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瀾終於忍不住道:“那位。。。。。趙將軍與歸琴姑娘淵源如此之深。。。。。。怎忍讓姑娘遠涉千山萬水,去國離鄉十餘載?”


    陸歸琴抿嘴一笑,道:“歸琴與趙將軍相識之時,正值年少。。。。。。。趙將軍有誌於功業,小女子則專於琴藝,如此。。。。。相別多年,終是各有所獲。。。。。。。若歸琴困於長安,趙將軍止於卑位,那。。。。。。豈非太過無趣了些?”


    三個男人聽了,不由皆是一笑。


    老者更是豁達,點頭讚許,“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歸琴雖天賦絕佳,若非這些年遊曆諸國,會遍名家,又怎能有今日之成就?歸琴之品性毅力,當為天下人效仿才對。”


    陸歸琴一邊謙遜道:“劉公謬讚了。”


    一邊則定定看著嶽東雷,求肯之意不絕。


    嶽東雷這樣的人行事自然不會落於下乘,幹脆的點頭道:“陸姑娘勿憂,過後姑娘派人到襄陽,去取一份通關文牒便是。。。。。。。也算成就一段佳話。”


    說到這裏,嶽東雷笑笑,話鋒一轉道:“趙將軍如今名傳天下,嶽某聞之久矣,可惜未能一見,這一次。。。。。。。怕是趙將軍要欠嶽某一個人情了。”


    這樣的2玩笑,可不太好接。


    雖說陸歸琴口口聲聲說著趙將軍如何如何,給人以相交甚密的感覺,或者用知音來形容更貼切些。


    但陸歸琴自己卻明白,在一些事上。她雖然都是實話實話。但總歸是有些誇大其詞了。


    當年在長安。她確實在趙府中呆過一段時日,也確實得了不少好處,但說起來,她與趙石,隻能算是主從,交情一說,更是無從談起。


    那一段日子,以她的身份。能見到趙石一麵,真的不容易。


    她因為飄零日久,到了趙府中,往來隨意,吃穿用度也都不愁,可以說,那段時日,是她流離以來,過的最愜意的一段時光。


    由此,她到是有那麽一些長居於趙府。依附於其人的打算,奈何。人家卻未有半點求凰之意,一直到她終於決定出外遊曆,以增琴藝,這才跟趙石正經的見了一麵,說了一會兒話。。。。。。。


    不過讓她頗為高興,卻又有那麽幾分黯然的是。


    人家根本沒怎麽猶豫,便放了她離去。


    高興之處在於,從此天高海闊,不用再受多少拘束,身邊又有人護持,對於出外遊曆也不用那般忐忑了。


    黯然之處則在於,那人竟沒有一點挽留之意。。。。。。


    當然,那會兒,這點黯然與私情真的沒多大幹係,更多的則是女子自尊使然罷了。


    不過十餘載過去,倦鳥思歸,外間再好,終非故國。


    見多了江南風物,真可謂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但用淺白的話說,她累了,想家了,以她如今心境而言,再多的繁華,也不過是過眼雲煙,再多的人傾慕,慕的也不過是她一身虛名。。。。。。


    於是,她給自己找了個理由,琴技再無進益,不如重迴八百裏秦川,細心感受其間之雄健蒼茫,或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也多虧了她身邊有香侯府之人相伴,這才能順利過江,不然的話,以她如今的名氣,想要悄然離開南唐過江北上,可不太容易。


    其實,之前她想的還要多的多,像迴到長安還是暫居別處,如果迴去長安,又該到何處安身。


    以她如今的琴藝而言,其實選擇不少。


    但大秦權貴和南唐君臣可不一樣,一旦聞其姓名,聽其琴音,不定要有多少麻煩。


    所以,剩下的選擇真的不多。


    一個,自然就是入香侯府,另外一個,入宮教授禮樂。


    但這兩個選擇,都不為她所喜。


    香侯府予她助力頗多,按理來說,不應如此,但一入香侯府,麻煩是少了,也能清淨度日,但她畢竟。。。。。。。不願獨身終老。


    要說在南唐,她遇到多少俊秀人物,風姿具佳,對她又多有傾慕,偶爾,她也想不如就此尋個知書達理,又與她相談甚歡之人嫁了,但她終歸是八百裏秦川養育出來的女子。


    剛健之處,雖深藏於內,但從來不曾在她身上消失過。


    南人偏於陰柔,尤其是讀書人,臉上塗粉,帽上簪花,蔚為風氣,她這樣一個秦川女子,想要從中挑出一個可心之人,那是真不容易。


    這麽一來,歲月蹉跎,如今她也已是三十許人,再想要找個稱心如意的良人,談何容易?


