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公到。︾頂︾點︾小︾說,”


    太監尖細的嗓音永遠讓人那麽的不舒服,趙石撇了撇嘴,遊目四顧,護衛在太子車駕周遭的,是新建的左右殿衛,擱在女真人那裏,其實就是禦前侍衛。


    看著一個個人高馬大,盔明甲亮,其實都是樣子貨,可以說是皇家儀衛的一部分,專門做給旁人看的。


    當然,其中最精銳的那一部分就護在太子殿下車邊兒,這些人當中,有自小習武,經過戰陣磨練的世家子,也有些專習技擊之術的皇家奴仆,這些殿衛軍士,才是護衛太子安危的核心。


    很快,太子車輦周遭好像一堵堵城牆般的人群分了開來。


    “殿下宣晉國公入見。”


    周遭的殿衛軍兵好像都長出了一口氣,雖然沒有人下馬,也沒有人跪拜,卻都將頭低了下來,以示對大將軍的尊敬。


    由太監領著,不一時便來到太子車輦之前。


    趙石掃了一眼,心道,果然還是皇家的人會享受,把宮裏的床都抬出來了吧?


    太子李珀已經起身相迎,趙石躬身施禮,“微臣參見殿下。”


    之後便沒了那麽多的規矩,太子殿下笑意盈盈,連連招手,“國公快請上來入座,學生可是已經等了國公多時了。”


    崔晉戰戰兢兢侍立在旁邊,見晉國公幹脆的再次拱了拱手,一步便踏上了車輦,讓滿臉諂媚,想要扶上一把的東宮大太監尷尬的縮迴了手。


    崔晉雖沒見過晉國公入宮覲見陛下的時候是個什麽情景,但從這番細節處便知道。晉國公在乾元殿上。怕也不會太過注重什麽禮節了。


    而太子殿下。自稱學生,大有熟不拘禮之態,也變相的表明了這一點。


    “下官見過晉國公。”


    “這是東宮長史崔大人,出身河間崔氏,與國公應該還有些淵源呢。”太子李珀笑著引見道。


    趙石知道所謂的淵源從哪裏來,當年他經呂梁山去草原,後來是太皇太後趙氏命子侄,由崔氏為向導。這才扮作商人去到韃靼草原,將他招了迴來。


    河間崔氏這些年,跟太皇太後那邊走的很近,而皇後娘娘宮中,也有崔氏女子的身影,當然,河間崔氏想要重現當年輝煌,還早著呢,現在隻不過是在大秦稍稍站穩了腳跟而已,他們比蜀人聰明的地方就在於。他們能放下身段,沒有太多讀書人固有的矜持罷了。


    趙石順勢虛攙了一下。微微一笑道:“多禮了,原來是故人之後。。。。。。。”


    太子殿下笑容更盛,“這些虛禮,在晉國公這裏不用也罷,起來吧。”


    崔晉開始的時候,聽到淵源兩個字,後背可是一下出了不少的冷汗,科舉案中,他攙和的並不深,但公主府之事,卻幾乎是他一手操辦,將一位風光無限的同年生生碾碎成泥。


    這等陰私之事,是為官者的大忌,也可以說一旦傳出風聲,便是洗刷不掉的汙點,心裏有鬼,自然心虛。


    不過還好,聽到了故人之後四個字,他便一下放鬆了下來,他知道,當年叔父確實跟晉國公有著那麽一段同行之誼。


    算不得什麽交情,但在晉國公威名日顯之後,自家那位叔父每每談起當年,這一段旅程都必不可少,他已經聽過幾次了,沒想到,晉國公卻還記得。。。。。想到這個,他的心從驚懼之中活了過來,立馬變得滾燙滾燙的了。。。。。。。。


    落座,車輦晃動了起來,行程再次繼續,而車輦之中的氣氛卻大有不同。


    太子李珀在崔晉麵前,甚至可以說是周遭人等麵前,並不遮掩自己跟晉國公的親近,尚顯稚嫩的笑聲,時不時便能從車輦中傳出來。


    這也許是吐蕃之行最大的改變了。


    很快,熱氣騰騰的酒菜便擺上了桌兒,旅途之上,能有這番享受,確實不易,怕也就是皇家出行能夠如此了,不過顯然,太子殿下做出了長談一番的架勢。


    本來,太子李珀還準備到了潼關修整一番的間隙,再與趙石深談,而在京中不好談論的話題,也就都能擺出來了。


    但現在也好,省得夜長夢多。


    “之前未曾打擾國公,是因國公與妾室同行,怕擾了國公興致,還望國公不要多心。”


    太子李珀舉起酒撰,趙石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不覺有些好笑,不過,和之前比起來,這孩子確實變了不少。


    不過和崔晉這樣的人不同,趙石懶得去琢磨這些變化的好壞,成武皇帝比他年紀還小上兩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眼前這位要想登上皇位,沒有什麽變故的話,等個一二十年都是少說著。


