無話可說,此事嘛,臣自會向陛下稟明原委,不讓殿下難做。。。。。”


    太子李珀不敢托大,垂首聽教,“老師言重了,此事上,學生確實有錯在先,反而給老師添了煩擾,多有不對之處,還請老師不要見怪才好。”


    趙石則笑笑道:“今時不同往日,戰事在即,殿下還秉政於戶部,有的忙呢,此事已了,臣就不耽擱殿下了。。。。。。”


    太子李珀趁勢告辭,趙石這次卻是將他送到了府門之外。


    離的遠了,轎中太子李珀輕輕撫了撫額頭,手掌上濕漉漉的一層細汗。


    年輕的太子殿下不由苦笑,宮中見駕也沒這麽驚險,都說晉國公不好輕犯,這次算是真真正正的領教了一番。


    和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相比,晉國公說話要直接的多,也不很恭敬,但說起話來,還算講道理。。。。。。。。


    這一遭。。。。。。雖然有些首尾需要處置,也難免要受到父皇斥責,但仔細迴想一下,到也不是一無所得。


    那迴鶻崽子多有妄想,竟然還求到了他的門上,真真是該死,現下他那什麽神啊的,也保佑不了他了,早晚要成刀下之鬼。


    隻是到底是迴鶻汗國的王子,卻需要找好說辭,不能讓禦史台那群人,找到太多話柄,可惜,這一趟下來,晉國公府的名號也就不好打出去了,不然的話,禦史台那邊應該要好說話的多。。。。。。


    再有,這事傳出去,上晉國公府求親的人,應該會少上不少才對。


    當然,還可以傳些言語出去,但這麽做了的話。他不敢保證。會不會傳到晉國公耳朵裏。然後又會引起什麽後果。


    就像方才,這邊才做了手腳,那邊竟然已經是一清二楚,著實讓他有點提心吊膽。


    之後很多日子裏,他都在尋找,到底是誰把話傳給了晉國公府呢?


    當然,這注定是他自己的疑神疑鬼,不會得到任何結果。。。。。。


    送走了太子李珀。迴到內宅,李金花已經在等著他了。


    女人到底和男人不一樣,到了如今,李金花所求的和當年已有天壤之別。


    隻剩下了家宅平安,女兒能夠尋個好的人家嫁了,這一輩子的心事也就了的差不多了。


    而當年的那些雄心壯誌,早已拋了個幹幹淨淨。


    功名利祿,對於當世的女人而言,到底不過是鏡花水月,和家人兒女比起來。孰重孰輕,一目了然。


    “怎麽樣?”


    挽著夫君的手臂。漫步的林蔭小道之上,李金花輕聲問道。


    “什麽怎麽樣?”趙石裝糊塗。


    李金花在黑暗中微微翻了個白眼,緊了緊手臂,嗔怪道:“白日裏就聽有人上門求親,還是個胡人來的,妾身就覺著有點不對。。。。。。後來太子登門。。。。。”


    “既然都已知曉,還問什麽?”


    “好了。。。。。。。”說笑間,趙石拍了拍妻子的手,“皇家之人,勾心鬥角都是把好手,甩給他們點正事做做,讓他們先收收心,也許過些日子,也就沒事了呢。”


    李金花哼了一聲,“皇室子弟,得隴望蜀者多,都吃人不吐骨頭。。。。。。”


    顯然,女兒的事情讓她太過擔憂,也引起了很多不好的迴憶,比如當年在慶陽府見到的那位太子殿下。


    不過像這夫妻兩個,對皇家都沒有半點敬意的,世上可不多。


    “不如,先給南雀定門親事吧?”


    “孩子還小,定什麽親?等大些再說。”趙石還是那個說辭,因為這兩年上門求親的人,可沒幾個讓他瞧著順眼的。


    李金花不滿意的道:“小什麽小啊,都十四了,上門求親的人還少了?再等兩年。。。。。。若那位真上咱們府上來提親,到時又當如何?”


    “成,你這個當娘的去問問,咱女兒想嫁什麽樣的夫婿,我總給她找個合適的成了吧?”