    但終老於香侯府,卻絕非她的意願。


    而入宮為樂師,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最終她還是覺得,當年在趙府中呆的最為適意。。。。。。。。。


    再者,說是歸鄉,其實在長安,乃至於秦地,她都是舉目無親,這也正是她最為苦惱的地方,即為歸鄉,家在何處?


    無家可依,還歸的什麽鄉?


    所以,不管怎麽說,當年在長安,除了長安青樓,就數在趙府中呆的時日最長,如果說這次迴到長安投親靠友的話,如今的晉國公府,應該勉強沾點邊兒。


    隻是如今的晉國公府的女主人們,容不容得下她。。。。。。。。。


    想了很多,可以說是稍有打算,但到底如何,她心裏著實也沒底。


    先到河洛,見上那人一麵,許是她如今最確定的一個打算。


    其實,每每想及於此,她自己也是黯然神傷,飄零多年,卻無歸宿,又無兒女承歡膝下,在她這個年紀,已經可以想見晚景之淒涼了。


    說到底,她終歸是個女子,又無多大誌願,隻醉心於琴藝,隨著年華流逝,名聲再響,也終歸是無根浮萍罷了。


    這事算計起來,幾乎無關其他,隻是一個年華漸逝的女子,想要找個安靜自由些的歸宿而已。


    聽了嶽東雷取笑,陸歸琴自然知道,這話裏藏著些別的味道,但她不會仔細去琢磨,而歸秦之路,已然敞開,她不由有點欣喜。


    她舉起酒杯笑道:“趙將軍與君侯,皆乃當世豪傑,有多少大事要做,歸秦不過一操琴女子。。。。。。今日即得君侯恩惠,歸秦隻能先敬君侯一杯,過後獻上一曲,以為報答了。”


    嶽東雷微微一笑,舉杯同飲,之後道:“姑娘這等人物,實乃嶽某生平僅見,可惜,見的晚了。。。。。。。”


    陸歸琴笑笑,不再應答,這等夾雜著傾慕之意的話語,她聽的多了,即便此語出自一位名滿天下的豪傑,也不會在她心中留下多少痕跡。


    那邊老者卻撫掌笑道:“雲台有成人之美之義,歸琴有還珠之情,此中有古風哉。。。。。”


    他這麽一說,味道一下就變了,要不怎麽說呢,文人口舌入刀似斧,許多事情從他們口中說來,許多事,若非親眼所見,你千萬別信。


    區區一句話,就將一副軍有情妾有意,奈何世事弄人,不得不含淚而別的圖畫擺在了人前,這要是傳出去。。。。。。


    可不是嘛,成人之美成了苦衷,而後麵一句,正是取義於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可謂郎情妾意,刻畫的入木三分。


    陸歸琴眉頭輕揚,心中終於升起些不滿,嶽東雷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咳嗦了一聲,挪動了下身子,有些尷尬。


    隻有龐瀾心道,這老頭又能聽上一曲,這是高興的有些口不擇言了,不過。。。。。。這等給南北兩位上將添堵的事情,不妨多做一些。


    心裏轉著陰暗的念頭,嘴上卻笑著道:“願姑娘早歸,得償所願。。。。。。隻是龐某有一事相問,姑娘可能解之?”


    陸歸琴微微點頭,不管如何,今日一會,總歸有了收獲,雖稍有不快,卻也不影響她的心情。


    “龐大人但講無妨,歸琴自是知無不言。”


    龐瀾撫著頜下短須,笑眯眯的道:“趙將軍南征北戰,已然名滿天下,龐某雖為周臣,卻也慕其功績,渴欲一見,奈何。。。。。。姑娘既為趙將軍舊交,定知其人若何,不若借此佳宴,為吾等增些見聞?”


    這幾乎已經是題中應有之義,陸歸琴也已有了準備,聞言便微微一笑。


    “龐大人言重了。。。。。。想來,趙將軍之生平,所經諸事,幾位應比歸琴更清楚才對,非讓歸琴說一說的話,歸琴也隻能說些舊事而已。。。。。。。”


    “說起來,十幾年前,趙將軍還青春年少。。。。。。趙將軍少小從軍,屢有功績,與歸琴相識之時,已有羽林猛虎之稱,在歸琴看來,那會兒的趙將軍,鋒芒盡顯,威勢天成,名將之姿已顯。。。。。。”


    這個話題起的太愚蠢了,連龐瀾自己臉上都有些訕訕。


    聽一位自家心中略有傾慕的女子,談起當年的舊情人,任哪個男人感覺都不會好了。


    龐瀾瞟了旁邊做傾聽狀的嶽東雷一眼,心中也不由歎息一聲,還是這位聰明,話題說來說去,從沒在趙柱國身上停留,顯然,已經明白,從陸歸琴這樣一個急欲歸鄉,去與舊情人相會的女人嘴裏,不會聽到太多有用的東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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