    而他,也不願再攙和到皇家的事情裏麵去了,太子如何如何,對他而言,沒多少值得關注的地方。


    於是,端起酒杯,跟太子碰了一下,便笑道:“殿下見笑了,春天能出來走走,感覺確實不錯,我那兩個小妾,性子都野,沒帶過來給殿下見禮,一來呢,身份不對,二來呢,則怕她們不懂規矩,衝撞了殿下,所以還請殿下恕罪。”


    太子李珀笑著搖頭,心道,你那兩位妾室,都是胡人公主來的,這天下間比她們身份更尊貴的恐怕沒多少,至於規矩,你連父皇都敢惦記著敲打上幾下,還談什麽規矩不規矩的了。。。。。。


    當然,這樣的腹誹也隻能在心裏叨咕上兩句罷了,哈哈一笑,兩人共飲了一杯。


    閑話兩句,喝了兩盞,太子李珀臉上便升起了紅暈,借著吃菜的工夫,李珀笑著道:“此去大同,不能和吐蕃之行般,與老師一路同行,隨時聽老師教誨,實乃憾事啊。”


    趙石一聽老師這個稱唿,就知道正題來了,先套近乎,再說正事,其實皇家子弟謙遜起來,跟當官兒的也沒什麽太大區別。


    於是,他這裏嘿嘿一笑,開了句玩笑,“殿下言重了,趙石除了能教陛下些拳腳之外,其他可談不上什麽教誨,到是後麵那幾位老大人,皆乃飽讀詩書之人,應該合乎殿下期望才對。”


    李珀聽著就笑,這時才多少露出些他這個年齡該有的活潑,“路還長著呢,老大人們恐怕憋了一肚子話想跟學生說,不急不急。”


    趙石也嗬嗬笑了起來,點頭道:“嗯,無趣之事,做來確實不著急。”


    一大一小,無良的笑聲充斥於車輦之中,拿朝中重臣逗樂,把旁邊的崔晉瞧的目瞪口呆。


    隨後,李珀這裏歎了口氣,皺起一張小臉兒,多少擺出些可憐模樣,卻不太成功,以小賣小也要工夫的,顯然,長於皇家的他,太過生疏了,連旁邊的崔晉都忍不住想拿衣袖遮住臉龐才好。


    “學生這裏百無聊賴,卻也隻能拿無趣之事跟老師說說了。”


    趙石抿著酒,他向來有逗弄小孩子的惡趣味兒,這會兒就又發作了起來,“殿下苦中作樂,應該多找些能書善畫的讀書人來才對,吟風弄月什麽的,微臣可不成,難道殿下想跟微臣練練拳腳?嗯,確實無趣了些。。。。。。。。”


    崔晉臉上肌肉不由自主的開始抽動,想停都停不下來。


    太子李珀也是哭笑不得,練個狗屁的拳腳,去了晉國公府一次,就弄了個鼻青臉腫,尋了禦醫診治,也一個多月方好,而且,連母後那裏都沒敢言聲,多憋屈的事情,豈能用無趣來形容?


    這會兒他便想起了父皇的叮囑,跟晉國公打交道,不用繞太多的圈子,那廝多數時候會直來直去讓你難以招架,偶爾卻也會裝糊塗,讓人生惱,到不如先發製人。


    當然,皇帝陛下的言語不可能這麽直白粗淺,但如果沒理解錯的話,應該就是這麽個意思。


    於是太子殿下也不再兜什麽圈子,給晉國公找樂兒,正容道:“老師說笑了,北地商途往來,牽涉日廣,大同邊市,亂象日顯,朝廷上下,一議再議,卻無所決,學生也很為難,所以想問問老師,依老師之見,該當如何?”


    趙石眯了眯眼睛,心道,這還還真是一個無趣的話題。


    不過眼前的這位雖然還是個孩子,但卻是大秦太子,稍微逗一逗也就算了,好好說話的時候,他也不是不知分寸之人。


    沉吟片刻,在心裏琢磨了一下措辭,才掃了一眼崔晉,開言道:“既然殿下問起,微臣就說兩句。。。。。。嗯,崔大人的條陳微臣看了,崔大人應該去過大同吧?”


    崔晉明顯的挺直了身子,瞅了瞅太子李珀,見太子殿下幹脆的點了點頭,才恭聲道:“國公明見,成武二年,下官曾隨軍北上,並在大同滯留了一段時日。”


    “成武二年啊。。。。。。”喃喃聲中,趙石有些意外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東宮長史,沒想到這位還有著這樣的經曆,那會兒應該是克太原,下大同,兵荒馬亂之際,還能隨軍北上,不是有著軍職,就是讀書人所謂的遊曆了。


    不管是哪一條,都讓他對這個讀書人有些刮目相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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