    “孩子能知道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不要了是吧?就你這麽驕縱,才養出這麽個大大咧咧的女兒來,現在在公主府那邊呆著,連個信兒都不帶傳迴來的,你說她是不是在那邊又撒了歡了?”


    李金花有點抓狂,這些年,府裏已經有些傳言,說什麽別家都是重男輕女,到了咱們府中,卻是重女輕男,這都是什麽話?


    現在一聽夫君的口吻,差不多就是讓女兒自己擇婿的意思,真真是大違綱常,不由大急。。。。。。。。


    趙石現在腦子裏也裝著無數的事情,苦笑道:“現如今這情形,女兒的婚事,你說我哪裏顧得上?隻能拖一拖。。。。。。太子那邊兒,你看我將他拎過來,教訓了一番,也算給他提個醒,再多的,也做不了什麽了。”


    “皇位之爭,咱們親身經曆已有兩次,次次都驚心動魄,你說,這一次再紮進去,還會有多少運氣跟著咱們?”


    “照我看,隻能順其自然,女兒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有主意,這是好事兒,咱們也不能陪她一輩子不是?”


    “別說晉國公的女兒怎的怎的,即便是陛下的女兒,也不會是事事順遂,隻要嫁了人,就得自己拿主意了,難道還能天天迴娘家訴苦?”


    “所以說啊,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扯淡,是要過平平淡淡的日子,還是想逍遙自在,無拘無束,或者想富貴饜足,靠的還是她自己,最多最多,我這當父親的也隻能保證,嫁出去之後,不讓她在夫家太過委屈罷了,再多的,還真就不成。”


    “像我那妹子,嫁了個小門小戶,那會兒本以為憑我的權勢,那邊會有所顧忌,總不會太過虧待了她,到頭來怎麽樣你又不是沒看到。”


    這麽掰開了揉碎了一說,李金花也沉默了下來。


    良久,才歎了口氣道:“夫君說。。。。。。。若是放她出去,能不能自己找到個一如夫君般的人來照顧她呢?”


    黑暗中,趙石笑了笑,伸手摟住妻子肩膀,“為夫這樣的人,天下間隻有一個,南雀若是出去,隻能壓的眾多男兒抬不起頭來,迴來的時候,不定就是滿身傷痕,孑然一身。”


    “這個女兒啊,可怎麽好?”李金花再次歎息一聲,不過,其中意味,卻已與方才截然不同,既含著萬般柔情,又帶著些自豪和無可奈何的擔憂。。。。。


    趙石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好了,更深露重的,你也迴去休息吧,對了,你去跟七娘說一聲,讓她明早去種府一趟,知會他大哥一聲,我已向陛下舉薦其領兵出征,讓他有個準備。”


    李金花應了一聲,不過略有些奇怪的問了一句,“這樣的機會可不多,為何夫君不求自己領兵軍前,反而讓於他人。。。。。。”


    若是換了旁人,可能夫妻又要調笑幾番,但趙石隻是嗬嗬一笑,道:“種燧這次出去,可能要吃點苦頭兒,但對種氏而言,卻甚為有利,這些話,也就咱們夫妻說說,不好跟種燧當麵講,怕挫了他的銳氣,七娘那裏也不用提,知道嗎?”


    “夫君怎麽還算計起自家人來了?”李金花越發好奇,這些年,她雖說不曾出過長安地界,但對於朝中之事,卻越來越疏於關注了。


    見趙石不言語,李金花立即道:“妾身多嘴了。。。。。”


    趙石笑笑道:“沒什麽不好說的,這不是算計他種家。。。。。。折氏江河日下,楊氏遠走,種氏卻是越加根繁葉茂。。。。。這樣的門戶,早晚落在陛下眼中,不如趁早讓陛下看個明白,種氏已經非是當年之種氏了。。。。。。。”


    “其實再過個一二十年,情形會更清楚一些,但現在嘛,種氏卻還不願自承其虛,也沒有半點韜光隱晦之心,隻能是我幫他們一把,讓陛下放放心。”


    “不過也不保準,說不定種燧還能建些功業出來,那樣也不錯,趁機把他踢出朝堂也就是了,沒了他在陛下眼前晃來晃去,京中大閥種氏也就不那麽顯眼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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